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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魔音再起

夜,深了。

雨,更大了。

趙家祖宅,這座在臨落坊市矗立了數百年的巍峨府邸,此刻已化為一片血與火交織的人間煉獄。

喊殺聲、慘叫聲、法術的轟鳴聲,混雜著瓢潑的雨聲,構成了一曲最混亂、最血腥的交響樂。

墻倒屋塌,火光沖天。

那些平日里對趙家俯首帖耳的二流家族,那些在坊市中掙扎求存的散修,在陸明那枚“留影符”所揭示的、驚天動地的真相面前,徹底團結了起來,化為了復仇的、更多的是趁火打劫的餓狼。

他們瘋狂地沖擊著趙家的防線,試圖從這頭即將倒下的龐然巨物身上,撕下屬于自己的一塊血肉。

一道黑色的、幾乎與夜雨融為一體的鬼魅身影,悄無聲息地,避開了所有混亂的戰場。

她如同一片飄落的葉,沒有驚動任何人,徑直向著祖宅最深處,那座戒備最森嚴、也是存放著趙家數百年積累的寶庫,潛行而去。

黑影,正是阿愁。

那個在“知音會”上,以一曲《十面埋伏》清場的、殺伐果斷的阿愁。

此刻的她,臉色比在拍賣會時更加蒼白,每一次呼吸,都會牽動神魂深處那撕裂般的劇痛。

強行催動那上古殺伐之曲,對她的損傷極大。

但她的眼神,卻依舊清冷,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

她的目標很明確——趙家寶庫中的第二件本命法器,“織命梭”。

……

山谷之中。

陸明將手中那枚來自阿愁的玉簡,反復地看了數遍。

玉簡中,除了那篇讓他都感到心神搖曳的“長生引”殘篇之外,還有一個清晰的、位于趙家祖宅外圍一片密林中的會合地點。

這是一個,陽謀。

阿愁以“長生引”為報酬,邀他赴一場九死一生的約。

去,還是不去?

陸明看著眼前這個剛剛蘇醒、正用一種小鹿般純凈又依賴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柔弱版的阿愁,陷入了兩難。

理智告訴他,此刻的趙家,就是整個南山洲最危險的風暴中心,主動靠近,無異于飛蛾撲火。

他奉行的,永遠是“方案有三,先選最穩的”。

而眼下,最穩妥的方案,無疑是帶著這個柔弱的阿愁,立刻遠走高飛,找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隱姓埋名。

雖然這半個靈魂的阿愁,離了另一半,早夭是注定的結果。

但至少還不是絕路,或可,徐圖發展和救治。

可是……

他想起了那個在雨夜中,抱著琴,獨自一人,走向那片血與火的、孤絕而又決絕的背影。

他想起了那句“你我,道不同”。

是的,道不同。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那股屬于手藝人的、近乎偏執的執拗,卻讓他無法對那份承諾,坐視不理。

手藝人,活的是手藝,講的是……信譽。

答應了的事,就必須做到。

哪怕,代價是自己的命。

“我要出去一趟。”最終,陸明對眼前這個柔弱的阿愁說道。

“啊?”阿愁的眼中,瞬間充滿了驚慌與不安,“你要……去哪里?要……要多久?”

她像一個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下意識地,抓住了陸明的衣角。

“去辦點事,很快回來。”陸明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

他不能將這個狀態的阿愁獨自留下。

他耗費了整整半日的時間,將山谷中所有的防御陣法,全部重新加固了一遍。他將自己儲物袋中僅剩的幾枚高階防御符箓,全部交給了阿愁,并詳細地教會了她如何激發,如何操控整個山谷的大陣。

隨即,他又將魂右從【玄微鏡】中喚出。

“你的任務,”陸明指著阿愁,對這尊已然徹底臣服的妖魂護衛,下達了死命令,“就是保護她的安全。若她少了一根頭發,我便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魂右那惡鬼面具之下的身軀猛然一顫,恭敬地單膝跪下:“遵命,主人。”

做完這一切,陸明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最后看了一眼山谷中,那個抱著陣法令牌,滿眼都是擔憂與不舍的少女,對她點了點頭。

隨即,轉身,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山谷之外的茫茫山林之中。

……

趙家寶庫,密道之前。

阿愁的身影,如同貼在墻壁上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出現。

她避開了所有的明哨與暗哨,甚至連寶庫那由三階陣法大師布下的防御大陣,似乎都在她面前形同虛設。

她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與這些冰冷的陣法、禁制“對話”。

就在她即將推開那扇通往寶庫核心的、由萬年玄鐵打造的大門時。

一個嘶啞的、充滿了怨毒與瘋狂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后響起。

“是你……”

“拍賣會上那個……彈琴的婊子!”

阿愁猛然回頭,只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從陰影中緩緩走出。

來人,正是本應早已死在亂局之中的趙家嫡子——趙元!

此刻的他,雙目赤紅如血,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不祥的妖氣。他的皮膚之下,仿佛有無數條黑色的蟲子在游走,氣息,竟是比之前,暴漲了數倍不止,已然達到了練氣七層的頂峰!

“你竟然沒死。”阿愁的聲音,依舊清冷。

“死?”趙元發出一聲夜梟般的、刺耳的狂笑,“哈哈哈,我怎么會死!我父親死了,家族完了……這一切,都是你們害的!”

“是黑山君大人,是偉大的黑山君大人,賜予了我復仇的力量!”他嘶吼著,臉上露出一種病態的、瘋狂的笑容,“我要你們……所有毀掉我一切的人……統統給我陪葬!”

他竟是在家族覆滅的絕望之中,主動接受了那所謂的“黑山君”的魔功灌體,將自己,變成了一個不人不妖的怪物。

阿愁迎著他,覆著白紗的眼看不出喜怒。

她只是默默抱起那張斷了弦的古琴,橫在身前。

身后,已是絕路。

……

寶庫的密道又窄又暗,血腥的殺氣和妖氣混在一起,幾乎凝成了實質,悶得人喘不過氣。

一邊,是家破人亡后徹底瘋魔的趙元,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暴戾之氣。

另一邊,是神魂受創、氣息虛浮的阿愁,唯獨那份眼神里的清冷孤絕,分毫未減。

兩個人,在這條通往趙家百年基業的密道里,撞了個正著。

“你的骨頭,我要一根根砸碎!”趙元的吼聲已經不似人腔,倒像是野獸的嘶嚎。

他那被妖氣侵占的身子竟憑空漲大了一圈,筋骨“咯咯”作響,整個人像一頭紅了眼的蠻牛,不管不顧地直撞過來。

這一撞,談不上什么招式章法。純粹是豁出性命,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碾成粉末的瘋狂。

阿愁沒有硬擋。趙元撲來的瞬間,她嬌小的身子輕輕一晃,就像一片被狂風卷起的柳絮,險之又險地擦著那股蠻力閃到一旁。

與此同時,她的指尖在斷弦上急速掃過。

“錚!錚!錚!”

幾聲裂響,無形的音波化作利刃,貼著趙元撲來的身形,專往他妖氣護體最薄弱的幾處要害削去。

可趙元現在就是個瘋子,對身上的傷渾然不覺。

他任那幾道能切開金石的音刃在自己身上劃出深可見骨的血口子,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通紅的眼睛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死!給我死!”

怒吼聲中,他落空的拳頭帶著千鈞之勢,重重地砸在了阿愁剛剛站立的地方。

“轟隆!”

一聲震天巨響,堅固的青黑巖壁竟被他活生生掏出了一個大洞,碎石四下亂濺。

洞口后面黑漆漆的,竟藏著一間廢棄已久的密室。

密室正中,有個小小的祭壇,上面供著一塊巴掌大的黑玉。

那玉石黑得深不見底,蒸騰著肉眼可見的妖氣,正是傳說中的——“養魂妖玉”!

這便是趙家為討好那位“黑山君”,私下里設的邪物之一。

一見到這塊玉,趙元那雙本就通紅的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變強!

這個念頭像烙鐵一樣燙在他腦子里。

他想也不想,一把抓起那塊養魂妖玉,也不管那能把尋常修行者化成一灘膿血的霸道妖氣,就那么直愣愣地塞進嘴里,喉頭一滾,硬生生咽了下去!

“呃啊啊啊——!”

一聲凄厲到不成人聲的慘叫,從他喉嚨深處炸開。

他的身體,如同被充氣的皮球,再次瘋狂地膨脹起來。皮膚之上,竟長出了一片片細密的、閃爍著幽光的黑色鱗片。

他身上的氣息,在這一刻,節節攀升,竟是在短短數息之內,突破了練氣七層、八層的壁壘,達到了一個無限接近于練氣九層巔峰的、前所未有的恐怖境地!

“死!”

趙元再次發出一聲咆哮,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不止!

一道黑色的殘影,瞬間便出現在了阿愁的面前。

他那已化為利爪的手,攜帶著足以撕裂一切的妖力,向著阿愁的心口,狠狠抓來。

太快了!

快到連阿愁,都無法完全避開!

在這生死一瞬,阿愁沒有絲毫猶豫,將那架早已傷痕累累的古琴,猛地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同時,她心念一動,那口一直懸浮于她身側的、剛剛到手的“定魂鐘”,光芒大放,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試圖鎮壓趙元那狂暴的妖魂。

然而,沒有用。

“轟!”

一聲巨響,古琴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琴身之上,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阿愁整個人,如同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被那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地轟飛出去,重重地撞在遠處的墻壁之上,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而那口護在她身前的“定魂鐘”,在承受了這超越極限的一擊后,鐘體之上,竟也“咔嚓”一聲,出現了一道細微的、卻又無比清晰的裂痕。

完了。

阿愁的心,沉到了谷底。

“定魂鐘”受損,她神魂合一的計劃,將變得遙遙無期。

她掙扎著,從地上站起,擦去嘴角的血跡。

她看著眼前那個已經徹底失去理智、完全化為一頭只知殺戮的野獸的趙元,那雙清冷的、被白紗覆蓋的眼眸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露出了一絲憐憫。

“可悲。”

她輕聲說道,像是在對趙元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隨即,她緩緩抬起手,并指如刀,沒有任何猶豫地,刺向了自己那飽滿的、毫無血色的胸口。

她竟是要……

她將一滴蘊含著自己生命本源的、殷紅中帶著一絲妖異紫色的心頭血,逼了出來,輕輕地,滴在了身前那架即將破碎的古琴之上。

琴弦,在接觸到心血的瞬間,竟被徹底染成了血紅色。

一股比《十面埋伏》更加慘烈、更加決絕、也更加不祥的恐怖殺意,從那血色的琴弦之上,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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