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指尖在琴弦上猛地一頓，最后一個音符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手還保持著按弦的姿勢。他看著圍過來的人群突然炸開鍋，手機屏幕的光在每個人臉上跳來跳去，跟一群受驚的螢火蟲。那個戴眼鏡的男生舉著 MP3喊得臉紅脖子粗，胳膊舉得老高，嗓子都快劈了；周明舉著手機錄像的手穩得像釘在地上，胳膊肘還在旁邊同學身上頂了頂，讓人家往邊上挪挪；連蘇沐雪都忘了指尖的疼，古箏斷弦的線頭在風里飄成了白色的線，輕輕掃過她的手背，她卻抬手在琴弦上撥了下，發出個悶響。
“論壇！論壇首頁推薦了！”有人突然尖叫，聲音拔高了八度，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都快看出殘影了，另一只手還使勁拍著旁邊人的胳膊，“版主置頂了！標題是‘被星娛封殺的好歌，聽聽到底誰抄誰’！這下發了！”他激動得身子都在抖。
林風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下，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他摸出手機時，指尖還在抖，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屏幕解鎖密碼輸錯了三次才打開，手心里全是汗，把手機背面都浸濕了。校園論壇的首頁飄著《同桌的你》的音頻鏈接，紅色的“精華”標簽閃得刺眼，下面的下載數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跳——156、289、507……每跳一下，他的指尖就在屏幕上點一下，像在給數字加油，太陽穴上的血管跟著突突跳。
“你看這條！”蘇沐雪把手機懟到他眼前，屏幕都快貼到鼻尖上了，熱氣呼在他臉上，另一只手還在他胳膊上拍了拍，“‘歌詞里的粉筆灰味都飄出來了，想起我同桌總借我半塊橡皮’，這評論點贊破百了！好多人都在底下附自己的故事呢！”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得飛快，指尖在“感人”“循環播放”這些詞上圈圈點點，指甲蓋都蹭出了白印，眼睛亮晶晶的，還往林風身邊湊了湊，肩膀挨著他。
林風的目光剛落到自己手機上，系統面板突然跳出一串綠光：【主線任務進度 45%...58%...70%】。他盯著那個不斷攀升的數字，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咕咚”一聲，跟誰掉了東西似的，回頭看見趙磊舉著攝像機愣在原地，鏡頭蓋還掛在機器上晃悠，手機從他手里滑出來，“啪”地掉在地上，他慌忙彎腰去撿，手指在屏幕上亂按，想把屏幕關掉，可那條“他們上鉤了”的短信還亮在鎖屏上，看得一清二楚。
“趙磊！”周明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沖過去踩住他的手機，鞋底在屏幕上碾出咯吱聲，跟踩碎餅干似的，另一只手還指著趙磊的鼻子，“你跟星娛合起伙來坑人是吧！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剛才看你的眼神就鬼鬼祟祟的！”他的拳頭舉到半空，青筋都爆出來了，胳膊肌肉都鼓起來了，被林風一把拽住，指節捏得發白，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
趙磊的臉白得像張宣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嘴巴張了半天沒出聲，突然蹲在地上抱住頭，膝蓋重重磕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風里的玉米葉：“我媽……我媽還在 ICU……”他的聲音混著哭腔，聽著特可憐，手還在地上捶了兩下，“他們說只要我配合，就給我媽轉手術費……我也是沒辦法啊……”
林風剛要開口，嘴巴張開一半，手機突然震得像揣了個馬達，在口袋里瘋狂跳動，他趕緊掏出來，手指在屏幕上劃開。是條陌生短信，發件人還是“舊琴”：“星娛在查論壇 IP，快把備份傳到加密云盤。另外，趙磊媽根本不在 ICU，他病歷是偽造的。”后面跟著串亂碼似的網址，像串沒穿好的珠子，看得人眼暈。他的眉頭皺了皺，手指在屏幕上捏了捏。
蘇沐雪湊過來看短信時，腦袋往林風這邊歪了歪，睫毛差點掃到他的臉頰，癢癢的：“假的？這小子居然撒謊！”她突然拽起趙磊的胳膊，力氣還挺大，手指在他手腕上的表鏈里摸出張折疊的紙條，指甲在表鏈縫隙里摳了半天，展開來是張醫院繳費單，日期是上周，金額欄填著“已結清”，她把單子往趙磊眼前一遞，胳膊都快伸直了，“你還有什么話說？現在沒話說了吧！”
趙磊的眼睛瞪得像銅鈴，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突然往樹林深處跑，雙手在身前擺著，跑得比兔子還快，周明抬腳想追，腿都抬起來了，被林風拉住了胳膊。他望著趙磊消失在樹影里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統提示的連接信號，指腹在手機背面的指紋識別區蹭了蹭，把汗蹭掉，還在褲子上抹了抹：“別追了，他就是個跑腿的，追他也沒用，幕后肯定還有人。”他還往趙磊跑的方向瞥了一眼。
這時，論壇的評論區像開了閘的洪水，一下子就涌滿了。有人貼出星娛歌手早年翻唱民歌的視頻，手指在屏幕上點著視頻里的進度條，說《那年夏天》的副歌跟里面的調調一模一樣，連轉音都沒改；有人扒出張總監十年前剽竊新人作品的舊聞，配圖是泛黃的報紙剪報，字都有點模糊了，還伸手在圖片上擦了擦，好像能把字擦清楚似的；最火的一條評論帶著張照片——是張畢業照，角落里穿校服的男生抱著吉他，眉眼跟林風有七分像，配文寫著“這才是原創者吧，十年前我們班的歌，當時全班都會唱”，發評論的人還在下面發了個擦眼淚的表情。
“這照片……”林風的手指在屏幕上放大，指尖在那個男生的臉上來回劃著，心臟突然抽緊，像被一只手攥住了。原主的記憶碎片像玻璃碴子扎進來——褪色的教室、寫滿歌詞的練習本、畢業典禮上突然消失的吉他……他猛地按住太陽穴，手指在額頭上用力按了按，疼得眼前發黑，身子晃了晃，差點站不住，蘇沐雪趕緊伸手扶了他一把。
蘇沐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像剛從水里撈出來，還使勁捏了捏：“你看這個！”她的手指在“舊琴”發的云盤網址上點了點，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好幾下，彈出的頁面需要密碼，“提示是‘第一個聽眾’，誰啊？你知道不？”她還往林風身邊靠了靠，腦袋湊過來一起看。
林風的腦海里突然閃過個名字，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陳陽。”是原主高中同桌的名字，那個總借他橡皮、后來轉學的男生，倆人當時好得穿一條褲子。他說這話時，手還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來的激動。密碼框彈出“正確”的綠色提示時，他聽見身后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轟隆隆”的，星娛的面包車正在倒車，輪胎碾過落葉發出刺耳的響，張總監的臉貼在車窗上，皺巴巴的像張被揉皺的紙，還在車里指手畫腳的。
云盤里躺著個音頻文件，標注著“2013年 6月 demo”。林風點播放的瞬間，手指在屏幕上懸了懸才按下去，吉他聲混著蟬鳴淌出來，跟他現在唱的旋律分毫不差，只是嗓音帶著少年人的青澀：“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那聲音聽著還有點奶氣。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了揚。
“這是……”蘇沐雪的眼睛瞪得溜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手指在播放鍵上懸著不敢碰，像怕碰壞了似的，還往后縮了縮手，“十年前的錄音？這也太神了吧！”她的頭往林風這邊湊了湊，耳朵幾乎要貼到他的手機上。
評論區已經炸了，徹底沸騰了。有人把兩個版本的音頻做成對比視頻，手指在屏幕上比劃著波形圖重合的地方，說標著紅框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來；有人@了本地媒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輸入著文字，說要曝光星娛的齷齪事，讓大家都評評理；甚至有音樂系的教授發帖，說從編曲結構看，《那年夏天》明顯是在《同桌的你》基礎上改的，還圈出了幾個硬湊的和弦，手指在屏幕上的和弦標記上點著，說聽著就別扭。
林風的手機突然收到周明轉發的消息，周明把手機往林風面前一遞，胳膊伸得老長，是校領導群的聊天記錄，教導主任正在@星娛負責人：“請貴司解釋下為何偽造版權登記？我校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下面跟著一串“+1”的表情，像排整齊的驚嘆號，看著特解氣。周明還在旁邊使勁點頭，嘴里說著“就該這樣”。
“呼——”林風突然長出一口氣，肩膀往下垮了垮，感覺肩膀上的石頭被搬空了，渾身都松快了，后背的汗把 T恤洇出深色的印子，黏糊糊的難受。他剛想把吉他背帶松一松，手伸到背后去解背帶扣，胳膊抬到一半，系統面板突然瘋狂閃爍紅光：【警告！檢測到高強度電磁干擾！云盤文件正在被篡改！】
蘇沐雪的手機“啪”地黑屏了，她在手機背面拍了好幾下，跟斷電似的；周明的錄像突然中斷，他在手機上亂按，屏幕上的畫面卡在一個奇怪的角度；連那個戴眼鏡男生的 MP3都發出刺耳的雜音，“滋滋”的聽得人頭疼，他趕緊把耳機摘下來，皺著眉頭擺弄著 MP3。林風抬頭時，看見教學樓頂有個黑影正收起天線，動作還挺麻利，把天線往包里一塞，望遠鏡的鏡片最后閃了下，像顆熄滅的星，一下子就沒影了。他還瞇著眼睛往樓頂看了半天。
“不好！”他趕緊長按保存，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飛快，都快戳出洞了，另一只手還在旁邊的樹干上撐了一下，穩住身子，“他們在遠程銷毀證據！想毀了我們的證據！”云盤的進度條突然往回退，紅色的“正在刪除”字樣像條毒蛇在爬，看得人心里發毛，他的心跳得比鼓還響，胸口咚咚的，呼吸都變快了。
就在文件進度條只剩最后 10%時，蘇沐雪突然把自己的手機卡拔出來，手指在卡槽里摳了半天，指甲都快摳壞了，趕緊塞進林風的手機，還使勁按了按，生怕沒插緊：“用我的流量！他們可能只屏蔽了你的信號！快試試！”她的指甲在卡槽上劃出血痕，血珠都冒出來了，她卻毫不在意，用手背擦了擦，死死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眼睛都不眨一下，身子還往前傾著。
文件保存成功的瞬間，林風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手在屏幕上點了點“已保存”的提示，林風聽見遠處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楚。周明指著樹林入口處，興奮地跳起來，雙腳在地上蹦了好幾下，差點蹦到林風身上，手還在頭上揮著：“是我報的警！我剛才偷偷打的 110，說有人聚眾尋釁滋事，讓他們趕緊來！看他們還怎么囂張！”
張總監的面包車突然加速，輪胎在地上磨出黑煙，嗆得人直咳嗽，周圍的人都捂著鼻子往后退，車子差點撞到跑過來的保安，保安嚇得往旁邊一跳，手里的橡膠棍都掉地上了。林風看著車屁股上的星娛 LOGO越來越小，突然注意到副駕駛座上多了個人影，低著頭看不清臉，但那截露在外面的校徽，跟蘇沐雪書包上的一模一樣，連邊角的磨損都一樣。他還往前跑了兩步，想看得更清楚點。
論壇的下載量突破五千時，天已經擦黑了，暮色沉沉的。林風抱著吉他往宿舍走，胳膊時不時調整一下吉他的位置，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跟個巨人似的；蘇沐雪跟在旁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一下一下的，腳尖把石子踢得老遠，古箏斷弦被她纏成了手鏈，在手腕上晃來晃去，隨著腳步輕輕響，她還時不時低頭看看手腕上的斷弦。
“明天說明會……”林風剛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沐雪打斷了，他說話時還回頭看了蘇沐雪一眼。
“不用去了。”她抬頭時，睫毛上沾著片小蛾子，她輕輕一吹就飛了，還抬手在眼前揮了揮，“我表哥說星娛總部剛發了聲明，說張總監是個人行為，已經把他開除了，想把這事壓下去呢。”她的手指在手機上劃著，劃到一條消息停住了，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那條消息，“不過……”
林風湊過去看，腦袋跟她的腦袋靠得很近，肩膀都碰到一起了，星娛的聲明最后加了句：“我司將追究《同桌的你》創作者商業侵權責任，保留法律訴訟權利。”下面配著張版權登記證，登記日期是今天早上九點，權利人寫著“星娛文化”，作品名稱那一欄，鉛筆涂改的痕跡隱約可見，一看就是后改的，他還用手指在屏幕上的涂改處劃了劃。
夜風突然涼起來，吹得樹葉嘩嘩響，跟有人在旁邊說話似的，倆人都裹了裹衣服。林風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他趕緊掏出來，是“舊琴”發來的最后一條消息，只有個定位——星娛大樓地下停車場，后面跟著個骷髏頭的表情，看著挺嚇人。他的手指在定位上點了點，地圖上顯示的位置很具體。遠處的路燈突然閃了閃，滅了，黑暗像潮水般漫過來，把他們的影子吞掉了一半，周圍一下子就暗了好多，倆人不自覺地往一起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