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宴后余波(上)
- 紹武興隆
- 少之逸河
- 4425字
- 2025-07-24 19:04:40
隆武元年·七月廿四·子時·福州·唐王府·內書房
王府沉重的朱漆大門在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外面沉沉的夜色與無形的殺機。當最后一道門栓落下的“咔噠”聲響起,朱既正(朱聿鐭)緊繃如弓弦的脊梁,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力量。他腳下一個踉蹌,若非身旁眼疾手快的陳應鵬一把扶住,幾乎要軟倒在地。
“王爺!”陳應鵬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嘶啞與關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臂彎中那具身體的劇烈顫抖與冰涼。這位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硬漢,此刻心中也充滿了后怕。
“無……無妨……”朱既正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囈語,他勉強站穩,揮了揮手,示意陳應鵬松開。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那如同擂鼓般撞擊著胸腔的心臟,以及腦海中翻江倒海般的眩暈與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痛感,仿佛肺部被無形的砂紙反復摩擦。
【系統提示:主線任務“高祖遺風”(鄭府鴻門宴)已完成!】
【任務評價:SSS級(完美達成)!】
【任務結算:】
*鄭芝龍關系變更:
*猜忌值+15(當前:85/100)-“此人深不可測,難以掌控!”
*敵意值維持60/100 -“雖難馴服,但短期仍有利用/牽制價值,不宜撕破臉?!?
*短期安全系數:高(鄭芝龍暫無直接動手意愿)。
*隆武帝信任度+10(當前:90/100)-“皇弟忠勇無雙,智勇雙全,真乃朕之肱骨!”
*鄭森(鄭成功)好感度+20(當前:75/100)-“真賢王也!抗清志士!”
*鄭鴻逵好感度+15(當前:75/100)-“此子可交!或為破局關鍵!”
*基礎屬性提升:
*精力上限+15%(骨髓深處涌起一股溫潤暖流,疲憊感稍減,但透支依舊嚴重)
*精力恢復速度+10%(身體仿佛被注入一絲微弱的活力源泉)
*特殊能力精力消耗-20%(意識傳輸、殺意感知等核心技能使用負擔顯著降低)
*解鎖特殊能力:【呂端之膽】!
*效果:激活后,20分鐘內免疫一切恐懼、憤怒、慌亂等負面情緒干擾,思維絕對冷靜理智,如同置身事外俯瞰全局!
*代價:激活需消耗相當于6個時辰自然恢復的巨量精力!
*冷卻:10天。
*描述:此乃“鋼絲大師”成就巔峰體現!于絕境中淬煉出的鋼鐵意志!
【團隊成員:陳應鵬任務“深入虎穴”完成!】
【獎勵:】
*解鎖特殊能力:【蜇虎】!
*效果:可主動進入持續3時辰的深度假死狀態(生理體征降至最低,難以察覺)。狀態解除后,獲得10分鐘“萬人敵”力量爆發(肉體力量、反應速度、耐力極限提升300%)!
*冷卻:7天。
*代價:爆發結束后陷入12時辰深度虛弱(力量、敏捷降至常人50%)。
*基礎屬性強化:
*抗毒性+20%(新陳代謝加速,對常見毒素代謝能力增強)
*敏銳度+10%(五感微幅提升,對危險預判更精準)
*肉體強度+15%(肌肉纖維密度增加,骨骼韌性提升)
*精力上限+20%(作為團隊武力核心,續航能力至關重要)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在意識深處流淌,帶來力量的同時,也無情地昭示著剛才那場“完美表演”背后,是何等慘烈的消耗與透支!朱既正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閉上雙眼,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著西花廳內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
*殺意感知的極限運轉:從踏入鄭府那一刻起,他那經過強化的感知就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時刻掃描著周圍數百道目光中蘊含的情緒——貪婪、審視、殺意、嘲弄、期待……尤其是鄭芝龍那看似慵懶實則如同毒蛇般冰冷的注視,以及周繼武那陰鷙算計的眼神!每一次目光交匯,每一次話語試探,都伴隨著海量信息的瞬間涌入與高速處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這種精神層面的高強度對抗,其消耗遠超體力透支!
*意識傳輸的無聲戰場:表面上的對答如流、急智應變,背后是整個團隊的無聲協作!何其鍇如同最精密的處理器,在他意識中飛速構建著對方話語的邏輯鏈條與陷阱模型,提供最優解的關鍵詞與反擊角度;程從武則如同冷靜的觀察者,通過朱既正的視野,實時分析著廳內環境(酒水成分、護衛站位、潛在武器位置),并在鄭束拔刀、侍衛被打的瞬間,通過意識傳輸給出了“酒無毒”、“侍衛傷情可控”、“火藥庫引爆點為東北角石墻”等關鍵信息!而陳應鵬,更是將自身感知融入系統,如同潛伏的獵豹,隨時準備響應那最危險的指令!這場無聲的腦力風暴,其強度絲毫不亞于真實的戰場搏殺!正是靠著這三位“僚機”在意識深處的全力支援,他才能一次次打斷周繼武的致命反擊,才能在鄭芝龍拋出浙東軍報時瞬間做出精準判斷,才能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選擇“借花獻佛”而非硬碰硬!
*“雷火”神位的終極威懾:那被侍衛“恭敬”抬入、覆蓋著黃綢的“列祖列宗神位”!此刻想來,朱既正仍感到一陣心悸!那沉重的木牌內部,早已被程從武精心改造,塞滿了整整三公斤威力驚人的“雷火”顆?;鹚?!引信則偽裝成供奉的線香,由一名死士侍衛貼身掌控!這是最后的底牌,是同歸于盡的威懾!當鄭束拔刀、家丁哄笑、侍衛被打的瞬間,朱既正幾乎就要發出那個玉石俱焚的信號!是陳應鵬通過意識傳輸傳來的“敵意未達臨界”、“鄭鴻逵、鄭森有異動”的冷靜判斷,以及程從武“引爆點可制造混亂但逃生概率低于30%”的冷酷計算,才讓他壓下了那毀滅一切的沖動!這場賭博,賭的是鄭芝龍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自己兄弟和兒子面前,徹底撕破臉皮屠殺宗室親王!賭贏了,是喘息之機;賭輸了,便是血肉橫飛,萬事皆休!
“王爺,熱水備好了?!遍L史吳順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小心翼翼地稟報。
朱既正緩緩睜開眼,點了點頭。在陳應鵬和兩名心腹侍衛的攙扶下,他幾乎是被半架著回到了內院。褪下那身象征著親王尊榮卻已被冷汗浸透的青羅常服,踏入盛滿熱水的巨大浴桶。滾燙的熱水包裹住冰冷僵硬的軀體,帶來一陣近乎痙攣的刺痛,隨即是深入骨髓的舒緩。
他疲憊地將頭靠在桶沿,閉上眼。系統結算帶來的暖流在體內緩緩流淌,修復著過度透支的精力,但那深入靈魂的疲憊感,卻非一時半刻能夠消除。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神經末梢傳來的細微灼痛,那是意識傳輸過度使用的后遺癥。
“王爺……”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難以掩飾的心疼。沈王妃不知何時已來到浴桶旁,手中拿著柔軟的布巾。她沒有多問,只是用溫熱濕潤的布巾,輕柔地擦拭著他額角、頸后滲出的虛汗,以及那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邊緣。
她的動作溫柔而專注,指尖帶著令人安心的暖意。朱既正沒有睜眼,只是微微側過頭,將臉頰輕輕貼在她溫涼的手背上。這一刻,無需言語,那份劫后余生的慶幸與沉重的壓力,在無聲的觸碰中傳遞。她是他在這個冰冷而殘酷的時代,唯一的溫柔港灣。
沐浴更衣后,朱既正換上了一身素凈的常服,被扶到書房的軟榻上。沈王妃端來一碗溫度剛好的參湯,看著他小口小口地喝下,蒼白的臉上才恢復了一絲血色。
“王爺……”陳應鵬、何其鍇、程從武三人已悄然來到書房外廊下等候。他們同樣面色疲憊,尤其是何其鍇和程從武,眼神中帶著過度用腦后的空洞與血絲。
“都進來吧。”朱既正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恢復了幾分沉穩。
三人魚貫而入,躬身行禮。
“辛苦諸位了?!敝旒日哪抗鈷哌^他們,帶著真誠的感激,“若無三位在‘九玄’之中鼎力相助,孤……今夜恐難生還。”
“王爺言重!”陳應鵬抱拳,聲音低沉,“此乃屬下本分!只是……那‘雷火’……”他想起那偽裝成神位的致命殺器,仍心有余悸。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敝旒日驍嗨?,眼神銳利,“若非此物震懾,鄭芝龍未必會如此輕易放我離開。程工,此物……處理干凈了?”
“王爺放心!”程從武立刻回道,“回府后第一時間已由應鵬兄親自帶人,秘密轉移至城外安全地點深埋!絕無痕跡!”
朱既正點點頭,目光轉向何其鍇:“其鍇兄,方才在廳內,若非你及時點破周繼武‘旁聽權’陷阱的邏輯漏洞,并提供‘祖訓’與‘自謙’雙管齊下的破局思路,孤恐已陷入‘不忠’之困局!”
何其鍇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王爺過譽。周繼武此人陰險狡詐,設局環環相扣。屬下也只是竭盡所能,在王爺構建的框架內查缺補漏罷了。王爺臨場應變之機敏,才是破局關鍵?!?
“從武,”朱既正看向程從武,“那杯酒……多謝了?!比舴浅虖奈渫ㄟ^意識傳輸,結合朱既正的視覺共享,瞬間分析出酒液色澤、氣味、沉淀物等細節,確認無毒,他絕不敢行那“一壺盡飲”的險招!那不僅是膽識,更是建立在精準情報上的豪賭!
程從武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鏡(習慣動作),聲音帶著科研人員的冷靜:“酒水分析是基礎工作。倒是王爺在鄭芝龍拋出浙東軍報時,瞬間結合歷史記載(《八旗通志》等)與現實情報,做出的‘浙東必敗’判斷,并精準點出其‘五無’弊病,才是真正扭轉鄭芝龍態度的神來之筆!”
書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四人相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憊,以及劫后余生的慶幸與一絲后怕。這場勝利,是團隊協作的奇跡,是智慧與勇氣的極限發揮,更是建立在無數次命懸一線的豪賭之上!他們付出的代價,是精神的嚴重透支,是潛藏在“完美表現”之下,那幾乎崩潰的神經與瀕臨極限的身體。
“鄭芝龍……短期內應無大礙了。”朱既正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聲音帶著一絲凝重,“然,猜忌已深,敵意未消。他如同一頭受傷的猛虎,暫時蟄伏,卻隨時可能暴起傷人。我們……沒有時間了?!?
他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戶。子夜的涼風涌入,帶著夏末草木的微腥氣息。夜空如墨,唯有一輪冷月高懸,灑下清輝,照亮庭院中斑駁的樹影。
“贛南面對清軍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湖南何騰蛟空有督師之名,卻無統合諸將之能,左良玉舊部、闖軍余部、地方團練各自為戰,面對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順王大軍,潰敗已在眼前。”
“黃道周閣老……忠貞可昭日月,然其‘扁擔軍’北伐,無異于以卵擊石,恐難逃……”
“而博洛……清廷的征南大將軍,此刻恐怕已在調集大軍,目標直指浙閩!留給我們的時間……恐怕不足一年!”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冰冷的刀鋒,劃破夜的寂靜,也劃在每個人的心上。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隆武朝廷的覆滅,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我們必須南下!”朱既正轉過身,月光勾勒出他清瘦卻挺拔的身影,眼神在黑暗中燃燒著決絕的光芒,“跳出福建這潭死水!跳出鄭芝龍的掌控!在兩廣……在丁魁楚與瞿式耜這些勢力犬牙交錯的縫隙中,建立起屬于我們自己的根基!唯有如此,才能積蓄力量,才能……在隆武傾覆之后,保留一絲火種!才有資格,去談那‘驅除韃虜,還我河山’!”
他的目光掃過三位戰友:“鄭府之宴,只是開始!南下之路,步步荊棘!諸位……可愿與孤,再行險棋?”
陳應鵬猛地踏前一步,單膝跪地,甲葉鏗鏘:“愿為王爺前驅!萬死不辭!”
何其鍇深深一揖,聲音堅定:“愿效犬馬之勞,籌謀擘畫!”
程從武推了推“眼鏡”,眼中閃爍著科學家特有的冷靜與狂熱:“愿以畢生所學,鑄就破虜之矛!”
朱既正看著他們,胸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再次望向窗外那輪冷月,口中無意識地低吟出那句在后世讀到、此刻卻無比契合心境的詩句:
“凜凜孤忠志獨堅,手持一木欲撐天。”
(原句是寫晉王李定國的)
月光灑在他蒼白的臉上,映照著額角未消的淤青和眼中那不屈的火焰。他知道,自己手中所持的,或許只是一根看似脆弱的“朽木”。但他更知道,這根“朽木”,承載著四顆來自未來的不屈靈魂,承載著對這片土地最深沉的眷戀,承載著在絕境中撕裂黑暗、撐起一片青天的渺茫希望!
前路漫漫,兇險未卜。但跨過了鄭府鴻門宴這道鬼門關,他們至少……贏得了喘息之機,贏得了放手一搏的資格!南下的號角,即將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