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會所里的暗棋

陳默站在白夜會所門口，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本該有他的配槍。今晚他們以普通顧客身份潛入調查，武器都留在了車上。

“放松點，你看起來像來掃黃的。“林夏挽上他的手臂，聲音里帶著揶揄。她今晚穿了件黑色露背連衣裙，頭發散下來，眼角還畫了微微上挑的眼線，與平日嚴肅的學者形象判若兩人。

陳默僵了一下，隨即調整姿態，讓手臂自然彎曲。“我只是不習慣這種場合。“

“看得出來。“林夏輕笑，“你領帶系得太正了，像是來參加商務會議。“

會所內部比想象中低調奢華。暗金色的燈光灑在深褐色實木吧臺上，墻上掛著幾幅抽象油畫，角落里傳來爵士鋼琴的即興演奏。客人三三兩兩坐著，交談聲壓得很低，偶爾響起水晶杯相碰的清脆聲響。

“九點鐘方向。“林夏的嘴唇幾乎貼到陳默耳邊，溫熱的氣息讓他耳根發癢，“那個就是馬克。“

陳默借著調整領帶的動作轉頭看去。吧臺后的男人穿著修身馬甲，正嫻熟地搖晃雪克杯。他比照片上更加英俊，下頜線條如刀削般鋒利，灰藍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

“我去點酒，你觀察環境。“林夏松開他的手臂，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節奏。

陳默選了張能看到全場的桌子坐下。從這個角度，他能同時觀察馬克和會所入口。他注意到墻上油畫的內容——扭曲的人體以各種痛苦的姿態糾纏在一起，卻用明亮的色彩表現出來，形成詭異的反差。

“您的馬天尼。“服務生放下酒杯，杯沿插著片檸檬皮。

陳默抿了一口，酒精灼燒著喉嚨。他看見林夏倚在吧臺上，正和馬克交談什么，后者突然笑起來，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馬克轉身取酒時，陳默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戴著枚銀戒指，戒面刻著個小小的十字架。

“他給我調了杯特飲。“林夏回到桌前，放下杯泛著詭異藍色的雞尾酒，“叫'審判'。“

陳默盯著杯中懸浮的檸檬片，它像個月亮般在藍色液體里沉浮。“說了什么？“

“問我是不是第一次來，夸我眼睛很美。“林夏轉動酒杯，“然后突然問我相不相信人有原罪。“

陳默的背脊竄上一股寒意。“你怎么回答？“

“我說我只相信證據。“林夏的指尖在杯沿畫著圈，“他笑得很有意思，像是找到了玩伴。“

陳默的目光再次掃向吧臺，馬克正用一塊白布擦拭玻璃杯，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這邊。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馬克舉起酒杯向他致意，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我們被看穿了。“陳默壓低聲音。

“不一定。“林夏啜飲一口藍色液體，立即皺眉，“他在試探。這酒配方很特別，加了苦艾和龍膽根，中世紀宗教審判時用來檢驗女巫的配方。“

陳默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別喝。“

“已經咽下去了。“林夏掙開他的手，“放心，劑量很低，最多有點致幻效果。他在玩角色扮演，把自己當成審判者。“

陳默起身結賬，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出口位置。馬克仍在吧臺后忙碌，但每隔幾秒就會瞥向他們這邊。那眼神讓陳默想起貓盯著耗子洞時的神情。

“走，去洗手間方向。“陳默拉起林夏，“那邊有員工通道。“

穿過嘈雜的舞池時，林夏的腳步開始不穩，半個身子靠在陳默肩上。“他說...下一個會是國王...“她的聲音飄忽不定，“棋局要收官了...“

陳默半摟著她拐進走廊，趁沒人注意推開標有“員工專用“的門。里面是條狹窄的過道，一側堆著酒箱，另一側是間小辦公室。門虛掩著，透出燈光。

“在這等著。“陳默讓林夏靠墻坐下，自己輕輕推開門縫。

辦公室不足十平米，墻上貼滿了照片。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都是受害者的生活照，有些還畫了紅圈。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辦公桌上擺著個精致的小棋盤，上面立著四個棋子：車、象、后、王，正是四起案件中出現的順序。

“喜歡我的收藏嗎？“

聲音從背后傳來，陳默轉身時已經晚了。馬克站在走廊盡頭，手里握著把剔骨刀，銀戒指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林博士似乎不太舒服。“馬克歪著頭，看向癱坐在地的林夏，“審判之酒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陳默擋在林夏前面，肌肉繃緊。“游戲結束了，馬克。外面全是警察。“

“哦？“馬克挑眉，“那為什么我聽到警頻靜悄悄的？“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巧的無線電掃描儀，“我改裝過，能監聽警方頻道。你們是單獨行動，真令人感動。“

林夏在身后發出微弱的呻吟。陳默估算著距離，盤算如何一擊制服對方。馬克似乎看穿他的想法，晃了晃刀。

“別急，探長。棋局還沒結束呢。“他后退幾步，突然轉身推開一扇應急門，“代我向林教授問好。“

陳默追出去時，外面是條昏暗的小巷，早已不見人影。他咒罵一聲，返回查看林夏的狀況。她的瞳孔放大，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棋子...“她抓住陳默的衣領，“他說的國王...是我父親...“

陳默心頭一震，想起會所資料上的信息——白夜會所的幕后老板，正是著名犯罪心理學家林修遠，林夏的父親。

遠處傳來警笛聲，陳默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知何時撥通了局里的緊急號碼。他摟緊瑟瑟發抖的林夏，目光落在辦公室墻上的最后一張照片——那是張晚宴合影，林修遠站在中央，脖子上被人用紅筆畫了個國際象棋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