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星獨自坐在林峰那幅價值不菲的“遺作”《廬山奇景圖》前,她攤開祝悠悠不知從哪個角落翻找來的素描本,屏息凝神,鉛筆尖懸停在粗糙的紙面上,開始憑著敏銳的視覺感應力一筆一劃復原出底層畫稿。
周圍的喧囂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
漸漸地,八卦到口干舌燥的眾人跟著馬蒂斯基金會主席的身后好奇地打量著眼前作畫的女子。
“這誰啊?”
“林峰的粉絲唄,這是要致敬大師啊”
“血案現場搞臨摹啊,刺激!”
“等等,不對,她畫的不是林峰的廬山奇景圖”
“確實不對勁!這線條、這構圖雛形……完全對不上!”
議論聲雖低,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在場的都是專業人士,即使沒有陸晨星那超凡的視覺,也敏銳地察覺到了畫面還原出的輪廓與眼前林峰的《廬山奇景》是兩幅畫!
唐納德先生沒有理會周圍的低語,他那雙閱畫無數的藍眼睛,此刻銳利地鎖定在陸晨星的筆尖,以及她面前那幅充滿謎團的畫作上。他緩步上前,微微傾身,目光在林峰原作的某個區域停留片刻,眉頭微蹙,用那帶著法語口音的低沉嗓音,清晰地指點道:“小姑娘你看這片樹林葉子的色塊是不是與其他部分不協調,我想這里原本應該是一片湖泊”
陸晨星抬起眼睛驚訝的看著老人“您也能看到?”
唐納德先生輕輕擺了擺手:“不是‘看到’,孩子,是‘感知’。是半生的經驗直覺。”他話鋒一轉,那雙深邃的眼睛直視著陸晨星:“那么你呢?你筆下正在復原的這幅‘湖光山色’……是‘看’到的嗎?”
“這。。。。”陸晨星握著鉛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用四色視覺這個天賦搞藝術,作品色彩變化就跟開掛一樣,讓她有種作弊感,總擔心會引來眾怒。她垂下眼簾,聲音低微卻帶著刻意的模糊:“我……我只是憑感覺在畫。”
“感覺?”唐納德意味深長地重復著這個詞,他非常肯定,眼前的女孩,絕不僅僅是“憑感覺”。她擁有著洞穿色彩迷霧的獨特視覺。
陸晨星摒除雜念,鉛筆在素描紙上飛速移動,每一筆都精準地捕捉著色彩層下被掩蓋的線條與構圖。圍觀人群的議論聲漸漸低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屏息凝神的專注。隨著她筆下那幅被掩蓋的畫作輪廓越來越清晰,一種截然不同的、蒼勁孤高的風格躍然紙上。
“天哪……這……這畫風!”一位老畫家失聲驚呼,“分明是孟囚賢孟老的‘秋水隱線’!”
“不可能!孟老的獨門技法早已失傳!她怎么會……”
“等等!她是照著林峰的畫臨摹出來的!她是在復原林峰畫作之下的東西!”
“這構圖、這意境……孟老的真跡里從未有過這幅畫!”
現場炸開了鍋。專業人士們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林峰那幅被奉為突破之作的《廬山奇景圖》,其下竟掩蓋著一幅風格鮮明的孟囚賢真跡!剽竊?覆蓋?欺世盜名?
“啊!我想起來了!”有人猛地一拍大腿,“林峰是孟囚賢的上門女婿啊!孟老去世后,他的遺作和畫室……”
“天殺的!他竟敢在岳父的真跡上涂改,覆蓋成自己的‘成名作’?”恍然大悟的憤怒在人群中蔓延。
“孟囚賢的畫作價值連城,他怎么會舍得……”
“價值連城?哪有自己一朝成名、名利雙收來得誘人!”有人尖銳地指出。
“嘖嘖,這么看來,他今晚……保不齊就是被這畫作的舊主索命,或是被知曉內情的人……”未盡之語帶著寒意。
陸晨星的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最終停留在唐納德主席平靜無波的臉上。“主席先生,”她聲音清晰地問,“您認得這幅畫嗎?”
被點名的唐納德呵呵笑起來“孟囚賢這老家伙……居然真的把這幅畫藏了起來,還以這種方式‘重見天日’。”他環視四周充滿八卦的眼神,索性示意眾人安靜,“既然都有興趣,那就聽聽這則藝術圈塵封的秘聞吧。”
(偏廳內)
與此同時,在臨時征用的偏廳里,章玨警官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尸檢報告明確無誤:林峰死于氰化物中毒,但監控錄像像鐵壁一樣,他從走進會場,即便與熟人寒暄也是保持社交距離,沒有任何人靠近過他,而他除了在自助臺拿走一塊藍莓小蛋糕外,幾乎沒有吃東西,酒杯自服務生遞出后,到林峰死亡,全程十分鐘都在他本人手中!所有接觸過酒水食物的人員和環節排查完畢,均無毒物反應。這毒,仿佛憑空出現!
章玨捏著眉心,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面前被隔離的、曾與林峰有過接觸的十幾位賓客的筆錄。煩躁和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淹沒。社會名流的律師已經在施壓要求放人。
“頭兒,技術組在酒杯外側提取到幾枚極其微小的、非玻璃材質的透明結晶微粒,成分還在分析。”一個年輕警員快步進來報告。
“結晶微粒?”章玨精神一振,立刻追問,“死者手上呢?”
“死者右手食指和拇指內側,有非常細微的灼傷痕跡,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法醫初步判斷是某種強效堿性腐蝕物瞬間接觸造成,時間就在死亡前不久!”
“堿性腐蝕物?氰化物是……等等!”章玨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氰化物本身是弱酸性,但如果用某物質做載體……快!去查死者最近接觸過什么特殊物品!特別是可能含有結晶體的東西!還有,催技術組,我要那些微粒的成分報告,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