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人生,從此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邀請函如雪片般飛來。高門大戶的宴飲,文壇泰斗的雅集,甚至是一些權(quán)貴之家舉辦的堂會,都渴望能請到這位聲名鵲起的“詩仙”蒞臨,吟詩助興。他搬出了簡陋的客棧,住進了某位欣賞他才華的富商提供的雅致別院。錦衣玉食,仆從侍奉,出行有車馬,往來皆鴻儒。
他成了長安城最炙手可熱的“文化偶像”。
每當(dāng)宴席達到高潮,主人盛情邀請,眾人翹首以盼時,陳默便會“即興”吟誦一首。有時是應(yīng)景:
春夜宴飲,他吟誦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空明澄澈的意境讓滿座皆醉,恍如置身月下江畔。
友人離別,他送上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豁達真摯的情誼讓離人泣下,聞?wù)邉尤荨?
登高望遠,他口占杜甫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雄渾磅礴的氣勢令人心潮澎湃,蕩氣回腸。
有時是抒懷:
感懷身世,他低吟李商隱的《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朦朧凄美的情思引起無數(shù)共鳴。
憂心國事(為了迎合某些清流),他悲誦杜牧的《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借古諷今的深沉令聽者扼腕嘆息。
每一首詩,都是千古絕唱!每一次吟誦,都引起轟動!陳默的聲望達到了頂點。“詩仙”之名,響徹長安,甚至傳入深宮。
他結(jié)交了各色人等:有真心仰慕他才華的清流文士;有附庸風(fēng)雅、借他裝點門面的權(quán)貴豪商;也有心懷叵測,試圖利用他名聲達到某種目的的政客。
陳默沉浸在這種虛幻的繁華中。美酒、佳肴、贊譽、追捧……這一切都讓他飄飄然。他開始習(xí)慣這種生活,甚至開始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他刻意維持著那份“落魄才子”的清高和疏離感,這反而更增添了他在人們心中的神秘魅力。
他小心翼翼地選擇著“發(fā)表”的詩作,盡量避開那些可能過于敏感或不符合時代背景的作品。他利用自己的“見識”,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上提出些新穎但無傷大雅的觀點,更坐實了他“才思敏捷”、“學(xué)究天人”的名聲。
他幾乎要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這些光芒萬丈的詩句來自何處。他只是貪婪地吮吸著這偷來的名望帶來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