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搜身
- 陰濕病嬌帝師不當孤替身
- 錦書瑤
- 2009字
- 2025-07-16 18:34:23
當她的視線無意間掃過聞枝因掙扎而扯開的衣襟,瞥見那根紅繩下若隱若現、溫潤流淌著血色光暈的鳳形玉佩時,瞳孔猛地一縮!那玉佩……那玉佩!
她心頭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面上卻紋絲不動。
原本冷硬如鐵的目光,在看清玉佩的瞬間,幾不可察地軟了軟,甚至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波動。
“搜。”如嬤嬤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坨子砸在地上,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氣。
王莽臉“唰”地慘白如金紙:“嬤嬤!您不能……”話沒說完,兩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已經餓虎撲食般按住了他。懷里、袖袋,輕易就抖摟出那支銀簪和那條舊金鏈。
鐵證如山。
王莽還想嚎,如嬤嬤眼皮都懶得抬,只對婆子們冷冷甩出兩個字:“杖斃?!陛p飄飄兩個字,判了死罪。
錦書千恩萬謝地接過失而復得的東西,手抖得厲害。聞枝也“嚇脫了力”似的軟在錦書懷里,小聲抽噎著,像只受驚過度的鵪鶉。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睫毛底下,一絲冰冷刺骨的、算計得逞的寒光,飛快地掠過。
遠處,臨湖的精致閣樓頂層。
玄色錦袍的男人陷在輪椅里,雪白的狐裘領子襯得他臉跟玉雕似的,冷白。那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跟謝衍有六七分像,卻少了那股子陰鷙戾氣,多了幾分不沾人間煙火的清冷和疏離。最扎眼的,是眉心那一點殷紅如血的朱砂痣,平添幾分神秘和……邪性。
他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懷里那只通體漆黑、眼珠子碧綠如鬼火的貓兒。貓兒舒服得直打呼嚕。
回廊下那場鬧劇,一絲不落地全收進了他淡漠深邃的眼底。他看著那丫頭片子如何從裝慫到“慌不擇路”,如何精準地撲向如嬤嬤這棵大樹,如何聲淚俱下地“告御狀”,又如何在那兵痞子被拖死狗般拖走時,眼底閃過的那一絲冰碴子。
“呵……”男人喉間滾出一聲低笑,清越得像玉磬相碰,卻浸著玩味。指尖撓了撓黑貓的下巴頦,貓兒舒服地仰起脖子?!把┯?,瞧見了?”他對著貓兒低語,目光卻像釘子,死死釘在樓下那個被攙扶著、看著柔弱不堪的身影上。
“把爪子藏得越深,裝得越乖順可憐的小貓兒……”他唇角勾起一抹淺淡卻涼薄的笑意,眉心那點朱砂在暮色里仿佛活了過來,“亮爪子撓人的時候,才越容易……見血封喉呢。”語氣平淡,卻字字淬著洞穿人心的寒意。
聞枝被錦書攙著剛站直,后頸的寒毛“唰”地立了起來!她猛地扭頭,直直望向那臨湖閣樓的方向。
暮靄沉沉,閣樓的雕花窗欞半掩著,只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玄色影子,還有……兩點仿佛來自九幽的、冰冷的寒星,正死死盯著她!
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嗖”地竄上天靈蓋!她猛地縮回視線,心臟在腔子里“咚咚”狂跳,像要炸開!那目光……比謝衍的殺意更瘆人,像把她從里到外扒光了釘在砧板上!
如嬤嬤把她們塞進一個偏僻但還算不漏風的大院子,里頭已經擠著幾個眼神空洞、跟活死人似的年輕姑娘,也不知道是奴是婢還是別的什么玩意兒。
夜色像濃稠的黑墨,潑滿了小院。別的屋里透出點昏黃的燭光,隱約傳來壓低的嗚咽或者死水般的嘆氣。
聞枝獨自坐在冷硬的床板上,木頭茬子硌得慌。她直勾勾盯著窗外被風吹得鬼影似的樹杈子,外面遠遠飄來的絲竹嬉鬧聲,襯得這破院子死寂得能憋死人。
一股巨大的、能把人骨頭都壓碎的無力感,還有那鉆心蝕骨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拍打著她那點可憐的心防。
從云端摔進糞坑,從萬民跪拜的嫡公主,變成仇人府邸里一個連名字都不配有的“戰利品”……這操蛋的現實,快把她碾成渣了。
錦書姑姑端來一盆溫吞水,默不作聲地給她擦臉上的淚痕和泥灰。
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兒,錦書心像被鈍刀子割,輕輕把她摟進懷里,聲音哽咽卻硬得像石頭:“枝兒……聽姑姑的,那公主的殼子,扔了吧。喘著氣兒,只要喘著氣兒……就有盼頭。娘娘在天上看著,只盼你……能喘著氣兒活下去?!?
“姑姑……”聞枝再也繃不住,把臉深深埋進錦書那同樣單薄卻滾燙的懷里,滾燙的眼淚決了堤,瞬間打濕了錦書的衣襟。
錦書的話像把生銹的鈍刀子,又把她那血淋淋的現實給豁開了——她不是公主了,父皇母后沒了,她成了謝衍手里一件用來折磨、利用,說不定哪天就隨手扔了的……破玩意兒!
屈辱、仇恨、恐懼、還有那望不到頭的絕望……在她心窩子里瘋狂撕咬、沖撞??删驮谀菧珥數耐纯嗟紫?,一股更冰冷、更堅硬、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恨意,正悄無聲息地在她骨頭縫里凝結。
她死死攥著衣襟底下那塊溫潤的玉佩,好像那是唯一能讓她吸到一口氣的東西。
錦書懷里那股熟悉的、帶著皂角清苦味的暖意,像最后一根浮木,勉強托著聞枝沒有徹底沉入絕望的冰海。
她死死攥著那枚緊貼皮肉的玉佩,溫潤的觸感此刻卻像塊燒紅的炭,灼得她心口發燙,也燙醒了她幾乎被碾碎的神經。
不能垮!聞枝!母后給你這塊玉,不是讓你在仇人窩里哭死的!
她猛地從錦書懷里抬起頭,胡亂抹了一把臉,淚水混著泥灰在臉上畫出幾道狼狽的痕,可那雙杏眼里,方才的絕望空洞像是被一把無形的火燎過,燒得只剩下一種近乎兇狠的清明。
那淚痕未干的臉上,竟硬生生透出一股子咬牙硬扛的倔。
“姑姑,”她的聲音沙啞,卻沒了剛才的破碎,帶著一種強行壓下去的顫,“幫我……幫我弄點水來,擦把臉。”她不能再這副任人宰割的泥猴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