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黎明前的行囊
- 開局遭雷劈:音樂不需要被定義
- 囂張的南宮逸
- 2219字
- 2025-08-24 15:47:09
那一個“好”字,如同一枚被投入深海的印章,帶著決絕的重量,在死寂的夜里,定下了一個無聲的契約。它宣告了信任的托付,也開啟了一場前途未卜的遠航。
林星看著她,看著那雙在昏黃燈光下因疲憊而布滿血絲、卻又因決心而亮得驚人的琥珀色眼眸。他那顆因無力而冰冷的心,仿佛被這個字所蘊含的巨大熱量,瞬間熨燙得服帖而滾燙。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必須將自己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經驗、所有的擔憂,都編織成一張最堅固的網,去護佑他即將獨自遠航的女人。
“過來。”他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
阿汐順從地走到床邊,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坐下。林星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將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樣,深深刻進自己的靈魂里。
“我們沒有太多東西可以帶,”他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精密計算的棋子,冷靜地落在棋盤上,“所以每一樣都必須是救命的。”
他成了運籌帷幄的指揮官,而她則是他最忠誠的即將奔赴前線的士兵。
“你需要一個背包。”林星的目光,落在了墻角那個阿汐平日里用來去鎮上趕集買菜的帆布雙肩包上,“把里面的東西都倒出來它要裝的是我們的希望。”
阿汐立刻照做將包里那些屬于和平時期的小零碎——一包紙巾、半管護手霜、幾枚硬幣,全都倒了出來。那個空蕩蕩的背包,仿佛在等待著被賦予新的使命。
“食物,”林星繼續說道,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將所有物資進行最優化的配置,“兩塊壓縮餅干,一罐午餐肉罐頭。不要多,它們只在你最需要補充體力的時候才能動用。記住,你的任務是偵查和聯絡,不是野外求生。”
“水,”他的語氣變得格外凝重“只帶一瓶。省著喝。找到其他幸存者,找到更安全的干凈水源才是關鍵。”
“工具,”他的目光變得銳利,“廚房那把最鋒利的剔骨刀,用布條纏好刀柄,插在背包側面的網兜里,方便隨時取用。它既是工具,也是……武器。”
聽到“武器”兩個字,阿汐的心不可避免地狠狠一揪。她知道,這片看似死寂的水上墳場里,未知的危險,絕不僅僅是湍急的暗流和鋒利的殘骸。
“還有繩子,”林星補充道,“從那捆尼龍纜繩上,截下十米長的一段。盤好,掛在背包外面。關鍵時刻,它可以幫你固定木筏,或者……把你從危險的地方拉上來。”
阿汐安靜地聽著,像一個正在接受最嚴苛訓練的新兵,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在心里。她一言不發起身動作冷靜而高效地,將他提到的每一樣東西,一一找出,鄭重地放進那個帆布背包里。
兩塊沉甸甸的壓縮餅干,一罐冰冷的午餐肉罐頭,一瓶裝著他們生命源泉的純凈水,一把被布條緊緊纏繞、透著冰冷寒光的剔骨刀,還有一卷盤得整整齊齊的堅韌的尼龍繩。
這個背包,如此之輕,卻又如此之重。它裝下了他們這個家,此刻所能給予她的全部支持。
當一切準備就緒,阿汐背上那個行囊,重新回到林星的床邊。夜,已經深了。窗外,水流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加平緩,預示著一個相對平靜的黎明即將到來。那艘停泊在樓下黑暗中的丑陋的方舟,像一頭沉默的巨獸,正等待著它的主人。
“阿汐。”林星再次開口,聲音里褪去了指揮官的冷靜,多了一份屬于丈夫的壓抑的擔憂。
他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極其艱難地,替她整理了一下背包的肩帶。粗糙的指腹觸碰到她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
“聽著,”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嘶啞而鄭重“我說的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阿汐屏住呼吸,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忘了你剛才說的話。”林星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針,狠狠地扎進了阿汐的心里,“忘了那句‘我把他們都帶回來’。”
阿汐的瞳孔猛地一縮,不解地看著他。
“你的任務,只有一個。”林星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盯著她的眼睛,幾乎是把每一個字都從喉嚨深處擠了出來“活著回來。帶著你自己,活著回到我和景曦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聽到了嗎?”
那句豪情萬丈的承諾,被他用更殘酷、也更深沉的愛,徹底推翻。他不要她當英雄,他只要她做他的妻子,做景曦的母親,只要她……活著。
巨大的酸楚混合著洶涌的暖流,瞬間沖垮了阿汐所有的堅強。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沒有讓眼淚再次決堤。她只是重重地用力地點了點頭,將他這句沉甸甸的囑托,刻進了自己的骨血里。
“我向你保證。”她輕聲說像在許下一個最神圣的誓言。
林星看著她,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他松開手,示意她去看旁邊嬰兒床里熟睡的兒子。
阿汐走過去俯下身在小景曦溫熱飽滿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得如同蝶翼般的吻。兒子身上那股暖烘烘的奶香,是這末日廢墟里最治愈的芬芳,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和勇氣。
做完這一切她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隨著她的林星。
沒有擁抱,沒有告別。
因為這不是永別。她要去她也要回。
阿汐毅然轉身,背著那個承載了全部希望的行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臥室,走向了那個通往未知與危險的陽臺。
林星躺在床上,他無法起身,無法相送。他只能透過那扇敞開的房門,看著她單薄卻無比堅定的背影,一點點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巨大的無力感和心痛,如同兩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只能死死地抓著身下的床單,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用這種方式,來對抗那份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恐懼和擔憂。
陽臺上,阿汐深吸了一口帶著水腥氣的冰冷空氣。她將一根安全繩的一頭牢牢地系在陽臺最堅固的承重柱上,另一頭則綁在自己腰間。
然后她攀上欄桿,沒有任何猶豫地,縱身一躍。
她的身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如同一只勇敢的雨燕,投入了樓下那片冰冷死寂卻又暗藏著勃勃生機的無邊汪洋。
新的航行,在沉默中,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