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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冷宮低語

月璃扶著百里旭,腳步看似不快,卻異常迅捷地穿過曲折僻靜的宮巷。她似乎對這座龐大而森嚴的皇宮了如指掌,總能巧妙地避開巡邏的侍衛和往來的宮人。百里旭忍著全身的劇痛,努力跟上她的步伐,心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身邊人深深的感激,但更多的,是如同藤蔓般纏繞的疑問——她為何總能及時出現?她到底是誰?

他們最終來到一片被遺忘的角落——一座廢棄的冷宮。朱漆剝落,門楣歪斜,院子里雜草叢生,荒涼破敗得如同鬼域。月璃推開一扇吱呀作響的破舊殿門,帶著百里旭閃身而入。

殿內空曠陰冷,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腐朽的氣息。幾縷慘淡的光線從破敗的窗欞縫隙中透入,勉強照亮了飛舞的塵埃。殿角堆著些破爛的家具,覆著厚厚的蛛網。

月璃松開扶著百里旭的手,動作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走到相對干凈的一處角落,并未背對他,而是直接轉過身,那雙清澈卻仿佛蘊藏著無盡秘密的眼眸,平靜地看向百里旭。

“好些了嗎?”她的聲音依舊如冰泉般清冷,但在這死寂的冷宮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嗯……好多了,多謝月姑娘救命之恩!”百里旭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下來,喘息稍定,連忙道謝,眼神充滿真誠的感激和探詢。

月璃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謝意。她的目光在百里旭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審視,又像是在確認著什么。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塵埃在光線中無聲飛舞。

“月姐姐,”百里旭鼓起勇氣,打破了沉默,聲音帶著后怕和深深的困惑,“那些玄冥子的人……他們為什么盯著我不放?還有柴房那個奇怪的老頭……他們好像都……都跟銀月城有關?”他小心翼翼地拋出“銀月城”三個字,觀察著月璃的反應。

月璃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但她的表情依舊清冷無波。“因為你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她的回答很直接,卻避開了核心。

“想要的東西?是我懷里的……凝玉膏?”百里旭下意識地捂住心口的位置。

“是,也不全是。”月璃的目光落在他捂著心口的手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衣衫,看到那枚小小的玉瓶。“凝玉膏的氣息是標記。但真正讓他們瘋狂的,是你血脈中流淌的……一絲微弱卻獨特的聯系。”

“血脈?聯系?”百里旭更加茫然,“月姐姐,我不明白……我只是個被拋棄的……”

“你并非凡人棄子。”月璃打斷了他,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揭開帷幕的鄭重,“你的母親,她來自銀月城。”

“我娘?!”百里旭如遭雷擊,猛地睜大了眼睛,身體因震驚而繃緊,“她……她來自銀月城?這……怎么可能?!”那個在模糊記憶和宮人惡意揣測中早逝的母親,竟與這神秘之地有關?

“是的。”月璃的語氣不容置疑,但她巧妙地略過了最關鍵的信息——叛逃與竊物。“她因某些緣故離開了銀月城,流落至此,生下了你。你的血脈中,繼承了她的一部分特質。這種特質,在凡塵俗世如同暗夜中的螢火,對某些追尋銀月城力量的人來說,是無法抗拒的指引。玄冥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感知到了你血脈中那縷氣息,所以盯上了你。那瓶凝玉膏,只是讓他更加確認了目標。”

真相的部分碎片落下,卻帶來了更大的迷霧!百里旭心中翻江倒海。母親來自銀月城?她為何離開?又為何死去?自己這被視為妖孽的血脈,竟源于那個神秘之地?

“所以……他們找我,是為了通過我……找到銀月城?”百里旭的聲音干澀。

“更準確地說,是想利用你血脈中的聯系,找到進入銀月城的方法,或者……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月璃的回答依舊有所保留,將“重要之物”模糊化。她的目光緊緊鎖住百里旭,“留在這里,百里旭,你的結局只有死。”

冰冷的預言讓百里旭渾身發冷。他毫不懷疑月璃的判斷。

“那……那我該怎么辦?”絕望再次攫住了他,聲音帶著無助的顫抖。

就在這時,月璃向前邁了一小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昏暗中,她的眼眸顯得格外明亮,清澈的眼底深處,似乎有某種極其復雜的情緒在翻涌——有任務在身的決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甚至……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沖動。

她看著百里旭驚恐無助的眼睛,清冷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卻也隱含著一絲連她自己也未察覺的、微弱的溫度:

“跟我走,百里旭。”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有力的措辭,目光灼灼:

“離開這座吃人的牢籠,離開玄冥子的魔爪。跟我回銀月城。那里……才是你血脈的歸處,也是你唯一安全的生路。”

“回……銀月城?”百里旭徹底呆住了。這個提議來得如此突然,如此震撼!跟他娘來自的同一個地方?那個被玄冥子瘋狂追尋的神秘之地?他腦中一片混亂,巨大的震驚甚至暫時壓倒了恐懼。他看著月璃近在咫尺的、清絕的容顏,那雙眼睛里似乎有漩渦,要將他吸進去。

“你……你愿意帶我走?”他喃喃地問,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離開這個地獄?去一個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這聽起來像是絕望中唯一的曙光!但他心底深處,又本能地升起一絲模糊的不安——那里,真的安全嗎?她,又為何要帶他走?

月璃迎著他困惑而希冀的目光,輕輕頷首,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肯定:

“是。只要你愿意。”

“我……”百里旭張了張嘴,巨大的誘惑和未知的恐懼在心頭激烈交戰。離開這里,逃離玄冥子,這誘惑太大了!可是……銀月城,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母親當年為何會離開?月璃她……她真的只是出于好心嗎?

那句“只要你愿意”在他耳邊回蕩,如同魔咒,帶著生的希望,也帶著深不可測的未知。

殿內再次陷入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百里旭劇烈的心跳聲,在死寂中咚咚作響。他看著月璃那雙清澈卻似乎蘊藏著無盡秘密的眼眸,那句關乎命運的抉擇,卡在了喉嚨里。

而月璃,靜靜地等待著。她拋出了邀約,也拋出了一個巨大的、無法回頭的選擇。冷宮的陰影,仿佛預示著前路的叵測。

與此同時,那名重傷的道士強撐著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對著陰影中盤坐的身影,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扭曲:

“國師大人!那妖女……她帶走了百里旭!而且……而且她似乎非常在意那小子!更重要的是……”他咽了口帶血的唾沫,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精光,“屬下在柴房那老怪物殘留的氣息附近,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古老精純的……月魄之力!那絕非尋常銀月城之人能散發的!屬下懷疑……那叛逃者當年偷走的‘那個東西’,其線索……或許就在百里旭身上,或者……那妖女此行的目的也是百里旭!”

陰影中,那雙灰白色的眼睛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幾乎要焚毀一切的貪婪與狂熱!一股陰冷狂暴的氣息瞬間席卷了整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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