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名利場的漩渦,從來都是暗流洶涌。
陳默的迅速躥紅和巨大的聲名,不可避免地招來了嫉妒和敵視。尤其是那些皓首窮經、自視甚高的正統文人,以及一些靠鉆營才獲得些許名聲的清客。
“此人來歷不明,詩風詭異多變,時而豪放如九天之龍,時而清冷如寒潭之月,時而沉郁如老杜,時而綺麗如義山……一人之身,豈能兼具如此多截然不同的大家風范?必有蹊蹺!”翰林院一位老學士在私下聚會時,捋著胡須,眉頭緊鎖,提出了質疑。
“不錯!他那些詩,固然字字珠璣,意境高遠,但細究起來,總覺得……過于完美,少了些煙火氣,少了些錘煉的痕跡,倒像是……早已成竹在胸,信手拈來?”另一位以詩論嚴謹著稱的官員附和道。
更有人開始深挖陳默的底細。“李家村?流民?查!查他師承何人?讀過哪些書?可有同窗故舊?他的學問根基從何而來?”一些有心人開始行動。
與此同時,陳默的“恃才傲物”(他刻意營造的疏離感)也得罪了一些權貴。在一次某位當權宦官義子的壽宴上,主人強令陳默即席作一首歌功頌德的賀壽詩。陳默心中厭惡,又不想違心作些阿諛奉承的劣詩玷污了腦中那些神圣的名字,便借口身體不適,吟了一首王維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詩固然是神品,意境清幽脫俗,但與壽宴的喜慶熱鬧格格不入,更無半分頌圣之意。
那位宦官義子當場臉色就沉了下來,雖礙于陳默的名聲沒有發作,但眼底的陰鷙卻讓在場的人都心頭發寒。
最大的危機,來自一場意想不到的“斗詩”。
長安城另一位以“捷才”聞名的年輕才子崔琰,出身名門,心高氣傲,對陳默這個“暴得大名”的草根極為不服。他廣發請帖,在曲江池畔的芙蓉園設下詩壇,公開挑戰陳默,主題限定為“邊塞軍旅”!
此消息一出,全城轟動。崔琰家學淵源,其祖父曾戍守邊關,他本人也寫過幾首頗受好評的邊塞詩。而陳默,從未有過軍旅經歷,甚至其詩作中從未涉及此題材。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崔琰抓住了陳默的“短板”,要當眾讓他難堪。
無數目光聚焦在陳默身上。接,還是不接?
不接,等于認輸,“詩仙”之名將大打折扣。
接,拿什么接?他腦中雖有高適、岑參、王昌齡的邊塞絕唱,但那些詩描繪的景象、情感、細節,是這個時代、這個地域的嗎?萬一被人抓住破綻……而且,他內心深處那根名為“剽竊”的刺,從未真正消失,反而在巨大的聲名之下,越扎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