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記憶迷宮

暴雨沖刷著深空眼科大樓的玻璃幕墻。顧衍站在落地窗前，指腹摩挲著那枚從嗅鹽瓶里取出的芯片。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將窗外的城市燈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塊。

“這棟大樓的安防系統每三分鐘自動重置一次?！疤K晚檢查著手槍彈匣，金屬碰撞聲在空曠的控制室里格外清脆，“我們還有不到兩分鐘時間離開。“

顧衍沒有回答。他的視線落在控制臺的主屏幕上——楚寧的腦電波已經變成一條直線，但某個隱藏程序仍在運行。屏幕角落閃爍著一行小字：記憶提取進度87%。

“幫我爭取五分鐘。“顧衍突然坐下，十指在鍵盤上飛舞。顯示屏的藍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銳利的輪廓線。

蘇晚皺眉看向走廊：“他們至少有六個人?！?

“四個人?！邦櫻芗m正道，眼睛仍盯著屏幕，“電梯井兩個，消防通道兩個。剩下兩個在樓下守著陳明遠的病歷。“他敲下回車鍵，大樓的立體結構圖立刻鋪滿整個屏幕，“走通風管道，能避開所有監控。“

蘇晚的指尖在槍身上輕輕敲擊了三下——這是她在猶豫時的習慣動作。顧衍突然抬頭，目光落在她耳后的一道淺疤上：“你參加過莫桑比克行動？“

“什么？“蘇晚瞳孔微縮。

“聯合國維和部隊的隱蔽行動?！邦櫻艿囊暰€重新回到屏幕，“你持槍的姿勢有非洲戰場的痕跡。“他停頓了一下，“而且你耳后的疤，是M16的彈片擦傷?！?

蘇晚的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那道疤痕。監控屏幕的冷光中，她的表情變得復雜：“國安局的檔案里沒有這段經歷。“

“檔案可以偽造，但肌肉記憶不會說謊?！邦櫻苷{出一段視頻——正是蘇晚剛才突入手術室的畫面，“你突破門口時的戰術動作，是典型的巷戰CQB風格?！?

主屏幕突然閃爍，記憶提取進度跳到了92%。顧衍加快敲擊鍵盤的速度：“現在，通風管道還是正面突破？“

蘇晚深吸一口氣，突然扯下脖子上的項鏈。金屬吊墜彈開，露出里面的微型存儲器：“這是我從楚寧辦公室找到的。如果你真想查清真相...“她將存儲器插入控制臺，“就看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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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畫面跳出來的瞬間，顧衍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屏幕上是他自己的臉——準確地說，是前世的顧衍，正坐在某個會議室里簽署文件。日期顯示是飛機失事前一周。

“項目代號2115已獲董事會批準。“視頻里的顧衍說道，聲音比現在低沉，“首批實驗體篩選標準：海馬體活躍度超過常人30%，無家族精神病史?！?

鏡頭轉向會議桌另一端，金絲眼鏡工程師正在分發文件夾：“根據深空算法預測，最適合的載體是金融從業者，尤其是...“他抬頭看向鏡頭，“對沖基金經理?！?

顧衍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甲陷入掌心。思維殿堂中，無數記憶碎片開始重組——那些被他當作重生后獲得的信息，其實早就在他大腦里。

“這不是重生?！疤K晚輕聲說，“是記憶覆蓋?！?

主屏幕上的進度條跳到95%。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顧衍猛地拔下存儲器，同時按下控制臺上的紅色按鈕。所有屏幕瞬間黑屏，整層樓陷入黑暗。

“走！“他抓住蘇晚的手腕沖向通風口。黑暗中，蘇晚的脈搏在他指尖下跳動，頻率穩定在每分鐘72次——即使在逃命時，這個女人的心率依然控制得完美。

通風管道狹窄逼仄，金屬表面凝結著水珠。顧衍在前方帶路，每到一個分叉口都毫不猶豫地選擇方向。蘇晚突然壓低聲音：“你怎么對這里的結構這么熟悉？“

“大樓的設計師是克萊頓·莫里斯?！邦櫻艿穆曇粼诠艿览锂a生輕微的回音，“他所有作品都會在通風系統里留下逃生通道——這是他在伊拉克戰爭后養成的習慣。“

管道下方突然傳來喊叫聲。顧衍停下動作，示意蘇晚保持安靜。透過通風口的百葉窗，他們看見金絲眼鏡工程師正對著手機怒吼：“啟動備用方案！M-2115必須立即轉移！“

“M-2115...“蘇晚用口型重復這個詞，眉頭緊鎖。

顧衍的視線落在工程師的左手腕上——那里戴著一塊特制手表，表面顯示的不是時間，而是一組不斷跳動的數字：2115.87。這個數字顧衍太熟悉了，那是他前世私人保險箱的密碼。

通風管道突然震動起來，遠處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顧衍臉色驟變：“他們在啟動空氣凈化系統！“他加快爬行速度，“三十秒內這里就會充滿神經毒氣！“

兩人爬到管道盡頭，顧衍一腳踹開通風口的柵欄。下方是大樓的垃圾處理間，濃重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他們剛落地，頭頂的通風管里就噴出淡綠色的霧氣。

“后門?！邦櫻芡崎_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夜雨立刻打在臉上，冰涼刺骨。巷子盡頭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燈閃了兩下。

蘇晚立刻舉槍瞄準，卻被顧衍按住手腕：“是陳明遠。“

果然，車窗降下，露出陳明遠蒼白的臉：“上車！他們啟動了全城監控！“

雨水順著顧衍的下頜線滴落。在思維殿堂里，這個場景已經被推演了十二次。他看向蘇晚，發現她正盯著陳明遠纏著繃帶的左手——繃帶下隱約透出電子監控手環的輪廓。

“他不是陳明遠。“蘇晚突然說，“陳明遠對乳膠過敏，從來不用繃帶?！?

車里的“陳明遠“臉色突變。顧衍幾乎在同一時間出手，一記手刀精準擊中對方頸動脈。假陳明遠癱倒的瞬間，他們看見后座上綁著真正的陳明遠——嘴里塞著布條，額頭鮮血淋漓。

“看來我們找到M-2115了。“顧衍拉開車門，從陳明遠口袋里摸出一張門禁卡?？ㄆ趁嬗糜浱柟P寫著一行小字：記憶迷宮入口，B2層。

雨越下越大。遠處傳來警笛聲。蘇晚檢查著真陳明遠的傷勢，突然皺眉：“他后頸有個植入芯片的傷口...還是新鮮的?！?

顧衍望向深空大樓的方向。在思維殿堂的最深層，一個被鎖住的記憶區域正在松動。那里藏著最關鍵的問題：

如果陳明遠是M-2115，那現在控制著整個計劃的，又是誰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