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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柴房囚影

  • 月魄焚心
  • 小魚小雨
  • 2995字
  • 2025-07-16 07:09:53

月璃消失時殘留的那縷清冽香氣,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百里旭死寂的心湖里漾開一圈微弱的漣漪后,迅速被更洶涌的冰冷和孤寂吞沒。指尖觸碰到的,只有深秋清晨刺骨的寒意,再無半分柔軟微涼的慰藉。

“小妖怪!發什么呆!還不快把這里給咱家收拾干凈!”

王祿的嘶吼如同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百里旭緊繃的神經上。他猛地回神,身體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眼前,是王祿那張沾滿污穢、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鼻梁紅腫,嘴唇被擦破,正用怨毒得幾乎要滴出血來的眼神死死盯著他。

百里旭攥緊了拳頭,指甲更深地陷進掌心的皮肉里,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勉強壓下了喉嚨里翻涌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澀。他強迫自己低下頭,不再去看王祿那張令人作嘔的臉,目光落在自己沾滿污泥和枯葉的破鞋上。

月…走了。

玄冥子…知道了凝玉膏的存在。

王祿…絕不會善罷甘休。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繞上來,勒得他幾乎窒息。懷中的玉瓶緊貼著皮膚,那點微弱的暖意此刻更像是一種諷刺,提醒著他剛剛獲得的、轉瞬即逝的庇護是多么脆弱。

他沉默地彎下腰,撿起那把沉重的破掃帚。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背上的鞭傷和膝蓋的擦傷,帶來鉆心的疼痛。他咬著牙,開始機械地、麻木地清掃著庭院里被剛才混亂攪得更亂的落葉和污物。動作僵硬而遲緩,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王祿沒有再動手,只是叉著腰,站在廊下陰影里,一雙渾濁的小眼睛如同毒蛇般陰冷地黏在百里旭身上。他臉上的污穢已經草草擦去,留下幾道狼狽的擦痕,更顯得他神情猙獰。他不再叫罵,但那無聲的、帶著刻骨恨意的注視,比任何咒罵都更讓人毛骨悚然。他在等,等一個更狠毒、更安全的報復時機。玄冥子的警告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讓他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施暴,但折磨一個“妖孽”的方法,這深宮里他有的是。

時間在壓抑的死寂中緩慢爬行。冰冷的晨風卷起掃攏的落葉堆,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百里旭感覺自己不是在掃地,而是在清掃自己不斷下沉、即將被徹底埋葬的生命。

終于,庭院勉強恢復了表面的整潔,雖然依舊破敗不堪。

“哼!”王祿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毒。他沒有再靠近百里旭,只是用他那尖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聲音命令道:“滾回你的狗窩里去!沒咱家的吩咐,不準踏出這院子一步!更不準再搞那些妖邪把戲!否則……”他陰惻惻地笑了兩聲,沒有說完,但那未盡之意比任何威脅都更恐怖。

百里旭垂著頭,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拖著沉重的掃帚,一步一挪,像個真正的提線木偶般,朝著那間囚籠般的破屋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絕望之上。

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后“哐當”一聲被王祿狠狠摔上,落鎖的“咔噠”聲如同敲響了喪鐘。隔絕了外面吝嗇的天光,也隔絕了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破屋里瞬間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只有破窗欞透進幾縷微弱的光線,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百里旭沒有點燈——這里也沒有燈。他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此刻才徹底爆發出來,如同無數細小的毒針在血肉里攢刺。膝蓋和手肘的擦傷火辣辣的,背上的鞭痕更是如同被烙鐵燙過。寒冷、饑餓、疼痛、恐懼……所有負面的感覺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蜷縮起身體,雙臂緊緊環抱住自己,試圖汲取一絲可憐的溫暖。然而,身體內部仿佛有一個巨大的空洞,冰冷的風正從那空洞里呼嘯穿過,帶走他最后一點熱氣。

懷中的凝玉膏瓷瓶,緊貼著心口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顫抖著將它掏了出來。素白的瓶身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散發著溫潤的玉澤,瓶身上似乎還殘留著月璃指尖那微涼柔軟的觸感。他緊緊地將它握在手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月…”他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聲音在喉嚨里破碎。她還會來嗎?下次是什么時候?玄冥子那雙灰白色的、如同深淵般的眼睛再次浮現在腦海,帶著冰冷的探究和令人膽寒的“有趣”。如果他發現了月…百里旭不敢想下去,只覺得一股滅頂的恐懼攫住了心臟,比身體的疼痛更甚百倍。

他該怎么辦?

等死嗎?像母親一樣,悄無聲息地腐爛在這個陰暗的角落?

還是…像月璃說的那樣,他的名字,不該被這樣對待?

“遠景何晃晃,旭日照萬方…”母親溫柔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帶著無盡的憐愛和期許。可那光芒萬丈的旭日,與他這深陷泥沼、命如草芥的棄子,又有何干系?巨大的諷刺感和深沉的悲哀如同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意志。身體的疼痛和疲憊如同沉重的鉛塊,拖拽著他沉向無邊的黑暗。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意識開始模糊。破窗透進的微光在眼前晃動,幻化出扭曲的光影。他似乎看到了母親模糊的笑臉,看到了玄冥子冰冷的注視,看到了王祿怨毒的臉…最后,定格在那雙彎成月牙、盛滿純粹笑意和溫暖的明亮眼眸。

“別怕…我在。”

那細微的聲音再次在意識深處響起,如同幻覺。百里旭努力想抓住,卻只抓到一片冰冷的虛無。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深淵之際——

“嘎吱……”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忽略的、門軸轉動的聲音,如同細小的冰針,刺破了死寂!

百里旭猛地一個激靈,渙散的目光瞬間凝聚,帶著驚弓之鳥般的警惕,死死盯向那扇沉重的木門!

不是前院的大門!聲音來自……屋子后面!

這間破屋后面,緊挨著一間更小、更破敗、幾乎被當作柴房和雜物間的偏屋!那扇門早已腐朽不堪,常年被一堆破筐爛木堵著,幾乎沒人記得它的存在!

是誰?!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百里旭!難道是王祿?他等不及了,要從后面進來折磨他?還是…玄冥子的人去而復返?

他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他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凝玉膏瓷瓶,冰涼的玉質硌得掌心生疼,卻帶來一絲詭異的清醒。

黑暗中,那扇腐朽的木門被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條縫隙。沒有光透進來,只有一片更濃重的黑暗。一個極其矮小、佝僂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從那縫隙里無聲無息地、極其敏捷地“滑”了進來。

不是王祿!也不是那些深紫色的宮侍!

那身影矮小得像個孩子,動作卻帶著一種與其身形不符的、令人心悸的輕靈和老練。他(或她?)進來后,立刻反手將那扇破門虛掩上,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然后,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朝著百里旭蜷縮的角落靠近。

百里旭的瞳孔驟然收縮!恐懼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下意識地想后退,想尖叫,但身體卻僵硬得動彈不得,喉嚨也像是被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詭異的黑影,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索命的幽魂,一步步逼近!

黑影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借著破窗透進的微光,百里旭勉強看清了來者的輪廓。

那是一個極其瘦小的老者,或者說,更像一個侏儒。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打著無數補丁的粗布短褐,頭發稀疏花白,雜亂地貼在頭皮上。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如同干涸龜裂的土地,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在黑暗中閃爍著精光,像兩簇幽幽的鬼火。那眼神銳利、警惕,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滄桑和一種近乎非人的冷漠。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用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蜷縮在角落、如同驚懼小獸般的百里旭。那目光,冰冷、審視,帶著一種評估物品價值般的算計,與玄冥子的漠然不同,卻同樣令人不寒而栗。

柴房里彌漫著陳年木頭發霉腐朽的味道,混合著灰塵的氣息。此刻,又添上了一絲冰冷的、來自不速之客的危險氣息。

“嘖。”一聲極輕的、如同砂礫摩擦的咂嘴聲,從那老者干癟的嘴唇里發出。他微微歪著頭,目光最終落在百里旭緊握在胸前、指節發白的手上——那里,正緊緊攥著那個溫潤的凝玉膏瓷瓶。

老者那雙精亮的眼睛里,瞬間掠過一絲極其銳利的、如同鷹隼發現獵物般的精光!

百里旭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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