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合適人選
- 太子妃她不裝了
- 蒼煙墨
- 2371字
- 2025-07-13 06:58:02
東宮,承恩殿側殿。
那十匹流光溢彩卻暗藏殺機的“云水錦”被隨意堆放在角落,失去了所有華彩,管事太監像一灘爛泥般跪在冰冷的地磚上,抖如篩糠。
先前負責檢驗的那位老宮女垂手肅立一旁,神色平靜得近乎木然。
蕭煜高踞主位,面色愈發冷峻,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紫檀木扶手,發出沉悶的叩擊聲,每一下都像敲在太監的心尖上。
沈青梧坐在下首,心不在焉,她面前攤著本新的《海舶異志》。
這位太子妃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嶄新的書頁邊緣,目光卻落在殿中央——東宮詹事府派來的資深仵作,正對著老宮女帶回的證物(異光絲線、口鼻污跡刮取物)進行更專業、精密的復驗。
“稟殿下、娘娘。”仵作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刻板,卻掩不住一絲凝重,“經復驗,死者指甲縫中絲狀物,其材質、捻法及表面所覆特殊光澤,與‘云水錦’暗紋所用絲線,同源同工!其上沾染微量殘留,疑似……‘醉仙引’。”
“醉仙引是何物?”蕭煜敲擊扶手的手指頓住。
“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迷幻毒藥,產自南疆,能讓人在極樂幻覺中無聲無息死去,死后口鼻會殘留特殊甜腥氣,正是昨日井邊尸體曾散發的味道。此藥在宮中,是絕對的禁忌。”仵作道。
“死者口鼻污跡中,亦驗出高濃度‘醉仙引’殘留,乃致命主因。”仵作繼續道,“死亡時間,約在皇后娘娘賜下云水錦旨意傳出后的……半個時辰內。”
時間點精準得可怕,幾乎是賜錦旨意剛出,負責漿洗庫房布料的菱角就被人滅口。
沈青梧判斷這絕非巧合——菱角必定是接觸過這匹“特殊”云水錦,或者知道其來源內幕的關鍵人物。滅口,是為了掐斷線索。
她抬眼看向蕭煜,正好撞上他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深邃,帶著審視,也有一絲了然——顯然,他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至于這錦緞本身,”仵作轉向那堆云水錦,拿起一匹,迎著燈光,指著那水波暗紋,“其絲線捻法、經緯交織確與常規貢錦規制有細微差異。暗紋……經下官反復比對,其編制的圖案……似與南境邊軍所用的一種……密報暗碼,有七分相似!”
南境邊軍密報暗碼?!
皇后賜下的錦緞,竟可能藏著邊軍密報?這已不是簡單的宮闈傾軋,而是涉及軍國大事、通敵叛國的潑天重罪!
“噗通!”管事太監再也支撐不住,徹底癱倒,褲襠處一片濕熱,腥臊彌漫。他知道,自己完了,背后的人……也完了!
蕭煜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的寒意幾乎凝成實質。他揮揮手,立刻有侍衛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失禁的太監拖了下去。
“你,”蕭煜的目光終于落到一直沉默的老宮女身上,聲音聽不出情緒,“手法老道,非尋常宮人。姓名?來歷?為何精通此道?”
老宮女緩緩抬頭,臉上依舊平靜,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似悲憫,似決絕。她聲音沙啞,卻清晰:“奴婢姓秦,單名一個‘鳶’字。原為……大理寺仵作秦正之女。家父……十五年前因勘驗一樁牽涉宮闈的舊案‘意外’身亡。奴婢承父業,隱姓埋名入宮,只為查清真相。”她目光掃過那匹云水錦,又落在沈青梧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太子妃娘娘明察秋毫,奴婢……愿傾盡所知。”
沈青梧決定賜予重賞,將老宮女留侍東宮。
蕭煜為何介入,多問是為逾矩,沈青梧借口乏了,先行從殿內離開。
同一時刻的御書房內,燈火通明。
皇帝蕭天賜斜倚在鋪著明黃軟墊的寬大御座上,手中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羊脂白玉貔貅,周身縈繞著御享的龍涎香氣息。
蕭天賜眼神落在御案上攤開的奏折,一旁的張太監低眉順眼的立著。
“這幾日宮中動靜不小啊。”皇帝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宇內回蕩,“太子妃……倒是讓朕開了眼界。”
張太監微微躬身,姿態恭謹,臉上依舊是那副無可挑剔的、帶著幾分討好的神色:“太子妃她……性子是直了些,在江南野了三個月,怕是慣了,一時改不回來。不過…”
“野了三個月?”蕭天賜冷哼一聲,將手中的玉貔貅重重按在御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那老宮女檢測出來的報告朕都看完了,當著滿宮人的面,怎會有此物被賜予太子妃?”
“分明是皇后宮中那太監假傳鳳詔。”
“奴才有罪!”張太監跪得利索,還從袖中取出一方折疊好的、染著暗沉血跡的粗布殘片,雙手呈上供蕭天賜查看。
他沒有展開,但那猙獰爪印的輪廓和濃重的血腥氣,已然昭示著它的不祥。
“奴才不敢貿然舉報給陛下,這是查出來的贓物。”
暗紅發黑的血跡,扭曲掙扎的爪印,如同地獄的符咒,蕭天賜的目光在那爪印上停留片刻,眼神幽深難辨。
“沉船案……”蕭天賜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壓抑,“之前江南的折子,壓了又壓,終究還是捂不住,捅到了朕的面前。軍械,毒漿……好大的膽子!”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筆架上的御筆都跳了一下,“那沈青梧,在江南只是待了三個月,竟牽引出這么多。”
蕭天賜眉頭緊緊鎖起,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御案,發出沉悶的“篤篤”聲。他看向張太監的眼神更加復雜,一時拿不準主意——殺還是不殺。
這個張太監,看似唯唯諾諾,實則心思深沉如海。
太子任由太子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將沉船案的線頭公然扯到其他宮中,這張太監是真膽小不敢上交關鍵證物,還是……另有所圖?
“你去領罰吧。”
蕭天賜還笑得出來,他唇角微揚,那笑意在御書房明滅的燈火下,顯得有幾分莫測高深:“既然線頭已經露出來了,自然要順著線,把藏在后面的老鼠,一只只……揪出來。”
張太監依舊垂著頭,不敢直面圣容,只聞那低沉的聲音又響起。
“江南沉船重大,非比尋常。太子還請旨協理此案,一應勘察調度,不過,依朕看,太子妃她才是熟悉江南情況的人。”
張太監不知為何今日能得聞龍言,他斗膽揣測,陛下這是要把大理寺甚至刑部的權柄,分給那個剛回宮就攪得天翻地覆的太子妃。
“朕對太子妃……信任有加。”皇帝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夫妻一體,榮辱與共。”
“讓她去查,總比讓那些心思各異、互相掣肘的人去查,要快得多,也……干凈得多。”蕭天賜意有所指。
隨即御書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有燭火嗶剝作響。
“奴才…愿以死謝…”張太監頂不住壓力,正要撞墻,余光卻見蕭天賜抬手,又呆呆地跪了。
“你去東宮,找太子妃領罰,把話帶到,以后就在東宮隨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