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天岳的骨扇尚未完全展開,五道血色光柱已如毒蛇般纏上李長風與蘇沐雪。這些光柱并非尋常靈力,而是混雜了極北寒冰之氣的“寒煞血光”,觸碰到衣物便凝結出黑色冰晶,連流云劍法的劍光都被凍得遲滯三分。
“小心!這寒煞能凍結靈力!”蘇沐雪玉指急彈,冰錐與血光碰撞的剎那,竟被瞬間反噬,整只手臂都覆上了冰晶,“我的冰系法術被克制了!”
李長風的處境更為兇險。三名黑衣教徒呈品字形圍攻,他們手中的骨刃帶著同樣的寒煞之氣,每一次劈砍都讓他的長劍蒙上一層白霜。“流云九式”講究靈動飄逸,此刻卻如陷泥沼,勉強避開要害時,肩頭已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氣順著傷口快速蔓延。
“哈哈哈!冰靈谷的寒煞訣配上血影教的血魂大法,天下間能接我三招的修士屈指可數!”梅天岳折扇輕搖,目光落在林縛身上,帶著貓戲老鼠般的戲謔,“林縛,你現在跪地求饒,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林縛沒有理會他的叫囂,斬靈刀突然反撩,刀背重重磕在最近一名教徒的手腕上。那教徒慘叫一聲,骨刃脫手飛出,而林縛順勢奪過骨刃,反手擲向李長風的對手——這一下角度刁鉆,正好逼退圍攻的教徒,給了李長風喘息之機。
“林兄!”李長風借機退到蘇沐雪身邊,長劍舞成光盾,暫時擋住寒煞血光,“這寒煞有問題,像是……像是冰靈谷的禁術!”
“不是像,就是。”梅天岳得意地撫著扇骨,“當年我梅家先祖曾是冰靈谷的弟子,這寒煞訣可是我家傳的秘法。蘇姑娘也是冰系靈根吧?要不要嘗嘗被本命法術反噬的滋味?”
他折扇指向蘇沐雪,一道凝練的寒煞血光破空而至。蘇沐雪避無可避,只能運轉全身靈力硬抗,冰晶瞬間蔓延到她的脖頸,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如紙。
“蘇姑娘!”
林縛目眥欲裂,體內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金色刀芒中突然融入一絲冰藍色的氣流——那是吞噬冰鰲靈力時殘留的冰系能量,此刻竟與寒煞血光產生了微妙的共鳴!
“萬武變——寒!”
刀光化作一道冰藍與金色交織的匹練,精準地斬在寒煞血光的中段。兩道力量碰撞的剎那,竟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寒煞血光如同被戳破的氣泡般消散,蘇沐雪脖頸上的冰晶也隨之融化。
“這不可能!”梅天岳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你怎么可能操控寒煞之力?!”
林縛沒有回答,他此刻正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感悟中——寒煞訣與冰靈谷的法術同源,卻被血影教的邪法扭曲成了傷人的利器。而自己體內的萬武噬靈訣,竟能剝離其中的邪氣,還原冰系靈力的本真!
“就是現在!”李長風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長劍化作一道流光,刺向梅天岳的肋下。他算準梅天岳震驚失神的瞬間,這一劍凝聚了全身靈力,劍穗上的玉珠都因高速旋轉而發出嗡鳴。
梅天岳反應極快,折扇反手格擋。“鐺”的一聲脆響,長劍被扇骨彈開,李長風卻借勢后退,與蘇沐雪、林縛形成三角之勢,將梅天岳與五名教徒包圍在中央。
“有點意思。”梅天岳收起折扇,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看來不動真格的,你們是不會乖乖束手就擒了。”
他突然拍了拍手,梅家船的底艙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緊接著,數十根黑色的控獸鏈破土而出,鏈身纏繞著血色符文,如同活蛇般爬上甲板,將整艘船都籠罩在其中——這些鎖鏈竟能吸收周圍的靈氣,連林縛體內的靈力運轉都變得滯澀起來。
“這是用百具冰妖獸的骸骨煉制的‘鎖靈鏈’,”梅天岳冷笑,“專門克制你們這些依賴靈力的修士。今天就讓你們嘗嘗,被抽干靈力活活餓死的滋味!”
控獸鏈越收越緊,李長風的流云劍法漸漸失去光澤,蘇沐雪凝聚冰錐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五名黑衣教徒趁機反撲,骨刃帶著寒煞之氣,招招指向三人的要害。
“師哥!”陳石的聲音從船艙入口傳來,小家伙不知何時跑了出來,手里舉著枚冰藍色的傳訊符——正是楚瑤留下的那枚,此刻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這是……”林縛心中一動,突然想起楚瑤離開時說的“雪域見”。難道這傳訊符需要特定的條件才能激活?
“找死!”一名教徒注意到陳石,獰笑著揮刀砍去。小家伙雖有煉氣三層修為,卻哪里是筑基境修士的對手,眼看就要命喪刀下!
“休傷吾友!”
一聲清叱如同冰珠落玉盤,響徹整個裂冰灣。
只見一道冰藍色的劍光如同流星般劃破天際,精準地斬在教徒的骨刃上。“鐺”的一聲,骨刃應聲而斷,那教徒更是被震得倒飛出去,撞在鎖靈鏈上,被符文瞬間吸走了大半靈力,軟倒在地。
楚瑤的身影如同一片雪花般落在甲板上,冰藍色的長裙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手中長劍流淌著月華般的光澤,正是那柄蘊含冰魄劍心的“鳴鸞劍”。
“楚姑娘!”蘇沐雪又驚又喜,沒想到她竟會在此刻出現。
楚瑤沒有理會眾人,目光落在梅天岳身上,冰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梅天岳,你竟敢偷學冰靈谷禁術,還勾結血影教殘害同道,今日我便代師門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梅天岳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就憑你?一個還沒凝結金丹的黃毛丫頭?”
他折扇指向楚瑤,鎖靈鏈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撲了過去:“正好,把你的冰靈根一起挖了,我的寒煞訣就能大成了!”
楚瑤冷哼一聲,鳴鸞劍挽出一朵冰蓮。劍光過處,鎖靈鏈竟如同春雪遇陽般融化,鏈身的血色符文發出痛苦的嘶鳴,化作縷縷黑煙消散在寒風中。
“這是……冰魄劍心的力量!”梅天岳臉色劇變,“你竟能完全掌控它?!”
“比你這偷學皮毛的偽君子,自然要強些。”楚瑤劍勢展開,冰藍色的劍光如同潮水般涌向五名黑衣教徒。她的劍法看似輕柔,卻蘊含著生生不息的冰系靈力,每一劍都能凍結對手的靈力經脈,短短三息時間,就有三名教徒被凍成冰雕,生機斷絕。
“廢物!”梅天岳怒喝一聲,親自揮扇迎上楚瑤。寒煞之氣與冰藍色劍光碰撞,整個甲板都籠罩在一片氤氳的白汽中,分不清誰占上風。
“林兄,我們去幫楚姑娘!”李長風趁機擺脫剩下兩名教徒的糾纏,長劍直指梅天岳的后心。
“不必。”林縛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投向裂冰灣深處,“真正的麻煩來了。”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裂冰灣的冰層正在大面積碎裂,無數冰藍色的身影從裂縫中涌出——竟是數百頭冰鰲和雪牙狼,為首的是頭體型如山岳的冰獄天狼,額頭上嵌著枚血色符文,顯然是被血影教用控獸鏈控制的獸王!
“是冰妖獸潮!”蘇沐雪臉色慘白,“梅天岳早就布好了局,他想讓我們和楚姑娘兩敗俱傷,再讓妖獸潮收拾殘局!”
梅天岳的笑聲從白汽中傳出:“聰明!可惜太晚了!這些妖獸已被我用‘血魂術’控制,神智盡失,只會服從最后的命令——那就是把你們所有人都撕碎!”
冰獄天狼發出一聲震耳的咆哮,數百頭冰妖獸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向梅家船。冰層碎裂的聲音、妖獸的嘶吼聲、鎖鏈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整個裂冰灣都仿佛變成了人間煉獄。
楚瑤的劍光頓時被妖獸潮壓制,鳴鸞劍的光芒漸漸黯淡。她雖能凍結一頭兩頭妖獸,卻擋不住這如同潮水般的攻勢,裙擺已被雪牙狼的利爪撕開一道口子,露出的皓腕上添了道淺淺的血痕。
“不能再等了!”林縛深吸一口氣,體內萬武噬靈訣與九轉煉體訣同時運轉,金色靈力如同巖漿般在經脈中奔涌,“李兄,你護著蘇姑娘和陳石,我去幫楚姑娘!”
“林兄小心!”李長風握緊長劍,將蘇沐雪與陳石護在身后,劍光如墻,勉強擋住撲向船艙的妖獸。
林縛縱身躍出,斬靈刀刀芒暴漲至五丈長。他沒有直接攻擊妖獸,而是運轉“萬武噬靈訣”,將控獸鏈散發出的邪氣源源不斷地吸入體內——這些鎖鏈與妖獸額頭上的符文相連,吞噬邪氣,就能暫時切斷梅天岳的控制!
“吼——!”
被切斷控制的冰妖獸發出痛苦的嘶吼,眼神中的血色漸漸褪去,開始瘋狂攻擊身邊的同類。原本整齊劃一的獸潮頓時陷入混亂,不少冰鰲甚至調轉方向,用巨鰲撞擊梅家船的甲板,顯然是在報復被控制的屈辱。
“你找死!”梅天岳見狀,徹底失去了耐心。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折扇上,扇骨瞬間浮現出無數猙獰的鬼面——這是寒煞訣的禁招“百鬼噬心扇”,以自身精血為引,能召喚百道冤魂,直接攻擊修士的識海!
百道青灰色的鬼影從扇面飛出,發出凄厲的尖嘯,如同利箭般射向林縛的眉心。這些鬼影無視物理防御,直接穿透斬靈刀的刀光,眼看就要侵入他的識海!
“清心訣!”
林縛識海中的金色蓮臺突然旋轉起來,清心訣的經文如同金鐘大呂般響起。鬼影撞在蓮臺上,如同冰雪遇火般消融,連一絲漣漪都沒能激起。
“怎么可能……”梅天岳徹底傻眼了。他這招百鬼噬心扇曾秒殺過筑基境巔峰的修士,沒想到竟會被一個煉氣境二層的小子輕易化解!
就在他失神的剎那,楚瑤的鳴鸞劍已悄無聲息地刺到面前。劍光帶著冰魄劍心的至寒之力,連空間都仿佛被凍結,避無可避!
“噗嗤!”
劍尖刺入梅天岳的左肩,冰藍色的靈力瞬間凍結了他的經脈。梅天岳發出一聲慘叫,折扇脫手飛出,整個人踉蹌后退,撞在鎖靈鏈上。
“撤!”他知道大勢已去,怨毒地看了林縛一眼,從懷中掏出枚黑色的傳送符,“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還!”
黑色光芒閃過,梅天岳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甲板上。剩下的兩名黑衣教徒見狀,嚇得轉身就跑,卻被楚瑤的劍光追上,凍成兩尊冰雕,墜入冰海。
獸潮因失去控制而漸漸散去,只剩下幾頭神智未清的雪牙狼,被李長風一劍一個解決干凈。
甲板上終于恢復了平靜,只剩下眾人粗重的喘息聲。
楚瑤收起鳴鸞劍,左肩的傷口滲出一絲血跡,顯然剛才的激戰也消耗了她太多靈力。她看向林縛,冰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你竟能化解百鬼噬心扇?”
“僥幸罷了。”林縛沒有解釋清心訣的事,轉而問道,“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一直在跟蹤梅天岳。”楚瑤淡淡道,“他偷學冰靈谷禁術,還盜走了谷中至寶‘寒髓’,谷主命我務必將他擒回。”
寒髓?林縛心中一動,想起梅天岳寒煞訣中的精純寒氣,想必與此物有關。
“那現在怎么辦?”蘇沐雪扶著受傷的李長風,眉頭微蹙,“梅天岳肯定會去龍眠谷,我們若不阻止他,祭典一旦成功,龍脈氣運被奪,整個東域都會陷入大亂。”
楚瑤看向裂冰灣深處,那里的冰層下隱約有紅光閃爍,顯然是血影教在布置祭典的陣法:“龍眠谷有血影教的主力駐守,還有梅家的修士協助,我們這點人手怕是……”
“必須去。”林縛打斷她,斬靈刀拄在甲板上,刀身映著他堅定的眼神,“萬武仙宗的使命就是守護龍脈,就算只有我一人,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李長風忍著傷痛,點頭附和:“林兄說得對!我李家雖不是大宗門,卻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血影教若掌控龍脈,下一個遭殃的就是我們這些散修世家。”
蘇沐雪也道:“我蘇家與萬武仙宗有舊,先祖曾立誓守護龍脈,我不能讓先祖蒙羞。”
陳石舉著短匕,用力點頭:“我跟師哥一起去!”
楚瑤看著眾人堅定的眼神,冰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暖意。她從袖中取出張地圖,鋪在甲板上:“龍眠谷外有座‘冰封隘口’,是唯一的通道。血影教在那里布置了‘血煞陣’,需用至陽至剛的靈力才能破解。”
她指向地圖上的一處紅點:“林兄的萬武噬靈訣能吞噬邪氣,李兄的流云劍法屬陽,我的冰魄劍心雖屬陰,卻能中和煞氣。我們三人聯手,或許能破陣。”
“那我呢?”陳石踮著腳尖,努力想看清地圖。
“你跟趙叔一起留在破浪號,”林縛揉了揉他的頭,“守住船只,接應我們。這是最重要的任務,能不能完成?”
陳石看著他嚴肅的眼神,重重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趙虎也走上前,單膝跪地:“少營主放心,只要屬下還有一口氣,就絕不讓任何人靠近船只!”
林縛扶起他,目光掃過裂冰灣深處的紅光,又看了看身邊的同伴,深吸一口氣:“出發!去冰封隘口!”
破浪號緩緩駛離梅家船,朝著裂冰灣深處駛去。極北的寒風卷起漫天飛雪,落在甲板上,融化成水珠,又很快凝結成冰。
楚瑤站在船頭,望著遠方的冰封雪域,鳴鸞劍在手中輕輕顫動,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大戰。
林縛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緊握劍柄的手,輕聲道:“梅天岳的寒煞訣已練至大成,還有血影教的援兵,我們……”
“我知道。”楚瑤打斷他,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龍脈關乎東域氣運,就算是死,也必須守住。”
林縛看著她冰藍色的眸子,突然想起萬武仙宗初代宗主的殘念——千年前,那位先祖也是這樣,帶著宗門弟子,用血肉之軀擋住了血神的侵襲。
有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破浪號破開浮冰,朝著冰封隘口駛去。船尾的陳石與趙虎揮著手,身影漸漸消失在風雪中。
前方的冰封隘口,血煞陣的紅光越來越亮,隱約能聽到血影教徒的誦經聲。一場決定東域命運的大戰,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