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子眼兒都劈了，可那股子要跟人同歸于盡的狠勁兒，愣是沒散。

兵痞子們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懵。懷桑那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恨不得當場剮了她。郭明一撇嘴，嘟囔著：“嗬！這小娘皮，棺材板都壓到脖頸子了，嘴還跟鴨子似的硬……”

謝衍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那丫頭片子，單薄得跟張紙似的，在冷風里抖得停不下來。

臉慘白，脖子上那道被劍壓出來的紅棱子，刺眼得很。唯獨那雙眼睛，里頭燒著兩團火，混著滔天的恨和豁出命去的莽勁兒。

活像只被逼到崖邊的幼獸，明知打不過，也要齜出那口奶牙來咬你。

就在聞枝那點破碎話音兒剛砸在地上的瞬間——

謝衍腦子里，“嗡”地一聲！那冰碴子似的機械音，跟炸雷一樣劈開了他的天靈蓋：

【警告！目標人物啟動‘自我獻祭’模式！】

【核心目標人物：聞枝，求生欲暴跌！】

【核心指標：黑化值-10%！】

【當前黑化值：-4.9%（瀕危清零區！）】

【致命警告：目標黑化值清零或嗝屁=任務失敗=宿主靈魂即刻飛灰湮滅！】

【強制干預啟動：】

【選項一：接茬談（立刻甩出穩心方案，摁住目標自毀傾向）】

【選項二：硬壓（高風險：目標可能原地自爆，黑化值清零風險爆表）】

靈魂飛灰湮滅！

這四個字，比剛才聞枝咬他那口狠一百倍！冰錐子似的捅穿了他每一根神經！他好不容易才壓下那股子剜心剔骨的恨，選了這條刀尖舔血的“活路”，眼瞅著聞枝那5.1%的黑化值剛冒點火星子，眨眼就他媽跌進負數的冰窟窿了！

他心底的驚濤駭浪差點掀翻那張冰封的臉。憑什么？！憑什么他不但得饒了仇人的崽子，還得絞盡腦汁攔著她別找死？！這狗日的系統，簡直是在拿鈍刀子活剮他的魂兒！

可那股子能把他碾成宇宙塵埃的恐怖力量，真真切切懸在頭頂。

他骨頭縫里都清楚，只要聞枝這會兒再生出一丁點兒尋死的念頭，或者他手一抖沒摁住，讓她那點黑化值徹底歸零——他謝衍，立刻、馬上，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抹得干干凈凈！連復仇成功的最后一點渣滓都剩不下！

幾乎是那要命的選項彈出來的同一秒，謝衍動了。

他身上那股子要毀天滅地的煞氣和壓迫感，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摁回了腔子里。人還是冷，冰坨子似的，可那股純粹的、要碾碎一切的欲望沒了，硬生生擠進去一絲……極其別扭的、被強塞進來的“憋屈”。

他緩緩抬了抬手，指尖往下壓了壓。

鉗著聞枝胳膊的兵痞子，只覺得手上一沉，一股無形的壓力砸下來，下意識地松了三分勁兒。

謝衍的目光重新釘在聞枝臉上。那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此刻翻江倒海——有被系統拿刀架脖子的暴怒，有對聞枝這“不識抬舉”的冰冷掂量，還有一絲……藏得極深的、對眼前這操蛋局面的荒謬感和不得不低頭的窩囊。

“談判？”謝衍的聲音還是凍人，可沒了剛才那股子純粹的耍弄和殺心，反而透出一種怪異的、被強行壓平的死寂，甚至摻了點……探究？“一個亡了國的公主，一塊砧板上的肉，”

他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聞枝脖子上那道紅痕和那雙燒著恨火的眼珠子，腦子里那催命的機械音嗡嗡響。他得穩住她！必須！“你拿什么，跟本帥談？”

“不過嘛……”謝衍話頭一轉，語氣里帶上一種冰碴子似的、施舍般的“大度”，“本帥倒想聽聽，你這條小命，除了急著往黃泉路上趕，還能開出什么……價兒來？”

懷桑和郭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謝帥……真肯聽她啰嗦？懷桑眼底燒起一股難以置信的焦躁，郭明更是撓著后腦勺，一臉活見鬼。

錦書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聲戛然而止，緊張又帶著點渺茫的希冀，死死盯著聞枝。

聞枝自己也懵了。剛才那純粹是絕望里憋出來的最后一口氣。她猛地吸了口冷氣，那寒氣刀子似的扎進肺管子，逼著自己腦子飛快轉起來。

談判？她有什么本錢？父皇母后沒了，姜國亡了，她屁都沒有……等等！她還有一樣！

她猛地揚起頭，迎上謝衍那掂量貨物似的目光，聲音抖得不成調，卻死命撐著吐字清楚：“我……我是姜國唯一的嫡系血脈！姜國是亡了，可……可還有忠于我父皇的舊部！他們……他們散在各處，不會甘心跪你！我……我知道怎么聯絡！知道幾個藏身的窩點！還……還有國庫最后一批秘藏的金銀珠寶……藏在哪兒！”

她語速快得像倒豆子，這些都是她當公主時無意聽來的零碎，眼下全成了保命的稻草，一股腦扔了出來。值多少？不知道！賭一把！

“只要你放我和錦書姑姑走！或者……或者至少保她平安、給她自由！我……我把這些都告訴你！”

聞枝眼珠子死死焊在謝衍臉上，心在腔子里擂鼓，快從嗓子眼兒蹦出來了。這是她唯一的生門了！

懷桑臉色一變，壓低嗓子急道：“大帥！別信！這丫頭片子鬼得很！”

謝衍沒吭聲。他那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下捋著雪魄頭頂光滑的毛，看著悠閑，實則是在拼命摁住心底被系統這通操作攪起的滔天巨浪和暴戾殺心。

【系統提示：目標提出交易，求生欲回升！】

【黑化值回升至：-3.1%】

【宿主謹慎評估交易！確保導向‘黑化女帝’路線，而非安逸逃亡！】

【建議：部分接受條件，但施加殘酷枷鎖，引導目標走向更深絕望與權力渴望！】

冰冷的提示像精準的軍令。謝衍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了然和殘酷的算計。

“哦？”謝衍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點玩味，像在掂量一塊剛出土的石頭，“聽著……倒像有那么點嚼頭。”

聞枝眼底，瞬間迸出一絲微弱的光。

“但是——”謝衍話鋒陡轉，快如閃電，寒光凜冽，瞬間斬斷那點微光，“放你們走？聞枝公主，你當本帥是三歲稚童？”

他微微傾身，那雙桃花眼里的寒氣，凍得聞枝血液都快結冰了：“你的價碼，就在你這身骨頭里。放你走？讓你去串通那些舊部，積蓄力量，回頭給本帥心窩子捅上一刀？”

聞枝的心，瞬間沉到了十八層地獄。

“至于這個婢子……”謝衍的目光輕飄飄掃過錦書那張糊滿淚、滿是希冀的臉，“她的命，拴在你褲腰帶上。”

聞枝瞳孔猛地縮成針尖！

謝衍的聲音，像地獄里爬出來的低語，一字一句，清晰地鑿進聞枝耳朵里，也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她心上：

“本帥可以應你，眼下不殺她，還能讓她跟在你身邊，伺候你。”

聞枝和錦書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嘛，”謝衍嘴角那抹熟悉的、殘忍的弧度又勾了起來，“她喘氣兒的前提是——你，聞枝，得活著，還得是，乖乖地、有斤兩地活著。”

“從今往后，你不是奴隸。”謝衍的目光像無形的鐵鏈，死死鎖住聞枝，“你是本帥的——戰利品，也是……一件得好好打磨的刀。”

“你的命，歸我。你的斤兩，我說了算。你嘴里那些舊部和寶貝，也得為本帥所用，掃清絆腳石，坐穩這江山。”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

“而她的命……”謝衍的指尖點向錦書，聲音冷得掉冰渣，“就是你頭頂懸著的那把刀！你聽話，她喘氣兒。你尋死，她第一個下去陪你！你跑，她得挨千刀萬剮！你成了廢料……她也該扔了。”

“公主殿下，”謝衍的聲音帶著一種殘酷的“慈悲”，“這買賣，你可滿意？用你這條暫時還得喘著的命，加上她的命，換你一個‘戰利品’的名頭，不是‘奴隸’的戳兒。這已經是……本帥天大的‘恩典’了。”

他刻意咬著“戰利品”和“刀”，比“奴隸”更赤裸裸地扒光了聞枝被當物件兒、被利用的處境，也把她那點求自由、求尊嚴的念想，徹底碾成了灰。

她的命，她最在乎的人的命，都成了套在她脖子上、由謝衍牽著繩的絞索！就為了讓她在沒完沒了的屈辱、恐懼和被榨干的“價值”里，一步步走向系統要的“黑化”深淵！

聞枝的臉，白得像剛刷過的墻，身子晃了晃，差點栽倒。戰利品？刀？懸在錦書姑姑頭上的刀？這他娘的是談判？這分明是更漂亮、更他媽歹毒的囚籠！一個用她心尖上的人的命，焊出來的囚籠！

屈辱、憤怒、絕望、還有對錦書生死的恐懼，像帶刺的毒藤，死死纏住她的心，越勒越緊，勒得她喘不上氣！她瞪著謝衍那雙眼，恨意像燒著的油，潑過去，恨不得把他燒成灰！

【系統提示：目標遭受精神重壓與極端屈辱！】

【核心目標人物：聞枝，黑化值+8%！】

【當前黑化值：4.9%！】

【警報解除。維持壓力，持續引導目標走向更深仇恨與權力欲！】

腦子里那黑化值回升的提示音一響，謝衍眼底深處那抹冰冷的算計，終于化開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滿意。他看著聞枝眼里那要把他挫骨揚灰的恨火，輕輕拍了拍雪魄的背。

“押走。”他漠然下令，再不給聞枝半點掙扎或放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