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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貪便宜租下的老房子有“贈品”

蘇薇薇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得飛快。那張素雅的民俗社卡片被她塞進了背包最底層,潦草的租房小廣告被放大、截圖、存在相冊最顯眼的位置。她的眼睛盯著“價格超低”那四個字,瞳孔微微放大,呼吸比平時快了一點點。

“小暖,”她開口,聲音努力保持平穩(wěn)。

“西門家屬區(qū),獨門獨院,帶炕,有淋浴的可能。價格是學校周邊公寓的三分之一。”

她停頓一下,補充:“房東說隨時能看房。”

林小暖正對著鏡子,手指按在鼻梁兩側(cè),試圖驅(qū)散昨天木雕碎裂后殘留的眩暈感。

她聽到淋浴兩個字,肩膀放松了一點,但隨即繃緊。“昨天那個學姐…還有那個木雕…”

“巧合!”蘇薇薇打斷她,語速加快,“木頭老化,應力反應!我們現(xiàn)在的問題是澡堂!你想再被按在那張床上嗎?張姨說了,下次給你搓全套!”她故意加重“全套”的讀音。

林小暖的臉白了白。澡堂濕漉漉的地面、張姨粗壯的手臂、砂紙摩擦皮膚的觸感瞬間清晰起來。

她咽了口唾沫,喉嚨發(fā)干:“…去看看?”

來人來到這里,發(fā)現(xiàn)房子在老家屬區(qū)最里面。紅磚墻斑駁,墻根長著深綠色的苔蘚。

院門是褪色的綠漆鐵皮門,推開時發(fā)出“嘎吱——”一聲長響,像老人關(guān)節(jié)的呻吟。

房東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穿著洗松了的舊汗衫,手里盤著兩個油亮的核桃。

他笑得眼睛瞇成縫,露出被煙熏黃的牙:“來來,大學生,看看!別看外面舊,里面好著呢!冬暖夏涼,正宗火炕!關(guān)鍵便宜!”

屋里光線昏暗。一股混合著塵土、陳年木頭和一絲若有若無霉味的空氣鉆進鼻孔。

林小暖皺了皺鼻子。地面是坑洼的水泥地,墻角堆著些看不清的雜物。

唯一的窗戶對著隔壁的高墻,透進的光勉強照亮屋子中央那個巨大的、用磚砌成的臺子——火炕。炕席是破舊的葦子編的,邊角都磨出了毛刺。

旁邊隔出個小間,里面孤零零立著一個銹跡斑斑的鐵架子,上面放著一個搪瓷盆。沒有水管,沒有花灑。

“淋…淋浴呢?”蘇薇薇的聲音有點飄。

房東“嘿嘿”笑了兩聲,核桃轉(zhuǎn)得更快。

“哎呀,大學生,這價格,還要啥自行車?燒點熱水,盆浴一樣嘛!干凈又省水!”他指了指炕。

“這炕,冬天燒上,烙得你舒舒服服,啥寒氣都給你逼出來!以前啊,”

他頓了頓,像是隨口嘮家常,“這屋還住過保家仙呢,靈得很!住這兒,安穩(wěn)!”

“保家仙?”林小暖下意識重復。兜里那枚銅錢的邊緣似乎硌了她一下。

“都是些老黃歷了!”房東擺擺手,不在意,“圖個吉利說法。咋樣?租不租?押一付三,便宜!”

蘇薇薇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她環(huán)顧這昏暗、破舊、散發(fā)著怪味的屋子,目光掃過那個搪瓷盆,最后落在房東臉上。“能…再便宜點嗎?”

林小暖扯了扯她的袖子。蘇薇薇沒理,盯著房東。房東盤著核桃,臉上笑容不變。

“真不行了,妹子。這價兒,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了。你們不要,下午還有別人看。”

蘇薇薇深吸一口氣。澡堂蒸汽里張姨逼近的身影在她腦子里一閃而過。

“租了!”她掏出手機,“掃碼!簽合同!”

搬進來的第一個晚上,兩人累得骨頭散架。炕燒起來了,干燥的熱氣從身下涌上來,驅(qū)散了屋里的陰冷和霉味,但也讓空氣變得干巴巴的。

林小暖覺得鼻子又有點癢。她翻了個身,粗糙的葦席摩擦著皮膚,有點刺癢。

夜深了。屋外風聲停了,家屬區(qū)陷入沉睡,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炕的熱度透過薄被烘烤著身體,林小暖迷迷糊糊正要睡著。

“咔…咔咔…”

一種細微的、清晰的、像是硬物在啃噬木頭的聲音,貼著炕沿響了起來。

林小暖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睜開。心跳咚地撞了一下胸口。

聲音停了。屋里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剛想松口氣。

“咔…吱嘎…咔咔…”

聲音又響起來了。這次更清晰,就在她腦袋旁邊的炕沿底下。不緊不慢,持續(xù)不斷,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節(jié)奏。

林小暖屏住呼吸,手指緊緊攥住了被角。她能感覺到自己后背的汗毛立了起來,皮膚接觸到干燥的空氣,有點緊繃。

她輕輕推了推旁邊炕位的蘇薇薇。

蘇薇薇哼唧了一聲,沒醒,翻了個身。

“薇薇…”林小暖的聲音壓在喉嚨里,又輕又顫,“你聽…”

蘇薇薇沒動靜。那“咔咔”聲還在繼續(xù),像是無數(shù)小牙齒在耐心地啃咬。

林小暖僵著脖子,一點點轉(zhuǎn)動眼珠,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炕沿下的陰影濃得化不開,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那聲音,固執(zhí)地鉆進耳朵。

第二天一早,林小暖頂著兩個黑眼圈。蘇薇薇倒是神清氣爽,正拿著小本本計算分攤的水電費。

“昨晚,”林小暖的聲音帶著沒睡好的沙啞,“你聽到什么聲音沒?像…像有東西在啃木頭。”

蘇薇薇頭也沒抬,筆尖在本子上劃拉著。“老鼠吧。老房子,難免。我查了,聲波驅(qū)鼠器,拼夕夕九塊九包郵。”她頓了頓,補充,“AA。”

“不是老鼠…”林小暖搖頭,想起那持續(xù)不斷、不慌不忙的啃咬聲,“感覺…不一樣。”

“心理作用。”蘇薇薇合上本子,語氣篤定。

“環(huán)境陌生,加上昨天那個學姐搞的鬼,神經(jīng)緊張。今晚塞上耳塞。”

第二個晚上,林小暖戴著耳塞。柔軟的硅膠塞進耳道,隔絕了大部分聲音。炕的熱氣熏得人昏昏欲睡。就在她意識模糊的時候…

“嚓…嚓嚓…”

聲音穿透了耳塞的阻隔,貼著耳膜響起來。比昨晚更近,仿佛就在枕頭下面。

林小暖一把扯掉耳塞,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聲音消失了。屋子里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和蘇薇薇均勻的鼾聲。

她睜著眼,盯著黑漆漆的屋頂,直到窗外天色泛白。身下的炕熱得有些燙人,汗水浸濕了她后背的衣服,黏在葦席上。

到了第三天,林小暖像霜打的茄子。蘇薇薇看著她發(fā)青的眼圈,皺了皺眉。

“今晚,”蘇薇薇拿出手機,調(diào)出相機,“我守著。真有東西,拍下來。科學取證。”

林小暖沒說話,默默點了點頭。

夜深。蘇薇薇靠墻坐著,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緊繃的臉。林小暖縮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死死盯著炕沿下的黑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炕的溫度越來越高,空氣干燥得讓人喉嚨發(fā)癢。

“咔…”

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就在蘇薇薇腳邊的炕沿位置。

蘇薇薇身體一僵,手指迅速在手機屏幕上點了一下。微弱的相機啟動光在黑暗中亮起。她屏住呼吸,把手機鏡頭對準聲音來源,慢慢推近。

“咔咔…吱嘎…”

聲音持續(xù)著,似乎沒受光線影響。

林小暖感覺自己的指甲掐進了手心。

蘇薇薇的手指懸在拍攝鍵上,微微發(fā)抖。屏幕的光圈里,只有炕沿粗糙的木紋和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突然,鏡頭邊緣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像是一小團更深的陰影,輪廓模糊,一閃而沒。

“咔噠。”蘇薇薇按下了拍攝鍵。閃光燈瞬間亮起,刺目的白光猛地撕裂黑暗,照亮了炕沿下布滿灰塵的空地和幾道陳舊的劃痕。

聲音戛然而止。

白光熄滅,屋里重新陷入黑暗。兩人被閃得眼前發(fā)花,殘留的光斑在視網(wǎng)膜上跳動。

蘇薇薇低頭看手機屏幕。照片因為閃光燈過曝,大部分區(qū)域一片慘白,只有邊緣角落留下一團模糊的、扭曲的、無法辨認形狀的深色影子,像是一小團被強行定格的煙霧。

“拍…拍到了嗎?”林小暖的聲音帶著顫音。

蘇薇薇盯著那團模糊的影子,手指放大,再放大。像素點變得粗糙,那影子更像是一團毫無意義的噪點。她張了張嘴,想說“光暈”或者“鏡頭污漬”,但喉嚨有點發(fā)干。

她把手機遞給林小暖。屏幕的光映著林小暖蒼白的臉,她看著那團模糊的深色,瞳孔縮了縮。

“是…什么?”林小暖的聲音很輕。

蘇薇薇拿回手機,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把那團影子劃來劃去。“光線問題。老房子灰塵大。或者…某種小動物竄過去太快,沒拍清。”她關(guān)掉屏幕,屋里徹底黑了。“睡吧。明天買個粘鼠板。”

她躺下,背對著林小暖。黑暗中,她的手指還緊緊攥著手機,指關(guān)節(jié)有些發(fā)白。

那團模糊的、無法解釋的深色影子,固執(zhí)地印在她腦子里,比任何清晰的圖像都更讓人心頭發(fā)緊。

林小暖沒再說話。她聽著蘇薇薇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自己也慢慢縮進被子。

身下的炕依舊很熱,但腳底卻莫名地感到一絲涼意,順著小腿往上爬。

那個模糊的影子,房東隨口說的“保家仙”,還有柳如煙那句低語“它選中你了”,在她混亂的腦子里攪成一團。

她閉上眼。耳朵里似乎又響起了那不急不緩的“咔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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