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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 囚天策
  • 無見末路
  • 3165字
  • 2025-07-16 19:26:51

暮色如蜜,把蜿蜒的青石板路浸染成溫暖的琥珀色。徐云瀚踩著一地碎金,正埋頭往家趕,衣角忽然被一股蠻力拽住。回頭一看,是鄰家丫頭趙青鳳。她晃著兩根翹挺的雙馬尾,像只靈巧的雀兒湊過來:“書蟲!又在王爺爺那泡著喝墨水呢?”她發梢系著的紅頭繩在晚風里一跳一跳,活像兩只不安分的小火蝶。

“我娘該喝藥了。”徐云瀚有點急,但還是停下腳步,獻寶似的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里面裹著幾粒從祠堂案臺上順來的甘草糖,金黃透亮,“鳳姐,來一個?”

趙青鳳卻沒接糖,反而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小手指向徐云瀚家的方向:“看啥糖!快瞧你家門口——停著好大一輛馬車!那車輪上雕的可是祥云紋!一準兒是你那城里的三叔回來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也透著興奮。

“三叔!”徐云瀚瞳孔瞬間放大,心跳像擂鼓,手里的甘草糖“噗嗤嗤”全滾落進了路邊的草叢。他二話不說,拔腿就朝炊煙升騰的方向狂奔。布鞋“啪嗒啪嗒”急切地拍打在溫熱的石板上,驚得籬笆上打盹的麻雀撲棱棱飛向暮色深處。

果然!自家那爬滿青苔的矮墻外,安安靜靜停著一輛罕見的檀木馬車。車轅處雕刻的流云紋在落日余暉下流轉著低調而奢華的幽光,與樸素的村屋形成強烈對比。

“三叔!”徐云瀚像顆小皮球,帶著一路風塵撞開堂屋門,“哐當”一聲,險些帶倒了八仙桌上那只清雅的青瓷茶盞。

斜倚在藤椅上閉目養神的青年聞聲睜眼,唇邊綻開溫和的笑意。他一身月白素色長衫,寬袖垂落拂地,腰間懸著一枚玲瓏碧玉墜和一個散發著淡淡藥香的錦囊,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輕輕碰撞,發出泉水淌過溪石般的清響。他正是徐安。

“哎喲!”徐安執扇虛點一下,用扇骨輕輕戳了戳侄子跑得紅撲撲、汗津津的臉蛋,故意打趣,“瞧你這陣仗,莫不是把后山竹林里新冒頭的嫩筍都啃光嘍?”他聲音清潤,帶著城里人的一絲儒雅腔調,驚得廊下咕嘟冒泡的藥罐仿佛都跟著“噗”地吐了個更大的泡泡。

里屋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輕咳,緊接著是母親霍秀梅帶笑的氣音,透過薄薄的布簾:“他三叔,你可不知道,如今這混世小魔王可聽不得半個‘胖’字呢……”

話音未落,一陣爽朗豪邁的笑聲就從門外壓了進來。徐剛高大的身影背著最后一擔柴火,輕松跨過高高的木門檻,汗濕的粗布短褂蒸騰著新鮮草木的清香:“好小子!三娃子可算把你盼回來了!王叔早上還在槐樹根那兒念叨你呢,說當年那個揣著本《孺子歌》進京趕考、一路哭鼻子的小子……”

“大哥!”徐安面上瞬間飛起薄紅,有些赧然地“啪”一聲合攏折扇,打斷了兄長翻老底的話頭。他立刻轉身,從旁邊那只蒙著些許塵土但依舊看得出精工細作的描金木箱里,取出幾冊簇新的線裝書。深青色的緞面書封在暮色光線里流轉著華貴的孔雀藍光澤。

“喏,這是帶給王叔的,《鏡花緣》的善本新刻……”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其中一冊書脊上一道細微的裂痕,眼神有些飄遠。去年除夕匆忙離去時,窗外的寒氣那樣重,也不知獨居草廬的老人院中那幾株臘梅,可曾獨自熬過幾番風霜,此刻……怕是早已開謝了三回?

霍秀梅適時地輕聲支開兒子:“瀚兒,乖,把三叔帶回來的那包上等阿膠先拿到廚房去。”看著兒子不情不愿、慢吞吞挪出去的背影,她才轉向徐安,眉宇間籠上一絲真實的關切,聲音壓得更低:“生意要緊,人也一樣要緊。總這樣奔波,也得顧著家。也該帶云丫頭回來認認根兒,看看她爹長在哪片土里。弟妹一個人撐著那么大染坊,風里雨里的,光想著都讓人心疼……”

徐安沉默地望向雕花窗欞外那逐漸沉淪的天光。草藥的苦香和灶間新米的清甜氣息交纏著,無聲地彌漫在小小的堂屋。日暝蒼合,最后一抹殘霞透過稀疏的藤蔓,在青石院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檐角突然傳來極其輕微的“咔噠”一響。沒人抬頭,但徐安嘴角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苦笑——定是調皮的侄兒,不知何時溜上房梁偷聽呢,懷里大概還緊緊抱著那包未及拆封的阿膠...

檐角垂落的最后一縷夕光又挪移了幾分,溫柔地涂抹在藥爐騰起的水霧上,將那翻騰的蒸汽也染成了夢幻的淡金色。

徐云瀚抱著膝蓋蹲在紅彤彤的爐火前,小臉被映得通紅。他盯著小陶罐里那些翻滾沉浮的藥材,琥珀色的藥湯打著旋兒。模糊的影像在升騰的氤氳中變幻不定——恍然間又成了去年清明,跟著三叔去祭祖時在祠堂幽暗梁柱間蜿蜒游走的縷縷香火煙痕,也是這般糾纏繚繞,也是這般虛幻易散……

“當心火候,瀚兒。”里間傳來母親霍秀梅帶著咳意的輕聲提醒。

徐云瀚猛地回神,手忙腳亂地從火塘里撤出兩根紅柴火,“噼啪”一聲脆響,幾粒火星炸開,落到冰冷的青磚縫里。

這微小的動靜驚醒了磚縫深處一只蟄伏的螻蛄,它慌不擇路地爬出,“啪嗒”一下,恰好撞進旁邊矮桌上一只青玉鐲透射出的光斑里——那只玉鐲溫潤剔透,此刻正靜靜地放在桌上。許多年前,父親徐剛不就是捧著這只傾盡所有換來的鐲子,在霍家門檻絆了那個激動又狼狽的一跤,最終贏得了母親的心嗎?

終于……最后一片沉甸甸的茯苓依依不舍地沉入陶罐底。徐云瀚小心地撇去浮沫,將墨黑的藥汁濾進一只潔凈的青瓷小碗。他屏住呼吸,像捧著什么絕世珍寶,輕手輕腳地邁進了里屋。

斜斜的夕陽金線恰好穿過雕花木窗的格欞,在霍秀梅蒼白如素絹的臉龐上繡下細碎流動的金紋。她微微欠身,倚靠著鴛鴦戲水的軟枕抬起手臂接碗。那只玉鐲碰到碗沿,發出“叮鈴”一聲細碎清響。“我們家瀚兒,”她微笑著,聲音虛弱卻溫柔,“可真是比春風還貼心,比春雨還潤物無聲。”她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滾燙的湯藥,黛色柳眉因那濃烈的苦澀本能地蹙起,隨即又像被什么東西熨平般舒展開,恰似庭院里那棵剛剛被春雨滌凈的梨樹,脆弱又堅韌。

然而笑意未散,一陣更猛烈的咳嗽猝不及防地席卷了她!她慌忙用手帕捂住嘴。帕心迅速洇開一朵刺眼的暗紅,比窗外怒放的桃夭更艷烈逼人!但這抹驚心動魄的紅轉眼就被她更緊地攥入掌心藏匿起來。她若無其事地擺擺手,聲音有些發顫:“好了……去陪陪你三叔說說話吧。他那寶貝箱籠里頭啊,指定藏著給你的桂花糖呢,再不去拿,怕是要被他偷吃光了……”

檐下青石臺階沁著春夜絲絲的涼氣。徐安正獨自站在那兒,手持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垂落的、尚未盛放的紫藤花穗。聽見身后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暮色如紗,扇墜底下的翠色流蘇隨著他的動作,在昏暗中劃出一道短暫而流動的金光,帶著一種不真切的華美。

“讓小叔瞧瞧,”徐安收起扇子,俊秀的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伸手輕輕捏向少年鼓起的臉頰,“看看咱們徐家后院那根最伶俐的青竹筍,一春不見,是長了三寸,還是添了三斤?”指尖觸到的卻不是想象中的溫熱軟肉,而是一層濕漉漉的薄汗——那是少年方才煎藥時被蒸汽沾染的痕跡,此刻涼浸浸的。

院角磨刀石旁,徐剛蹲著身子,粗糙如砂紙的掌心正一下一下用力地打磨著锃亮的鐮刀。冰冷的刃口反射出他眼角深刻的溝壑和專注的神情。“城里染坊的料子是好,可這混小子進去了,”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旁邊整理馬韁的徐安說,聲音低沉,“怕不用三天,連家里的鐮刀跟吃飯的瓷盤長啥樣都分不清嘍!”話音未落,他不知怎的手下猛地用力過猛,磨刀石上的水花“嗤啦”一聲濺了他滿褲腳,驚得旁邊幾只埋頭啄食草籽的麻雀撲棱棱飛上了屋檐,留下幾聲倉促的鳴叫。

徐安眸光微閃,起身快步走到馬車旁,掀開車簾,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盆植物,對著兄長說道:“大哥,你看。這叫墨蘭,在城里懂行的花匠眼里,這一盆就是二十兩雪花銀的身價!”盆里的蘭草葉片墨綠油亮,在暮色中泛著一種冷硬的、屬于銀錢的光芒,與他溫潤的氣質有些微妙的沖突。“可它再矜貴,”徐安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那花葉子瞧著再亮,能有咱家屋后山野里那漫坡遍野、自由自在的小小二月蘭看著舒心?自在?”

他說完,目光下意識落在仍蹲在地上專注玩耍的侄子身上——徐云瀚正揪了根細長的草莖,全神貫注地逗弄著水缸邊陶罐里養的兩尾小泥鰍。那微微皺起眉頭的專注模樣,竟與二十多年前同樣蹲在田埂上,看一群螞蟻搬動一只巨大青蟲的幼年徐剛,幾乎重疊在了一起!

這瞬間的相似讓徐安心頭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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