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李觀驚訝的同時難掩憤怒，“咱們不是說好了，放過悟空的嗎？”

玉帝同樣驚訝：“怎么回事？莫非是朕的旨意未曾傳達？”

天兵道：“啟稟陛下，旨意到是到了，奈何天使去時，李天王已然再啟戰端，覆水難收。”

玉帝沉聲道：“那楊戩呢？又是誰保舉他去的？”

天兵知道實情，但此刻哪敢抬頭看他，只得硬著頭皮道：“是南海觀世音菩薩。”

南方南極觀音，七佛之師，五方五老之一，論在天庭的地位，不遜于西方佛陀，只在四帝之下……

這樣的人物要做什么，甚至可以無需告知玉帝，李觀明白這點，并且認為玉帝會將此事輕輕揭過。

玉帝微微凝眸，沉聲道：“李天王自作主張，私開戰事，致使天庭與花果山生靈涂炭，理當重罰！”

不出所料，甚至對觀世音菩薩提都沒提。

不過玉帝作為三界主宰，真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李觀瞥了一眼，總覺得這老頭兒在誆他。

天兵低聲道：“陛下，那個……李天王恐怕罰不起了……”

“嗯？此話何意？”

天兵道：“李天王下令開戰，斬首花果山猴妖五千有余，那孫悟空十分狂怒，撞過一十八重天羅地網，一棍……打碎了天王肉身。”

玉帝大驚：“諒那孫悟空幾年修行，竟有如此本事！李天王元神現在何處？”

天兵道：“天王肉身既毀，自然也就拿不住寶塔，那時旁有哪吒太子，天王他……躲進塔里面了，現今由木叉行者帶著。”

玉帝堪嘆道：“當年如來讓哪吒認塔為父，朕就知道必有今日之禍，可嘆一對父子之情吶！”

“李天王倒也可憐，既然沒了肉身，懲罰之事便暫時放著吧。”

李觀全程在旁，看著玉帝飆戲，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他這會突然覺得，懷里的雷部玉盾十分燙手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我再次確認承諾的時候來，玉帝分明早就算好了一切，挖好了坑就等著我往里跳呢！

李觀嘗試做最后的掙扎，起身禮道：“陛下，李天王曾答應過臣，在陛下再有旨意之前，暫緩刀兵。臣以為，李天王一定不會無端開啟戰事，臣請細查！”

玉帝聞言，沉吟道：“如愛卿所說，的確如此。卷簾，將溯光鏡取來，看一看當時發生了何事。”

卷簾大將領命，縱祥云飛出御花園，片刻后捧著一面銅鏡歸來。

“陛下，溯光鏡來了。”

玉帝接過銅鏡，將其平置在桌面上，道：“愛卿既然想親眼看看，不妨試著向其中注入法力，屆時，花果山發生過的一切都會浮現在鏡中。”

李觀催動法力，溯光鏡鏡面發出陣陣幻光。

片刻后，幻光趨于穩定，開始出現畫面。

畫面中，他人還沒走遠，李天王就朝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與身后的親信說了兩句，便轉身進了帥帳。

等到天明時分，十萬天兵再次向花果山迫近。

孫悟空起初還帶著一眾猴子猴孫站在鐵板橋頭，準備跟李天王握手言和，一見來者不善，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好，掣出鐵棒大聲疾呼。

奈何猴子猴孫數量太多，又吵吵嚷嚷，一時聽不分明，縱然有那能聽清的，也因慌了手腳，來不及躲藏，被趕下來的天兵逐個殺死。

猴王大怒，竟然硬抗那漫天仙神不要錢似的殺招，左突右擋，一路棍，打殺天兵天將不知凡幾，直殺得天上如下餃子一般。

孫悟空殺至中軍李天王面前，天王這才慌了神，一邊使寶劍勉強擋住鐵棒，一邊大呼“我兒救命”。

然而現場唯一能與孫悟空近身肉搏數十回合的哪吒太子，此刻正冷眼旁觀。

李天王到底不善武藝，再加上需要一手端著佛塔，不出十個回合，手軟筋麻，被孫悟空一棍打掉寶劍，又一棍，打得頭破血流，腦漿迸裂。

孫悟空仍不滿意，再一棍，將尸首打成血沫，徹底毀了李天王肉身。

李觀從鏡中看到了提著刀劍，蠢蠢欲動的哪吒太子。

此時觀世音菩薩座下護法木叉突然從斜刺里撞出，將毫無防備的孫悟空撞個趔趄，趁機奪了寶塔，將李天王元神安置塔內，徑回天界。

孫悟空強追不得，被眾天兵攔下。

哪吒嘆了口氣，依舊裝模作樣地與孫悟空斗在一起。

不出三十回合，敗下陣來。

此時一道銀白流光自西南方殺來，身后褐黃狂風席卷。

正是灌江口二郎顯圣真君，并手下哮天犬、康、張、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將軍，與一千二百草頭神，前來助陣。

二郎真君見了眼前一幕，不由分說，提三尖兩刃槍與孫悟空戰在一起，一時難分難解。

二人比武藝、斗神通、拼變化，俱是平手，又各使法天象地神通，化作萬丈身軀，再度纏斗，仍是不分勝負。

正酣戰間，天兵天將快要將那滿山猴妖趕盡殺絕，大圣心憂子孫，不慎被太上老君丟下來一個銀鐲，打在他天靈處，又遭哮天犬見機一口咬住小腿。

那大圣正想掙扎起來，被二郎真君制服，命手下穿了他琵琶骨，壓上天庭。

……

李觀沉默不語。

自己這一趟，白走了。

無論他做出什么樣的努力，悟空作為接下來西游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天庭都不會允許這個環節出現任何失誤。

李天王是這么不講情面的人嗎？

或許是，但他不應該如此沖動，明知接下來玉帝的圣旨可能會改變現狀，卻仍舊選擇進攻花果山。

從之前的接觸就能看出來，李天王死板固執，只認天條和圣旨，絕不會因為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罔顧玉帝旨意。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李天王的心思被某種事物潛移默化地影響了。

是所謂的“天道”？

還是因果？

還是……眼前的這位？

李觀拿不準，這不是靠猜能猜出來的，唯有道行足夠高，才能接觸到這一層次的事物。

也唯有道行夠高，才能真正改變這一切。

此刻，李觀更加堅定了求道的決心。

玉帝道：“朕記得朕說過，只給孫悟空一次機會。”

李觀緩緩點了點頭。

“然而這一次，雖是李天王不守承諾在先，但他卻毀了李天王肉身。天王乃天庭棟梁，此番肉身被毀，不知多少個百年才能復原。”

“你以為，此番孫悟空又犯大錯，算不算事已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