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倉庫的鐵門銹得厲害,趙鵬推開時,鐵銹簌簌往下掉。蕭靳琛跟在后面,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堆成山的舊物,照亮角落里那件深藍色的工裝大衣——是趙鵬在后勤倉庫穿了三年的那件,袖口磨出了毛邊,后頸的位置還沾著點薄荷藥膏的痕跡。
“找什么?”蕭靳琛的聲音在倉庫里回蕩。他記得趙鵬說要找三年前的訓練日志,卻在大衣前站了很久,指尖在毛邊上來回摩挲。
“找這個。”趙鵬從大衣口袋里掏出個塑封袋,里面裝著枚特勤隊的徽章,邊角磨得發亮,背面刻著個歪歪扭扭的“靳”字。是秦嶺案后,趙鵬調去后勤前送他的,他一直以為丟了,沒想到被對方藏在大衣里。
“當年你說這徽章太舊,扔了可惜。”蕭靳琛的指尖觸到塑封袋的溫度,突然想起趙鵬把徽章塞進他手心時,右手腕的疤痕亮得像銀線,“現在看來,是你自己舍不得扔。”
趙鵬沒說話,只是把大衣往身上披。衣擺蓋住他的膝蓋,帶著倉庫的霉味和淡淡的樟腦香,是他這三年的味道。他轉身時,衣角掃過蕭靳琛的手背,對方突然抓住,往自己這邊拉了拉——大衣的后襟被扯開,露出里面縫補的痕跡,針腳歪得像條蛇。
“自己縫的?”蕭靳琛的聲音里帶著笑。他想起三年前趙鵬總說“縫補是女人干的活”,卻在后勤倉庫的燈下,把他磨破的作訓服縫了又縫。
“隊里的縫紉機能把布絞成渣。”趙鵬的耳根有點紅。他記得第一次縫大衣時,針扎進了指尖,血滴在布料上,像朵小花開在“特勤隊后勤組”的字樣上,“當時想著,等你回來能穿,結果你一直沒來倉庫。”
蕭靳琛突然把人往自己懷里帶了帶。大衣的領口蹭到他的下巴,帶著趙鵬身上的味道,混著倉庫的舊味,像個溫柔的繭。他想起這三年的每個冬天,總覺得宿舍少了點什么,直到此刻被這味道包圍,才明白是少了件帶著對方體溫的大衣。
倉庫深處傳來老鼠跑過的窸窣聲,手電筒的光束晃了晃,照亮貨架上的舊物:趙鵬的訓練鞋、蕭靳琛的舊水壺、兩人共用過的急救包……每樣東西上都帶著時光的痕跡,卻像昨天剛被放下。
“找到了。”趙鵬從紙箱里翻出本日志,封面寫著“秦嶺案后續排查”。他翻開最后一頁,里面夾著張照片——是三年前隊里聚餐,他站在蕭靳琛身后,偷偷比了個剪刀手,指尖剛好戳在對方的肩膀。
“這張照片我找了很久。”蕭靳琛的指尖撫過照片上的笑臉。他記得那天趙鵬喝了點酒,紅著臉說“以后我罩你”,結果被隊醫揪著耳朵去醒酒,臨走前還往他口袋里塞了顆薄荷糖。
趙鵬突然咳嗽起來,后背的傷牽扯著疼。蕭靳琛脫下自己的作戰服,裹在對方身上,動作自然得像呼吸:“回去吧,這里太潮,對你的傷不好。”
走出倉庫時,月光把大衣的影子拉得很長。趙鵬靠在蕭靳琛身邊,聽著對方的腳步聲,突然說:“其實我每天都在倉庫等你,想著你說不定會來查物資。”
蕭靳琛的腳步頓了頓。他想起這三年的每個周末,總找借口去后勤倉庫轉一圈,卻每次都在門口停下——怕看見趙鵬過得不好,更怕看見他過得好,忘了自己。
“以后不用等了。”他的聲音在月色里發沉,“我每天都來。”
大衣的口袋里,那枚徽章硌著趙鵬的手心,背面的“靳”字被磨得發亮。他知道,有些等待從來不是單方面的,就像這件舊大衣,藏著三年的牽掛,終于在今夜,被兩個人的溫度捂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