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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十日懸劍裂冰河 一諾焚心鎮怒濤

秋雨,不知何時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起初只是細密的雨絲,敲打著津田城二之丸軍奉行所的瓦片,發出沙沙的輕響。時生領著中村廣家出了奉行所,往城外走去。

冰冷的雨點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時生抬頭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鉛色的云層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他心中那個盤旋不去的疑問愈發沉重:福川政家,這個掌控津田城錢袋子的勘定奉行,如此肆無忌憚地克扣、拖延軍餉,難道真的不怕軍中嘩變,動搖城防根本嗎?還是說,他背后有更深的倚仗,足以讓他無視這顯而易見的風險?城代津田長泰那病懨懨的推詡,小谷光胤隱晦的暗示,都指向一個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他們似乎有恃無恐。

“大人,勘定奉行所到了。”中村廣家略帶緊張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打斷了時生的沉思。

時生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雨幕中,一座氣派的宅邸矗立在町西相對清靜的區域,朱漆大門緊閉,門楣上懸掛著“勘定奉行所”的匾額,字跡端正,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高墻深院,與軍奉行所的肅殺簡樸截然不同,處處彰顯著財富與權力的沉淀。時生前日進城時也曾路過此地,只是當時心思都在赴任上,未曾過多留意。

通報之后,側門開啟。時生帶著中村廣家步入其中。前院寬敞,雨打芭蕉,發出噼啪聲響。回廊曲折,雕梁畫棟,即便在陰雨天,也能感受到內里的奢華。剛穿過一道月亮門,迎面便撞見一個頭戴侍烏帽子的中年男子,正是藏前組番頭松井算佑,掌管著錢糧撥付的具體執行。

松井算佑顯然沒料到會在此刻此地遇見時生,他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時生身后跟著的、一臉愁苦的中村廣家時,臉上立刻堆起一種混合著驚訝、了然和毫不掩飾的輕蔑的笑容。

“喲!這不是中村番頭嗎?”松井算佑停下腳步,目光直接掠過時生,落在中村廣家身上,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刺耳的嘲諷,“怎么?又跑來催你那點軍餉了?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庫銀周轉不開,福川大人日理萬機,哪有空天天處理你們這些瑣事?回去等著吧!”他語氣輕佻,仿佛在打發一個討飯的乞丐。

中村廣家臉色漲紅,嘴唇哆嗦著,卻不敢反駁。

時生眼神一冷,上前一步,恰好擋在松井算佑和中村之間。他身形挺拔,僧袍雖被雨水打濕了些許邊緣,但那股沉凝如山的氣勢,讓松井算佑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松井番頭,”時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雨聲,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本官新任軍奉行覺仁,特來拜會福川勘定奉行大人。煩請通報。”

松井算佑這才將目光正式投向時生,上下打量了一番。新任軍奉行?如此年輕?但他很快恢復了那副油滑的神態,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原來是覺仁大人,失敬失敬。福川大人正在處理公務,不知大人此來有何貴干?若是為了軍餉之事……”他拖長了語調,意思不言而喻。

“正是為軍餉及兵糧一事。”時生直接打斷他,目光一凝,“事關城防安危,士卒生計,刻不容緩。請松井番頭速速通報福川大人,本官需當面陳情。”

松井算佑被時生這毫不客氣的態度噎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但看著時生那雙平靜卻隱含鋒芒的眼睛,以及他腰間雙刀,終究沒敢再說什么,干笑一聲:“大人稍候,我這就去稟報。”說完,轉身快步向里間走去,腳步略顯倉促。

不多時,松井算佑返回,臉上換了一副恭敬卻虛假的笑容:“福川大人有請,覺仁大人請隨我來。”

時生示意中村廣家在外等候,自己跟著松井算佑穿過幾重回廊,來到一間寬敞明亮、陳設奢華的廳堂。紫檀木的家具,精美的瓷器,墻上掛著名家字畫,空氣中彌漫著上等熏香的馥郁氣息。一位身著綢緞直垂、體態微胖、面容白凈、留著精心修剪短須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地品著茶。此人正是勘定奉行福川政家。

見到時生進來,福川政家放下茶盞,臉上立刻堆起熱情洋溢的笑容,站起身迎了上來:“哎呀呀!這位就是新任軍奉行覺仁法師吧?久仰久仰!法師是青年英才,深得寺中器重,蒞臨津田城,實乃本城之幸啊!快請坐!來人,上茶!上好茶!”他態度之熱情,仿佛見到了多年故交,與松井算佑之前的刁難判若兩人。

時生心中冷笑,面上卻維持著基本的禮節,依言坐下:“福川大人客氣了。貧僧初來乍到,本該早些前來拜會,無奈軍務纏身,耽擱至今,還望大人海涵。”

“哪里哪里!法師軍務繁忙,理解,理解!”福川政家擺擺手,笑容可掬,“不知法師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時生不再繞彎子,開門見山:“指教不敢當。貧僧此來,實為軍中士卒生計所迫,特向大人陳情。軍中糧餉已拖欠兩月有余,兵糧庫存亦僅夠維持月余。士卒怨聲載道,軍心浮動,長此以往,恐生大變,危及城防根本。懇請大人體恤士卒艱辛,盡快撥付拖欠之餉銀及兵糧,以安軍心,以固城防!”

福川政家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又迅速恢復,他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嘆了口氣:“唉……法師所言,本官豈能不知?士卒之苦,本官亦是感同身受啊!”他放下茶盞,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只是……庫中錢糧周轉,實有難處。今年秋糧尚未完全入庫,各處修繕、用度開支甚大,總本山那邊也催要今年的供奉……實在是捉襟見肘啊!”他開始東拉西扯,訴說著各種“困難”,什么米價上漲啦,商路不暢啦,城代大人又有新的開支計劃啦,總之就是一句話:沒錢,沒糧。

時生耐心聽著,心中那股寒意越來越盛。他等福川政家訴完苦,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沉穩,卻加重了分量:“福川大人,軍餉兵糧,乃維系軍心、保障城防之命脈。士卒無餉則家室難安,無糧則無力操練守城。若因糧餉短缺導致軍心渙散,城防有失,這責任,恐怕非你我所能承擔。寺中問責下來,貧僧身為軍奉行,固然難辭其咎,大人身為勘定奉行,掌管錢糧,只怕也……”

福川政家臉上的笑容終于徹底消失了。他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僧人,似乎沒料到他竟敢如此直白地威脅自己。他沉默片刻,手掌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上的茶杯,似乎在權衡著什么。廳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只有窗外的雨聲依舊淅瀝。

“法師言重了。”福川政家終于開口,語氣冷淡了許多,“本官自然知曉其中利害。這樣吧,”他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法師且先回去安撫士卒。本官再想想辦法,籌措一下。下個月……下個月底之前,定當將拖欠的餉銀和兵糧,如數撥付至軍奉行所!如何?”他給出了一個看似讓步,實則遙遙無期的承諾。

下個月底?時生心中暗罵。軍中存糧只夠二十五日,士卒家中早已斷炊,怨氣如干柴烈火,如何能等到下個月?這分明是緩兵之計,是赤裸裸的敷衍。

“福川大人!”時生站起身,目光直視福川政家,聲音斬釘截鐵,“軍情如火,士卒們都等著米下鍋,一日也拖不得!今日,貧僧必須拿到明確的答復和撥付的憑據!否則,軍心不穩,后果難料!”

福川政家也猛地站起身,臉色陰沉如水,剛才的偽善徹底撕下:“覺仁法師!本官念你年輕,又是初來乍到,已好言相勸,更已承諾下月撥付!你休要在此咄咄逼人!軍餉撥付自有章程,豈容你一個軍奉行在此指手畫腳,脅迫同僚?!送客!”他最后兩個字是對著門口的松井算佑說的,語氣冰冷。

松井算佑立刻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做了個“請”的手勢:“覺仁大人,請吧!”

時生看著福川政家那張寫滿倨傲和算計的臉,心中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他知道,再談下去已無意義。指望此人良心發現,無異于癡人說夢。

“好!好一個自有章程!”時生怒極反笑,他不再看福川政家,轉身拂袖而去。中村廣家連忙跟上,踉蹌的步伐中充滿了沮喪和不安。

走出勘定奉行所那扇朱漆大門,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時生的肩頭。他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沖刷著臉頰,胸中怒火翻騰,卻又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福川政家的態度,徹底坐實了他的猜測。這拖欠的軍餉,就是對方精心設計的下馬威,是權力絞殺的第一步。

“大人……現在……現在怎么辦?”中村廣家小心翼翼地問道。

時生嘆了口氣,冰冷的空氣混合著雨水讓他感到厭煩,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先回奉行所!”

兩人冒著雨,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雨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迷蒙,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雨水敲打屋檐地面的嘩嘩聲,單調而壓抑。時生的心也如同這天氣一般,陰沉晦暗。福川政家的倚仗是什么?僅僅是城代津田長泰的默許?還是他背后那個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他們真的不怕軍隊失控嗎?

就在他們快要接近軍奉行所所在的區域時,雨幕中突然沖出三個人影,為首者正是目付頭島田博,他身后跟著兩名低級目付,三人皆神色凝重,衣袍被雨水淋濕大半。

“覺仁大人!”島田博的聲音依舊平板,但語速明顯快了幾分,“不好了!”

時生心頭一緊:“何事?”

“安田組那邊出事了!”島田博快速說道,“不知從何處傳出的消息,說大人您從城代大人那里回來,軍餉之事毫無進展,城代大人根本不管!士卒們本就怨氣沖天,此刻更是群情激憤!一些蠻勇之徒開始在長屋區域內集結鼓噪,砸毀器物,辱罵上官,局面……快要失控了!”

“具體情形如何?”該來的還是來了,時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追問道。

一名低級目付喘著氣補充道:“回大人!長屋那邊亂成一團!有人說……說新任軍奉行太過年輕,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根本斗不過福川那些老狐貍;有人說福川他們欺人太甚,干脆豁出去,殺進勘定奉行所,搶了錢糧,快意恩仇;還有……還有更惡毒的,說……說大人您……您說不定已經私下拿了福川的好處,和他們同流合污了,這次回來就是要對付他們這些鬧事的兄弟,殺雞儆猴……”

“混賬!”時生心中一股邪火猛地竄起,拳頭瞬間攥緊。真他媽的翻了天了,這絕不是單純的怨氣發泄,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瀾,刻意煽動!

無論如何,他必須立刻親自前往長屋區。否則,一旦嘩變真正形成,后果不堪設想。屆時,無論他是否清白,都將是第一個被推出來平息眾怒的犧牲品。

“島田頭,你立刻去通知安田執光,讓他火速帶人趕往他的長屋區域!中村番頭,你也跟我來!”時生當機立斷,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立刻去安田組的長屋!”

一行人頂著瓢潑大雨,從馬廄里牽出馬匹,向位于町東的安田組足輕長屋區域疾馳而去。雨水模糊了視線,冰冷的濕意滲透衣物,但時生心中那團火卻越燒越旺。

還未靠近長屋區,遠遠便聽到一片嘈雜的喧嘩聲、怒罵聲、甚至還有打砸器物的碎裂聲,穿透重重雨幕傳來。安田組的長屋區域,是位于町東部山腳的幾排連在一起的簡陋木屋,人影幢幢,許多足輕和他們的家眷都聚集在屋檐下或干脆站在雨中,群情激憤。有人揮舞著拳頭高聲叫罵,有人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有人則茫然失措地站著。地上散落著被砸碎的瓦罐、木盆碎片,一片狼藉。

“狗日的福川!還讓不讓人活了!”

“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新來的禿驢也一樣!”

“跟他們拼了!反正也是餓死!”

“拼了!搶糧去!”

各種憤怒、絕望、煽動性的叫喊混雜在一起,如同沸騰的油鍋。幾個身材魁梧、滿臉戾氣的漢子站在人群前方,唾沫橫飛地煽動著,正是安田組中出了名的幾個刺頭。

安田執光已經先一步趕到,他帶著幾名親信隊士,正聲嘶力竭地試圖安撫,黝黑的臉龐漲得通紅,額上青筋暴起:“都給我住手!安靜!聽我說!覺仁大人已經去想辦法了!你們這樣鬧有什么用?都不想要腦袋了嗎?!”

“想辦法?想個屁的辦法!”一個絡腮胡壯漢猛地推開安田執光,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安田頭!你也被那小白臉收買了是不是?他昨天從城代那回來,屁都沒放一個!福川那邊更是一點動靜沒有!還指望他?他就是個沒卵用的廢物!兄弟們,別信他的鬼話!”

“對!廢物!”

“讓開!安田大人,再要阻攔休怪我們不念舊情!”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推搡著安田執光和他的親隨,眼看就要爆發沖突。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而壓抑的聲音在雨幕中傳來:

“住手!”

所有人動作一滯,循聲望去。只見雨幕中,新任軍奉行覺仁法師,僧袍已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面帶慍色,一步步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走到長屋前的空地上。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卻絲毫未能澆滅他眼中那懾人的火光。島田博和中村廣家緊隨其后,如同兩尊沉默的護衛。

喧鬧的長屋區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嘩嘩的雨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年輕的軍奉行身上,有憤怒,有懷疑,有絕望,也有一絲被震懾住的茫然。

時生目光掃過眼前一張張或憤怒或麻木的臉龐,掃過地上狼藉的碎片,最后落在那個剛才推搡安田執光的絡腮胡壯漢身上。那壯漢被時生冰冷的目光盯得心頭一寒,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本官,津田城軍奉行,覺仁。”時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剛自勘定奉行所歸來。”

他頓了頓,目光掃視全場,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福川政家,推諉拖延,置士卒生死于不顧,其心可誅!”時生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冽的怒意,瞬間點燃了人群的共鳴,許多人眼中燃起怒火。

“然!”他話鋒一轉,聲音沉穩下來,“本官既為軍奉行,統領爾等,守護此城,便絕不會坐視士卒饑寒交迫,家室啼饑號寒!”

他猛地轉身,指向身后臉色蒼白、渾身濕透的中村廣家:“中村番頭!”

“屬下在!”中村廣家一個激靈,連忙應道。

“本官命你,即刻開啟兵糧庫!將庫中存糧,除留十日操練所需之外,其余……”時生深吸一口氣,聲音斬釘截鐵,如同重錘砸落,“全部取出!按戶頭,分發至每一名士卒及其家眷手中!暫抵拖欠之糧餉!今日之內,必須發放到位!”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連安田執光和島田博都愕然地看向時生。

中村廣家更是驚呆了,結結巴巴道:“大……大人!庫糧……庫糧僅夠二十五日之用,若再分發……只留十日……這……這……”

“執行命令!”時生厲聲打斷他,呵斥道“天塌下來,有本官頂著!”

中村廣家看看時生,又看看安田執光,一咬牙:“是!屬下遵命!”

時生再次轉向鴉雀無聲的人群,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有力:“本官知道,這些糧食,遠不足以彌補爾等兩月之艱辛。但,這是本官此刻,唯一能拿出的東西,是本官對諸位兄弟的承諾!”

他目光灼灼,掃過每一張臉:“本官在此立誓!十日!十日之內,若不能解決軍餉拖欠之事,追回所有欠錢欠糧,本官……自摘頂上烏紗,向寺中請罪!任憑處置!但在此之前——”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眼中火焰更盛:“誰敢再聚眾鬧事,擾亂軍心,沖擊官署,視同謀逆!軍法無情,定斬不饒!”

人群徹底沸騰了!不是憤怒的喧嘩,而是震驚、難以置信,巨大的感激被點燃,希望的旗幟被這位強硬的軍奉行高高舉起。

“大人……大人要把庫糧分給我們?”

“十日!奉行大人說十日之內解決!”

“覺仁大人……”

許多士卒,尤其是那些家中有老小挨餓的漢子,看著時生被雨水淋透卻依舊挺立如松的身影,聽著他那擲地有聲的誓言,眼眶瞬間紅了。有人激動地跪了下來,緊接著,如同推倒的多米諾骨牌,越來越多的人跪倒在泥濘的雨水中。

“謝大人恩典!”

“法師大人!我們信您!”

“大人!我們都聽您的!不鬧了!不鬧了!”

“大人保重啊!”

感激涕零的聲音此起彼伏,混雜著嗚咽和雨水聲。那個絡腮胡壯漢也慚愧地低下了頭,默默地退回了人群。安田執光看著這一幕,這個耿直的漢子,眼眶也濕潤了,他猛地單膝跪地,抱拳吼道:“安田組!謹遵大人號令!再有鬧事者,下官第一個砍了他!”

“謹遵大人號令!”他身后的隊士們齊聲怒吼,聲震雨幕。

時生看著跪倒一片的士卒和家眷,看著他們眼中重新升起的信任和希望,胸中那股因福川刁難而起的怒火,漸漸被沉痛的酸楚所取代。他上前一步,親手扶起離他最近的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卒,溫聲道:“都快快請起!地上涼!中村番頭,速去辦糧,運送途中務必保持干燥。安田組頭,維持秩序,待運送到位,協助分發。”

“是!”兩人大聲應諾,立刻行動起來。

人群在安田執光的指揮下,開始有序地排隊,等待領取救命的糧食。絕望的騷動平息了,時生站在雨中,看著眼前漸漸恢復秩序的場景,心中卻沒有絲毫輕松。分發庫糧,不過是飲鴆止渴,將斷糧危機提前了十五天!十日之期,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福川政家……或許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絕不會坐視他破局。他必須在這十日之內,找到破局的關鍵,撬動那看似鐵板一塊的利益集團。

雨,還在下。冰冷的雨水沖刷著津田城和他的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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