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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朱元璋的考較:國庫缺錢,哥,你行嗎?

東華門前那條灰色神龍帶來的震撼,還未在應天府的官場上徹底消散。

奉天殿的早朝,氣氛就從昨日的狂熱,一百八十度急轉,跌入了冰窖。

“陛下!臣有罪啊!”

戶部尚書張善,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臣,此刻全無半點二品大員的體面。

他跪在金磚大殿的中央,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撕心裂肺。

“江南傳來急報,市面上,一貫大明寶鈔,已換不來一斗糙米!商家拒收,百姓當其為廢紙!更有甚者,拿寶鈔糊墻、引火!國之信譽,蕩然無存啊!”

他一邊哭嚎,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大疊皺巴巴的寶鈔,高高舉過頭頂。

“國庫里,這樣的廢紙堆積如山!可真正的銅錢、白銀,卻早已枯竭!北伐大軍的糧草軍餉尚有巨大缺口,各地水利、城防修繕更是嗷嗷待哺!”

“陛下!沒錢了!國庫真的……一滴都擠不出來了啊!”

老尚書說到最后,聲嘶力竭,竟是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就要往后倒。

“張大人!”

旁邊的官員手忙腳亂地將他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順氣,整個朝堂亂成了一鍋粥。

愁云慘淡。

死氣沉沉。

龍椅之上,朱元璋的一張臉,黑得能滴出水來。

他的拳頭,在寬大的龍袍之下,攥得骨節發白!

怒!

滔天的怒火!

他朱元璋戎馬半生,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好不容易打下了這片江山!

他自問登基以來,宵衣旰食,勵精圖治,恨不得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

可結果呢?

他打得下天下,卻管不好這錢袋子!

他能讓百萬大軍令行禁止,卻無法讓治下的百姓,相信他親手發行的這一張紙!

何其諷刺!

何其憋屈!

他的目光,如同憤怒的刀子,從階下那一張張或驚慌、或愁苦、或麻木的臉上,一一刮過。

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能為他分憂!

廢物!

全都是一群只會之乎者也的廢物!

就在這股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即將噴薄而出的瞬間。

朱元璋的目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定格在了百官隊列的最前方。

那個身影。

一身月白長袍,負手而立。

在這一片愁云慘霧之中,他就像是誤入凡塵的謫仙,氣定神閑,從容不迫。

仿佛這足以讓大明王朝傾覆的財政危機,于他而言,不過是窗外的一場微不足道的春雨。

陳玄!

朱元璋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一個念頭,瘋狂地從他心底滋生出來!

他能用爛泥變出神路!

他能隨手就拿出千萬兩白銀建城!

那他……

他是不是也能有辦法,把這些廢紙,重新變成錢?!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再也遏制不住!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煩躁,那雙深邃的龍目,死死地鎖定了陳玄。

他開口了。

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回蕩在死寂的大殿之中。

“皇大哥。”

僅僅三個字,就讓滿朝文武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聚焦到了陳玄的身上!

朱元璋沒有停頓,他盯著陳玄,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見多識廣,想必也聽明白了。”

“咱這大明江山,如今被這個‘錢’字,給逼到了懸崖邊上。”

“不知對此,你有何高見?”

轟!

這句話,既像是在求助,更像是一次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最正式、最嚴苛的考較!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昨日,你用神路折服了我們!

今日,在這動搖國本的經濟危機面前,你這位無所不能的皇大哥,還能創造奇跡嗎?!

整個奉天殿,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陳玄的回答。

然而,陳玄還沒開口。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陛下!萬萬不可!”

中書省右丞,王博,一個胡惟庸的鐵桿心腹,猛地從隊列中跳了出來!

他先是對著龍椅重重一拜,隨即轉身,目光如劍,直刺陳玄!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讀書人特有的,自以為是的傲慢與鄙夷!

“啟奏陛下!”

王博的聲音,陰陽怪氣,尖銳刺耳!

“國之大政,錢糧為本!此乃朝堂諸公嘔心瀝血,日夜謀劃之大事!”

“豈是……區區一介商賈之輩,所能妄言的?!”

“商賈”二字,他咬得極重!

話音未落,他身后的幾個同黨御史,也立刻跳了出來,紛紛附和!

“王大人所言極是!自古士農工商,商為末流!唯利是圖,眼中只有金銀,何曾有過家國天下!”

“陛下,此人來路不明,富可敵國,其心難測!若讓他插手國家財政,怕不是監守自盜,要把我大明的錢,都變成他自己的!”

“請陛下降罪!嚴懲此等妖言惑眾之徒,以正朝綱!”

一時間,奉天殿上,風向突變!

胡惟庸一黨,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對陳玄發起了最猛烈的圍攻!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

就是要將陳玄打上“唯利是圖、禍國殃民”的商人標簽!

將他徹底從大明的政治核心中,驅逐出去!

丞相胡惟庸站在隊列中,撫著胡須,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冷笑意。

陳玄啊陳玄!

你就算再有錢,再有神仙手段又如何?

在“國之大義”面前,在整個大明朝的文官集團面前,你終究只是個外人!

只要給你扣上一頂“與國爭利”的帽子,任你渾身是鐵,又能碾碎幾顆釘?!

看著這群上躥下跳的跳梁小丑,朱元璋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他當然知道這是胡惟庸在借機發難!

可偏偏,他們說的話,又句句都站在了“道德”和“祖制”的制高點上!

讓他根本無法反駁!

他心中焦急,不由得再次看向陳玄。

卻見陳玄,從始至終,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他甚至還打了個微不可聞的哈欠。

仿佛眼前這場針對他的,洶涌的政治風暴,不過是一群蒼蠅在耳邊嗡嗡叫,連讓他皺一下眉頭的資格都沒有。

那副樣子,看得王博等人,更是火冒三丈!

“陳玄!你為何不答話!”

王博指著陳玄的鼻子,厲聲喝問。

“莫非是被我等說中了心事,無言以對了嗎?!”

終于。

陳玄動了。

他緩緩地,抬起了眼皮。

那雙深邃的眸子,沒有絲毫的波瀾,只是淡淡地瞥了那個狀若瘋狗的王博一眼。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螻蟻。

然后,他開口了。

聲音不大,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今天天氣怎么樣。

“你說……我不懂?”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那弧度里,帶著三分譏誚,七分懶散。

“那我就問一句。”

陳玄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掃過那些或激動、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臉。

最后,他悠悠地,吐出了后半句話。

“大明一年的稅收,有我一個月的零花錢多嗎?”

……

……

……

有……我一個月的……零花錢多嗎?

零花錢……

多嗎?

當這句輕飄飄的話,在寂靜的奉天殿內,緩緩散開時。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世界,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空氣,凝固了。

所有官員,無論文武,無論派系,全都像被九天神雷劈中了天靈蓋,保持著前一秒的姿勢,僵在了原地。

他們的臉上,是同一種表情。

呆滯。

然后,是茫然。

最后,化作了無邊無際的,足以將靈魂都吞噬的……駭然!!!

他們聽到了什么?!

幻覺!

這一定是幻覺!

大明一年的稅收……有多少?

剛剛還在哭窮的戶部尚書,此刻也忘了暈倒,他下意識地在心里算了一筆賬。

去年,刨去所有開支,國庫結余,不過百萬兩白銀。

就算算上所有苛捐雜稅,把全天下的百姓都搜刮干凈,一年撐死了,也就三四百萬兩!

而這個人……

他說……

他一個月的……零花錢?!

轟隆!!!

所有人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句話的殺傷力,比昨日那條水泥路,比前日那座城市規劃圖,比大前天那句“一千萬兩玩玩”,要恐怖一萬倍!

那不是在炫耀!

那是一種……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神明對凡人,最赤裸裸的……降維打擊!

它徹底擊碎了在場所有“精英”的自尊心!

它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告訴了所有人一個殘酷的事實。

你們窮盡一生,為之奮斗,為之驕傲,為之勾心斗角的所謂“國之大政”、“天下錢糧”……

在人家眼里。

連他媽的零花錢都不如!

“噗——”

一聲異響。

剛剛還義正言辭、狀若瘋魔的王博,此刻雙眼圓瞪,面如金紙。

他指著陳玄,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些什么。

可他一口氣沒提上來,喉頭一甜。

竟是當場噴出了一口老血!

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王大人!”

他身后的黨羽,驚慌失措地將他扶住。

然而,此刻已經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死死地匯聚在那個白袍青年的身上!

敬畏!

恐懼!

還有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卑微!

就連一直老神在在,自以為掌控全局的丞相胡惟庸,此刻也徹底失態了!

他撫在胡須上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他死死地盯著陳玄,那張向來陰沉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見鬼一般的驚駭!

他終于明白。

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一直以為,陳玄是一條過江的猛龍。

可現在他才發現!

這哪里是什么猛龍!

這分明是一頭來自太古洪荒的無上巨獸!

他只是打了個哈欠,露出了牙縫里的一點金光,就足以讓整個大明王朝,為之顫抖!

和他斗?

拿什么斗?!

用權謀?用勢力?

可笑!

在絕對的,碾壓一切的財富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顯得那么的幼稚,那么的蒼白無力!

龍椅上。

朱元璋的嘴角,正在瘋狂地抽搐。

他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一半,是無與倫比的爽!

爽到飛起!

看看!都看看!這就是咱大哥!一句話,就把你們這幫只會動嘴皮子的廢物,全給干趴下了!

另一半,是深入骨髓的憋屈!

他這個皇帝,當得也太沒面子了!

大明一年的收入,還不如人家一個月的零花錢……

這話傳出去,他朱元璋的臉,還要不要了?!

他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用一沓子金票,左右開弓,來回狂扇!

就在這全場失聲,氣氛詭異到極點的時刻。

陳玄終于將目光,從那群已經嚇傻了的“蒼蠅”身上,收了回來。

他重新看向龍椅上的朱元璋,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他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重八。”

“想解決寶鈔的問題,其實很簡單。”

“你只需要明白兩個字。”

朱元璋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體,雙眼死死地盯著他,豎起了耳朵。

滿朝文武,也全都從失魂落魄中驚醒,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用一種小學生聽講般的虔誠姿態,望向陳玄。

陳玄伸出兩根手指,語氣平淡。

“信。”

“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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