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丁俞萊放學了林笑急急忙忙的從公司出來接到了丁俞萊，氣喘吁吁的詢問著剛從學校門口走出的丁俞萊，晚上想吃什么寶貝？丁俞萊爸爸回來嗎？今天我很想他，爸爸喜歡吃魚咱們今天吃魚好嗎？你給爸爸打一個電話，他一定也想我了。林笑此時撥通了丁紀云得電話，電話那頭卻遲遲沒人接聽，算了萊萊我們回家吧。
6:50林笑把清蒸鱸魚擺上桌時，客廳的燈正漫過她一絲不茍的發髻。35歲的女人站在餐桌前，像幅精心裝裱的畫——外人眼里的完美主婦，女強人。
“爸今晚回？”丁俞萊甩著書包帶，校服袖口沾著墨漬。11歲的女孩最近總把“知道了”掛在嘴邊，林笑遞牛奶時，她頭也不抬盯著手機。
“溫澤昊說他爸要去深圳了，”女孩忽然抬頭，“程靜阿姨說以后帶我去新開的游樂場。”
林笑的手頓在半空。程靜，這個名字像枚生銹的別針，猝不及防刺進記憶——多年前那個總穿白球鞋的姑娘，和丁紀云、溫童擠在一個房間里分冰棍的夏天，忽然就清晰起來。
墻上的鐘敲過八點，鱸魚的熱氣凝成水珠。丁紀云的車還沒出現在樓下的林蔭道。這半年他總說“公司忙”，西裝上的陌生香水味，她都歸因為應酬場合的難免。
物業來電話催陽臺漏水，林笑應著“馬上處理”，轉頭看見女兒把作業本攤在地毯上，鉛筆芯斷了半截。“去書桌寫。”她的聲音比預想中硬。
“煩不煩啊。”丁俞萊把筆一摔，沖進房間帶上門。
門內傳來鎖舌扣上的輕響時，玄關的鑰匙轉動了。丁紀云站在門口，領帶歪著，眼底有紅血絲。他沒像往常那樣先抱抱女兒，只低聲說：“今晚在公司睡。”
林笑看著他轉身的背影，忽然發現自己連“為什么”都問不出口。廚房的抽油煙機還在低鳴，桌上的三副碗筷，有一副始終沒等來主人。
她不知道，此刻丁紀云坐進車里，手機屏幕亮著程靜的消息：“合同擬好了，等你。”后視鏡里，家的燈光越來越遠，像顆即將熄滅的星。
丁紀云的車剛拐過路口，程靜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我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店，給你帶了熱咖啡。”她的聲音裹著夜風的涼意，透過聽筒傳來時，竟比車內循環的舊歌更讓他心安。
他停好車抬頭，玻璃幕墻上亮著唯一一盞燈的辦公室，像只睜著的眼睛。程靜穿著他上次送的米白色風衣，正對著手機笑，鬢角碎發被風吹得輕顫——和多年前在一間房子內分冰棍時一樣，眼里總盛著點漫不經心的光。
“合同改到第三版了。”程靜把咖啡塞進他手里，指尖擦過他的手背。丁紀云猛地縮回手，杯壁的熱氣燙得他指尖發麻。
辦公室里散落著文件，程靜的兒子溫澤昊的涂鴉畫被釘在白板角落，旁邊是丁俞萊去年送他的父親節賀卡。兩個孩子的字跡重疊在一起，像某種無聲的詰問。
“溫童昨天打電話，說深圳的學校找好了。”程靜忽然開口，轉著筆看向窗外，“他讓我明年也過去。”
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扭的線。丁紀云盯著合同上“合伙人”三個字，喉結動了動：“公司剛起步。”
程靜笑起來，小虎牙露出來半顆：“丁紀云，你當年跟我說想當你想要成功的時候，眼睛比現在亮多了。”
他猛地想起林笑早上熨襯衫的樣子，熨斗在布料上緩慢推移，把所有褶皺都壓進纖維深處。就像她總把他晚歸的理由、西裝上的香水味、女兒摔門的聲響，都熨帖成“生活該有的樣子”。
手機在桌上震動，是林笑發來的消息：“俞萊發燒了，你能回來嗎？”
程靜的目光掃過屏幕，筆尖“嗒”地落在紙上。丁紀云抓起外套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程靜正把那杯冷掉的咖啡倒進垃圾桶，側臉在月光里顯得格外單薄。
樓下的風更冷了。他發動車子，后視鏡里那盞燈終于滅了，像顆被掐滅的煙蒂。而家里的燈還亮著，暖黃的光漫在樓下的臺階上，等著他這個遲遲不歸的人。
林笑伸手碰了碰鱸魚的盤子，瓷面已經涼透了。她把三副碗筷收進消毒柜時，玻璃門映出自己發僵的嘴角——剛才丁紀云轉身的瞬間，她分明看見他西裝袖口沾著根長發，不是她的栗色，也不是女兒的黑色，是種泛著茶褐的長發。
凌晨一點，客廳的燈還亮著。俞萊的房間沒了動靜，她摸過去看，女兒蜷縮在被子里，淚痕把枕套浸出淺痕。書桌上攤著張畫，歪歪扭扭的三個小人，中間那個被紅筆涂得面目全非。
手機在床頭柜震動，是物業發來的漏水整改單。林笑忽然想起上周程靜來家里送文件，穿的茶褐色長發，指甲上涂著碎鉆般的亮片——和丁紀云袖口那根頭發，像兩片重疊的影子。
她走到陽臺，月光把晾衣繩上的襯衫照得發白。丁紀云那件灰色西裝還掛在衣架上，她伸手去取，一枚銀質耳釘從口袋里滾出來，落在瓷磚上叮當作響。不是她的款式，更不是俞萊會戴的。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林笑趴在欄桿上往下看，丁紀云的車正拐出小區，副駕座上隱約有個人影，長發被風吹得飄起來。她想起程靜總愛開著窗兜風，說這樣頭發能“曬出陽光的味道“。
消毒柜突然發出“嘀“的提示音，是烘干程序結束了。林笑走回去打開門，三副碗筷亮得晃眼。她拿起丁紀云常用的那只白瓷碗，指腹摩挲著碗沿的小缺口——那是俞萊小時候摔的，他當時笑著說“這樣才像家“。
現在這只碗空著，像個張著嘴的問號。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俞萊揉著眼睛站在門口：“媽媽，爸爸明天會陪我去公園嗎？“
林笑把碗放回消毒柜，關門前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缺口。“會的，“她蹲下來抱住女兒，聲音在胸腔里發顫，“爸爸只是......迷路了。“
樓下的車早已不見蹤影。林笑不知道，此刻丁紀云正把程靜送回家，女人指尖劃過他的手腕：“溫童說下個月回來離婚。“他猛地踩下剎車，后視鏡里，自家窗口那盞燈還亮著，像枚釘在黑夜里的圖釘，死死按著他想逃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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