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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南風(fēng)折金枝

盛公館死寂如墓。窗外,深秋的冷雨不知疲倦地敲打著玻璃,聲聲如泣,更襯得屋內(nèi)令人窒息的沉默。盛靜怡蜷縮在絲絨沙發(fā)最深的陰影里,身上那件華美的“雨過天青”旗袍早已被揉皺,像一團被丟棄的、失去靈魂的綢緞。領(lǐng)口精致的珍珠米珠,此刻硌著她冰冷的皮膚,如同母親昨夜那些淬毒的言語,顆顆都帶著刺骨的羞辱和絕望的判決。

文定。陳家。陳世安那張帶著浮華與算計的臉在眼前晃動,如同最恐怖的夢魘。而比這更深的恐懼,是母親莊明秋那雙洞穿一切、冰冷無情的眼睛,以及那句赤裸裸的威脅——“那個宋子賢的下場,只會比你更慘百倍!”

宋子賢……這個名字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扎進她麻木的心。西書房的燈光,那些神秘的涂鴉,雨夜中遞出紙條的手,天文信號塔下鬼魅般的投遞……還有那封落款“E”的密信——南方!珠江畔!月底之前!試翼!

他就要走了!被那只無形的手召喚,投向南方未知的風(fēng)暴!而母親,這個掌控著盛家生殺大權(quán)的女人,已經(jīng)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的結(jié)局,或許就在母親一念之間!粉身碎骨,萬劫不復(fù)!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恐懼、不甘和毀滅欲的洪流,在她冰冷僵硬的軀殼里瘋狂沖撞!昨夜書桌上那四個被她用盡全身力氣寫下的、墨跡淋漓的“永不分離”,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燙著她的靈魂。認命?做聯(lián)姻的祭品?眼睜睜看著他被碾碎?

絕不!

那個在絕望深淵里滋生的、瘋狂而危險的念頭,此刻如同藤蔓般瘋長,纏繞住她每一根神經(jīng)——她要把金葉子給他!就在他離開之前!這不僅僅是一個少女絕望的誓言,更是一份帶著血淚的托付!她要他知道,在這冰冷的牢籠里,還有一顆心在為他跳動,在為他抗爭!她要這枚刻著“永不分離”的金葉,成為他南下征途的護身符,成為她反抗命運、撕碎這金絲牢籠的第一聲號角!哪怕前路是萬丈深淵,是烈火焚身,她也要用這枚金葉,在命運的銅墻鐵壁上,狠狠鑿出一道裂痕!

這個念頭讓她渾身戰(zhàn)栗,既恐懼又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興奮。她猛地從沙發(fā)里彈起,如同瀕死的困獸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她沖到梳妝臺前,顫抖著手,再次拿出那個琺瑯首飾盒,取出那片用紅綢仔細包裹的金葉子。溫潤的金光在昏暗的房間里流淌,葉面上那四個娟秀卻力透金背的小字——“永不分離”——清晰如昨。她將金葉子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屬邊緣硌著掌心的嫩肉,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卻奇異地讓她混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如何給他?如何避開母親無處不在的眼線,如何躲過大哥的猜忌,如何突破宋子賢那深不可測的警覺?

機會,在午后的沉寂中悄然降臨。一個丫鬟輕輕叩響了房門:“七小姐,夫人請您去花廳一趟,說是雙十節(jié)游園會賓客的禮單,需要您過目確認一下。”

盛靜怡的心猛地一跳!母親親自過問禮單?這幾乎是從未有過的!是試探?還是另一種形式的監(jiān)視和警告?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論是什么,這或許是她離開房間、靠近西翼的唯一機會!她迅速將金葉子貼身藏好,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鬢發(fā)和皺巴巴的旗袍,努力讓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平靜而順從。

“知道了。”她應(yīng)了一聲,聲音帶著刻意裝出來的疲憊和沙啞。

花廳里,莊明秋端坐在主位,面前攤著一份長長的燙金禮單。她穿著深紫色織錦旗袍,腕間的翡翠鐲子泛著幽冷的光,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鷹。盛靜怡垂首侍立一旁,大氣不敢出,只覺得那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在她身上反復(fù)掃描,試圖找出任何一絲不安分的破綻。

“禮單都在這兒了,”莊明秋的聲音平靜無波,指尖在禮單上緩緩劃過,“法租界工部局董事、匯豐銀行大班、法國領(lǐng)事館參贊……還有陳家,”她頓了頓,指尖在“陳世安”的名字上輕輕點了點,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盛靜怡蒼白的臉,“陳家送的是前清內(nèi)務(wù)府造辦處出來的翡翠如意一柄,價值不菲。我們回禮的分量,不能輕了。靜怡,你看回一套英國皇家道爾頓的骨瓷茶具,再加兩匹蘇杭宋錦,如何?”

這哪里是詢問?分明是命令!盛靜怡低著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維持著表面的順從:“母親安排得極是,女兒沒有異議。”

“嗯。”莊明秋似乎滿意于她的馴服,語氣緩和了些,“你心細,禮單上的人名、頭銜、關(guān)系,再仔細核對一遍,莫要出了紕漏,失了盛家體面。”她將禮單推到盛靜怡面前。

盛靜怡強忍著心中的翻騰,拿起禮單,強迫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去。那些燙金的名字和頭銜,在她眼中模糊一片,如同枷鎖上的符咒。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她全部的神經(jīng)都緊繃著,等待著,等待著那個或許能讓她脫身片刻的借口。

終于,花廳角落那座沉重的紫檀木落地鐘,發(fā)出沉悶的“咚——咚——咚”三聲報時。

莊明秋似乎被鐘聲提醒,抬眼看了看窗外依舊陰沉的天空,微微蹙眉:“這雨下得沒完沒了……靜怡,禮單核對得如何了?”

“回母親,已核對大半,還剩最后幾家洋行買辦的禮單需要再確認一下具體名目。”盛靜怡連忙回答,心跳如鼓。

莊明秋沉吟片刻,揮了揮手:“罷了,剩下的你拿回房去仔細看吧。今日我有些乏了。”她揉了揉眉心,顯露出一絲疲憊,但目光依舊銳利,“核對完了,直接交給阿翠管家便是,不必再來回我。”

“是,母親。”盛靜怡心中狂喜,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恭敬地接過禮單,如同接過一道赦令。

她抱著禮單,幾乎是屏著呼吸,一步步退出花廳。直到轉(zhuǎn)過回廊的拐角,確認母親的目光再也無法觸及,她才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息,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內(nèi)衫的脊背。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母親回房休息了!

她不再猶豫,抱著禮單作為掩護,腳步看似從容實則急促地穿過主樓大廳,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公館里一片沉寂,只有幾個灑掃的下人在遠處無聲地忙碌。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通往西翼的回廊。

心跳聲在耳膜里轟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西書房的門緊閉著。他會在這里嗎?還是在后院自己的住處收拾行裝?她停在門前,手心里全是冷汗,金葉子硌著肌膚,帶來清晰的觸感。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

就在她鼓足勇氣,準備抬手敲門時——

“吱呀——”

西書房的門,竟然從里面打開了!

宋子賢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常服,沒有穿外套,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似乎正準備出門。看到站在門口的盛靜怡,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快、幾乎難以捕捉的訝異,隨即被慣常的平靜取代。金絲眼鏡的鏡片在昏暗的回廊光線下,反射著清冷的光。

“七小姐?”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有事?”

盛靜怡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準備好的說辭,在看到他深邃眼眸的瞬間,忘得一干二凈。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孤勇交織在一起,讓她渾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我……我……”她語無倫次,抱著禮單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母親……讓我核對禮單……有……有幾處洋行的名目,不太確定……想……想請教宋秘書……”她慌亂地找著借口,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宋子賢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和明顯不穩(wěn)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她拙劣的偽裝,看到她心底翻騰的驚濤駭浪。他沒有立刻回應(yīng),只是微微側(cè)身,讓開了門口:“七小姐請進。”

盛靜怡如同受驚的兔子,低著頭,幾乎是沖進了書房。熟悉的雪茄和舊書紙張的氣息撲面而來,綠罩臺燈的光暈依舊籠罩著書桌的一角。她背對著門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蓋過窗外的雨聲。

宋子賢在她身后關(guān)上了門。那輕微的“咔噠”落鎖聲,在寂靜的書房里如同驚雷,讓盛靜怡渾身一僵!他為什么鎖門?

“禮單哪幾處有疑問?”宋子賢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并沒有走近,只是站在門邊不遠處。

盛靜怡猛地轉(zhuǎn)過身,懷里的禮單“嘩啦”一聲滑落在地,散開一地。她再也無法偽裝!巨大的恐懼和破釜沉舟的勇氣在瞬間爆發(fā)!她抬起淚光盈盈的眼,直直地看向宋子賢深邃的眼睛,聲音因為極致的緊張和決絕而尖利破碎:

“你要走了!是不是?!南方!珠江畔!月底之前!是不是?!”

宋子賢鏡片后的瞳孔驟然收縮!平靜無波的面具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裂痕!一絲震驚和極其銳利的警覺瞬間掠過他的眼底!他周身的氣息陡然變得沉凝而危險,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書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七小姐,”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冰冷的警告意味,“您從哪里聽來這些無稽之談?”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著巨大的壓迫感,目光如鷹隼般鎖死盛靜怡,“有些話,聽到了,也要當作沒聽到。否則……”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比任何威脅都更令人膽寒。

盛靜怡被他驟然爆發(fā)的氣勢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書架上。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但心底那股孤注一擲的火焰卻燒得更旺!淚水洶涌而出,她不管不顧地嘶喊出來,聲音帶著泣血的控訴和絕望的告白:

“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雨夜的雜物間!天文塔下的郵筒!還有那封信!那封帶著木蘭花的信!宋慶齡的信!‘E’!你要去試翼!去南方!你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秘書!你……”

“住口!”宋子賢猛地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如同寒冰炸裂,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威嚴!他瞬間欺近,修長有力的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捂住了盛靜怡的嘴!

“唔!”盛靜怡的哭喊被堵在喉嚨里,只剩下驚恐的嗚咽。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張驟然放大的、冷峻如冰雕的臉!金絲眼鏡后的那雙眼睛,此刻深邃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夕的夜空,翻涌著驚濤駭浪,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更有一種被徹底窺破核心秘密的、凜冽到極致的殺機!

他的手掌寬大而有力,帶著薄繭,緊緊捂住她的口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掌控。盛靜怡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混合著雪茄和書卷氣息的、充滿危險侵略性的壓迫感!他離得如此之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緊繃的下頜線和鏡片后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自己驚恐扭曲的倒影!

時間仿佛凝固了。書房里只剩下盛靜怡壓抑的嗚咽和兩人粗重交錯的呼吸聲。窗外的雨聲變得遙遠而不真切。盛靜怡的眼淚洶涌而出,滾燙地滴落在他捂著她嘴的手背上。

宋子賢眼底翻涌的殺意和風(fēng)暴,在接觸到她滾燙的淚水時,似乎有了一瞬間極其細微的凝滯。那冰冷的、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深處,極其快速地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是驚詫于她的不顧一切?是震動于她竟知曉如此核心的機密?還是……被她此刻絕望而熾烈的眼神所刺痛?

他捂著她嘴的手,力道似乎微微松了一瞬。

就在這一瞬!

盛靜怡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掙脫了他手掌的鉗制!她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沒有后退,反而向前撲去!她不顧一切地伸出手,顫抖的手指如同鷹爪,精準而迅速地探入自己貼身內(nèi)衣的口袋!

宋子賢眼神一凜,以為她要掏出什么武器,下意識地抬手格擋!

然而,盛靜怡掏出的,并非利器,而是一抹溫潤而執(zhí)拗的金光!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片緊緊攥在手心、早已被汗水浸得溫?zé)岬慕鹑~子,狠狠地、決絕地,塞進了宋子賢胸前西裝外套的口袋里!動作快如閃電,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拿著它!”盛靜怡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泣血的哭腔和不顧一切的決絕,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滾落,“我盛靜怡給你的!永不分離!你記住!你記住!”她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生命的力量,“走!快走!離開這里!去南方!去試你的翼!永遠別再回來!”

吼完最后一句,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身體軟軟地順著書架滑坐在地,蜷縮成一團,肩膀劇烈地抽動著,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絕望的嗚咽。散落的禮單鋪在她腳邊,如同祭奠的白幡。

宋子賢僵立在原地。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西裝口袋里,那片露出一角的、流淌著溫潤金光的葉子。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薄薄金葉的形狀和上面微微凸起的墨痕——那四個字!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巨大的震驚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個蜷縮哭泣、如同破碎琉璃般的少女。她竟敢!她竟敢窺破如此天大的秘密!她竟敢在盛公館這龍?zhí)痘⒀ɡ铮谒@露殺機的瞬間,將這樣一件帶著她全部心意和家族烙印的信物,強行塞給他!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翻涌著前所未有的劇烈風(fēng)暴。震驚、動容、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這極致純粹和瘋狂所灼傷的痛楚……種種復(fù)雜情緒交織碰撞。他從未想過,在這冰冷的、充滿算計和殺機的牢籠里,會以這樣一種方式,收到這樣一份沉重到無法承受的“禮物”!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片溫?zé)岬慕鹑~,輕輕按了一下。隔著薄薄的西裝布料,那清晰的輪廓和上面刻骨的誓言,如同烙印般燙在他的指尖,也燙在他的心上。

時間,在少女絕望的嗚咽和男人死寂的沉默中,仿佛停滯了許久。

終于,宋子賢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悠長而沉重,仿佛要將這書房里所有的驚濤駭浪都吸入肺腑。他眼底翻涌的種種情緒,如同退潮般迅速斂去,最終沉淀為一種深不見底的、帶著鋼鐵般意志的平靜。

他沒有再看地上的盛靜怡一眼,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fā)生。他轉(zhuǎn)過身,動作沉穩(wěn)而無聲,走到書桌前,拿起那個牛皮紙文件袋。然后,他邁開腳步,徑直走向書房門口。

“咔噠。”門鎖被輕輕打開。

在拉開房門的瞬間,宋子賢的腳步極其短暫地頓了一下。他沒有回頭,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如同冰冷的玉石投入深潭,在寂靜的書房里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和訣別的意味:

“等著我。”

說完這三個字,他毫不猶豫地拉開了房門,灰色的身影一閃,便融入了西翼回廊深處更濃重的陰影里,腳步聲迅速遠去,最終消失在公館的寂靜之中。

書房里,只剩下盛靜怡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散落的禮單如同祭奠的紙錢鋪陳在她腳邊。窗外冷雨依舊淅瀝。她緩緩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目光卻死死盯著洞開的書房門口,那片宋子賢身影消失的、空蕩蕩的黑暗。

等著我。

這三個字,如同最滾燙的烙印,帶著冰冷的決絕和渺茫的希冀,狠狠地刻進了她絕望的心底。

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淚水依舊在流,但眼底深處,那被絕望覆蓋的火焰,卻因為這三個字,重新燃燒起來,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近乎毀滅的光芒。

風(fēng)暴,終于降臨。而她,盛靜怡,盛家的七小姐,用一枚金葉和一聲泣血的嘶吼,將自己徹底釘在了風(fēng)暴的中心。南風(fēng)已起,金枝將折。前路是生是死,是萬丈深淵還是烈火涅槃,她已無從選擇,亦……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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