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雨夜棋局

暴雨如注。

黑色奔馳在跨海大橋上疾馳，雨刮器以最高頻率擺動，仍追不上傾瀉而下的水流。顧衍坐在后座，指尖劃過平板電腦屏幕。車載空調的冷風裹挾著血腥味——來自副駕駛座昏迷的陳明遠，他后頸的植入傷口仍在滲血。

“他撐不到醫院?！疤K晚握著方向盤，目光掃過后視鏡。雨幕中，三輛沒有牌照的SUV如幽靈般咬住車尾。

顧衍沒有抬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前方三公里有施工路段，改道濱海隧道?！?

“隧道是死路?！疤K晚的指節泛白。

“所以他們在那里埋了炸藥。“顧衍將平板轉向她。衛星地圖上，隧道中段有個閃爍的紅點，“用量足以炸塌整座山體。“

蘇晚猛打方向盤，輪胎在濕滑路面發出刺耳摩擦聲。奔馳沖下輔路，濺起半米高的水墻。后視鏡里，追蹤的車輛因慣性沖過岔路口。

“你怎么知道？“

“陳明遠的手表?！邦櫻芙忾_昏迷者腕上的表帶。表盤內側刻著微型坐標，正是隧道紅點的位置。“他不僅是M-2115，還是人肉導航儀?！?

雨點砸在車頂如同密集的鼓點。顧衍扯開陳明遠的襯衫，露出左胸的皮膚——那里有塊指甲蓋大小的淤青，邊緣呈規則六邊形。

“皮下信號發射器?！疤K晚立刻認出，“能定位也能...“

“引爆。“顧衍接口。他從扶手箱取出手術鉗，酒精燈火焰舔過鉗尖，“按住他?！?

車輛顛簸中，蘇晚用身體壓住抽搐的陳明遠。顧衍的鉗尖刺入皮膚時毫無猶豫，鮮血涌出的瞬間，他夾住一枚沾血的金屬片。車載電臺突然爆出刺耳噪音。

“干擾器啟動了?！疤K晚看著儀表盤上亂跳的指示燈，“但最多屏蔽五分鐘?！?

顧衍將金屬片浸入酒精：“足夠下完這盤棋。“他點開通話器，“星輝科技股票代碼SXHK，現價47.6?！?

“你要做空自己負責的并購案？“蘇晚難以置信。

屏幕亮起，分時圖上突然涌現巨量賣單。顧衍的聲音冷靜如手術刀：“三分鐘前，深空集團用離岸賬戶收購了星輝12%的流通股?！八{出資金流向圖，“現在他們質押了這些股票，獲得二十億現金——正好夠支付'重生計劃'下階段經費?！?

暴雨拍打著車窗。隧道入口的燈光在雨幕中暈成模糊的光團。

“坐穩?！疤K晚突然踩死油門。奔馳如離弦之箭沖入隧道，幾乎同時，后方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追蹤者觸發了為自己準備的炸藥。

隧道頂燈在車窗上拉出流動的光帶。顧衍將沾血的金屬片接入平板，數據流瀑布般傾瀉而下。陳明遠突然驚醒，眼球不自然地快速轉動。

“他進入強制記憶讀取了！“蘇晚急打方向盤避開落石。

顧衍單手按住掙扎的病人，另一只手在平板上輸入代碼。隧道燈光忽明忽暗，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幫我爭取九十秒?！?

蘇晚猛拉手剎。奔馳在隧道中段甩尾橫停，車燈照亮前方坍塌的土石堆——退路已斷。她踹開車門舉槍點射，追進隧道的頭車輪胎應聲爆裂。

金屬片在顧衍掌心發燙。平板屏幕上跳出深空集團的服務器界面，密碼欄自動填充：2115.87。他毫不猶豫地點開標著“容器“的文件夾。

數百張照片瀑布般滾落。每張都是不同年齡、性別的面孔，唯一的共同點是后頸都有植入疤痕。滾動條滑到底部時，顧衍的手指僵住了——最后一張照片是蘇晚的證件照，拍攝日期顯示為昨天。

“找到想要的東西了？“金絲眼鏡工程師的聲音突然從車載音響傳出。隧道燈光驟滅，僅剩應急燈的血色微光。

蘇晚退回車內，槍口還在冒煙：“他們控制了隧道電力系統。“

顧衍將平板轉向她。蘇晚的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容器狀態【完美適配】。血光中，她的臉色瞬間蒼白。

“別分心。“顧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按在脈搏上，“心跳加速0.3倍，瞳孔擴張——他們在釋放神經毒氣。“

通風口飄出淡綠色薄霧。陳明遠發出非人的嚎叫，皮膚下凸起游走的硬塊，仿佛有活物在血管里竄動。

“芯片在繁殖！“蘇晚撕開急救包，“需要冷凍劑！“

顧衍扯下車頂扶手，露出隱藏的液氮罐接口。他敲碎平板屏幕，扯出導線接入罐體：“退后！“

液氮白霧噴涌而出的瞬間，陳明遠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表面的凸起迅速凍結成青色脈絡。金絲眼鏡的狂笑在隧道里回蕩：“沒用的！記憶迷宮已經...“

聲音戛然而止。顧衍將液氮噴口塞進車載音響：“找到你了?！鞍嘴F順著電路反灌，隧道深處傳來凄厲慘叫。

蘇晚突然舉槍瞄準顧衍身后。陳明遠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瞳孔擴散成詭異的全黑色，手中手術刀直刺顧衍后心！

槍響。

血花在陳明遠眉心綻開。他僵直倒地，手術刀“當啷“落地。蘇晚的槍口青煙裊裊，手腕穩得可怕。

“他二十秒前就腦死亡了?！八穆曇粲行┌l顫，“是芯片在操控肌肉記憶?！?

隧道盡頭傳來重型機械的轟鳴。救援隊的探照燈刺破雨幕。顧衍彎腰拾起陳明遠掉落的手表，表面不知何時顯示出一串新坐標——濱海市墓園，B區17座。

“游戲還沒結束?！八麑鼋┑慕饘倨瑨伣o蘇晚，“這是深空董事會的生物密鑰，能凍結他們所有賬戶。“

蘇晚接住冰涼的金屬片，上面凝結的血珠像顆紅寶石：“為什么給我？“

探照燈光穿透車窗，照亮顧衍睫毛上的霜花：“因為下一個容器...“他的目光落在她后頸，“需要保護自己的籌碼?！?

救援隊的腳步聲逼近。暴雨聲中，車載電臺突然自動播放起肖邦的《雨滴》前奏。顧衍關掉音響的瞬間，蘇晚看見他左手小指在微微抽搐——這是思維殿堂超負荷的生理信號。

“你的手...“

“副作用?！邦櫻芡崎_車門，雨聲瞬間吞沒他的尾音，“比起這個，不如想想誰給我們點的背景音樂?！?

隧道頂部的監控攝像頭，紅燈幽幽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