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殿內玩點…
- 太子妃她不裝了
- 蒼煙墨
- 3769字
- 2025-07-13 14:09:08
擷芳殿的夜,被窗外宮墻投下的巨大陰影切割得支離破碎。
燭火在紫檀木小幾上跳躍,將沈青梧素白中衣的身影拉長,投在冰冷的金磚地上,如同一柄沉默待發的劍。
輿圖攤開在幾案上,朱砂圈出的沉船點如同一個凝固的血痂。
沈青梧蘸著墨,在邊緣書寫“本金”二字。
皇后宮中的沉水香木屑,浣衣局井底的“金粉藻”,宮女菱角指甲縫里的死亡氣息……還有蕭煜袖中那塊染血的沉船爪印。
這些碎片在沈青梧腦中旋轉、碰撞,她試圖拼湊出汴京深水下那只巨獸猙獰的輪廓。
有人要收她的命?還是收整個江南沉船案的血債?
“吱呀——”
輕微的推門聲打破了殿內凝滯的空氣。不是皇后宮里的嬤嬤,也不是尋常宮娥。
一個穿著深青內侍服、面容普通到毫無記憶點的年輕太監,垂著頭,腳步輕得如同貓,無聲地滑了進來。他手中捧著一個烏木托盤,上面放著一個拳頭大小、用蠟密封得嚴嚴實實的粗陶罐。罐子其貌不揚,甚至有些粗糙,卻散發著一股極其微弱、又極其特殊的……甜膩氣息。那甜膩之下,又隱隱透著一絲令人心悸的腥。
“娘娘,”內侍的聲音低啞平板,毫無起伏,“陛下命奴才將此物送來。說是……江南舊識的一點‘心意’,請娘娘務必……親自驗看。”他將托盤輕輕放在沈青梧手邊的幾案上,動作恭謹,眼神卻始終垂著,不與她對視。
沈青梧的目光瞬間掃到那粗陶罐上,繼而略過那內侍低垂的臉。
對方紋絲不動,如同泥塑木雕。
“知道了。”沈青梧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內侍無聲地行了一禮,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融入殿外的黑暗,仿佛從未出現過。
殿門合攏,擷芳殿再次陷入沉寂。燭火的光芒集中在幾案上,將那粗糙的陶罐映照得如同某種不祥的祭品。
沈青梧沒有立刻動作。她走到殿門邊,側耳傾聽片刻,確認再無動靜。又走到窗邊,檢查了窗栓。做完這一切,她才回到幾案前,目光沉沉地落在那陶罐上。
沈青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無論蕭煜想做什么,他都是她的夫君,這九重天的太子。
這東西既然送到了眼前,就絕無放過的道理。她需要知道,這陶罐里裝的是什么。
它和沉船案、和江南那蝕骨銷魂的毒漿,又有何關聯。
無需沈青梧的一個眼神,那名姓秦的老宮女便上前,迅速打開隨身攜帶的鹿皮工具包,她取出一副極其輕薄、近乎透明的魚鰾手套戴上。
沈青梧猜那是特制的,看上去輕薄堅韌,能隔絕大部分腐蝕性物質。
接著,秦老宮女又取出一個小巧的琉璃盞和幾根長短不一的銀針、瓷勺。
她的動作極快,又極穩。指尖捏住陶罐口厚厚的蠟封邊緣,用薄刃小刀極其小心地沿著縫隙切割。蠟質堅硬,她屏住呼吸,力道精準地控制著刀刃,避免任何碎屑濺入罐中。汗水,無聲地從她額角滲出。
“啪嗒。”
最后一塊蠟封被完整剝離,掉落在托盤中。一股更加濃烈、更加刺鼻的甜腥氣味猛地從罐口涌出!那氣味如同活物,帶著強烈的侵略性,瞬間彌漫開來,甚至蓋過了殿內的沉水香。甜膩得令人作嘔,腥氣中又帶著一種金屬被強酸腐蝕后的、令人牙酸的鐵銹味。
沈青梧從秦老宮女那取過一根極細的銀針,小心地探入罐口,蘸取了一點罐內粘稠的、如同黑色蜜糖般的液體。針尖瞬間被染得烏黑發亮。她將針尖移近燭火,仔細端詳。那液體在火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流動的金屬光澤,如同融化的烏金。
一個冰冷的名字瞬間撞入沈青梧腦海。
烏金漿——江南密檔中語焉不詳提及的,一種能蝕穿鐵甲、融骨銷魂的域外奇毒。
難道沉船案中泄露的,就是此物?
她強壓下心頭的震動,將沾著烏金漿的銀針尖端,輕輕靠近琉璃盞的邊緣,用另一根銀針的尾端極其輕微地刮下一點。
烏黑的液體滴落在純凈的琉璃盞底,如同凝固的毒血。
秦老宮女取過一個小瓷瓶,拔開塞子。一股極其刺鼻的酸味彌漫開來。這是她自配的強酸溶劑。她屏住呼吸,用小瓷勺舀起一滴酸液,手腕懸停,眼神專注得如同在進行一場關乎生死的手術。
琉璃盞中的烏金漿,在強酸液滴落下的瞬間,發出了極其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滋啦”聲!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冷水。
一股淡黃色的煙霧猛地騰起,帶著更加強烈的甜腥和腐蝕性氣味!
沈青梧早已用濕布捂住口鼻,如此顏色的煙霧必定攜帶著劇毒,她死死盯著琉璃盞中的變化。
烏黑的烏金漿在強酸的侵蝕下,并未溶解,反而顏色變得更加深沉,表面劇烈翻騰起細密的泡沫,如同沸騰的毒沼,更令人心驚的是,琉璃盞那堅硬光滑的內壁,在煙霧升騰和液體翻涌的短暫接觸中,竟肉眼可見地出現了一片細微的、如同被腐蝕的麻點。
好霸道的毒性,好可怕的腐蝕力。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緊張時刻——
“好興致。”
一個慵懶帶笑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沈青梧身后響起,如同鬼魅!
沈青梧渾身汗毛瞬間倒豎!她猛地轉身,手中的薄刃幾乎本能地劃出一道寒光!
“鏘!”
一聲輕響。薄刃被兩根修長的手指穩穩夾住,停在半空。距離她咽喉,不過三寸。
蕭煜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站在了她身后,玄色常服幾乎融入殿角的陰影。他臉上掛著那副慣常的散漫笑意,鳳眸微瞇,視線卻饒有興致地越過她的肩膀,落在幾案上那翻騰著毒煙和泡沫的琉璃盞上。
“深更半夜,在殿里……玩毒?”他尾音拖長,帶著一絲戲謔,夾著薄刃的手指卻紋絲不動,力道大得驚人。
沈青梧手腕發力想要抽回薄刃,卻如同被鐵鉗鎖住,紋絲不動。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蕭煜,看著他眼中那點玩味背后深藏的銳利審視。
他一直在監視她。
或者說,他算準了她一定會驗看這陶罐。
“殿下送的‘心意’,自然要好好‘驗看’。”沈青梧聲音緊繃,帶著火藥味,“否則,怎么知道殿下是送我‘心意’,還是送我……歸西?”
“嘖,夫人這話,可真是傷為夫的心。”蕭煜嘴上說著傷心,臉上的笑容卻加深了。他夾著薄刃的手指非但沒松,反而微微用力一帶。沈青梧只覺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傳來,身體不由自主地被他帶著向前踉蹌一步,兩人的距離瞬間近得呼吸可聞。
那股清冽的沉水香混合著他身上特有的氣息,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與幾案上烏金漿的甜腥毒氣形成了極其詭異的沖撞。
蕭煜的目光終于從琉璃盞移開,落在沈青梧因為屏息和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最后,定格在她緊抿的、沾著一點不知何時蹭上的烏金漿黑色痕跡的唇瓣上。
那點烏黑的痕跡,在她素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刺眼得如同死亡的吻痕。
蕭煜眼底那點散漫的笑意,瞬間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寒潭。
“誰讓你用嘴嘗的?”他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不再是之前的慵懶戲謔,而是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實質般的壓迫感,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落,凍得人骨髓生寒。
沈青梧被他驟然轉變的氣勢懾得一滯,隨即冷聲道:“我沒嘗!是驗看時沾……”
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蕭煜動了。
夾著她薄刃的手指驟然松開。那只手,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捏住了她的下頜!
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唔!”沈青梧吃痛悶哼,被迫仰起頭,對上蕭煜那雙此刻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眼眸。
“張嘴。”他命令,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沈青梧眼中怒火迸濺,屈辱和憤怒讓她渾身繃緊,齒關緊咬,死也不肯屈服。
“看來夫人是覺得為夫的話……不夠分量?”蕭煜唇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捏著她下頜的手紋絲不動,另一只手卻快如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掐住了她臉頰兩側的穴位!
一股酸麻劇痛瞬間襲來!沈青梧悶哼一聲,齒關不由自主地松開了一絲縫隙。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
蕭煜捏著她下頜的手猛地用力一抬,另一只空著的手不知何時已從袖中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琉璃瓶,瓶塞彈開,里面是粘稠如蜜的琥珀色液體。他動作快得只剩殘影,瓶口精準地抵上沈青梧被迫微張的唇縫,手腕一傾——
一股冰涼、粘稠、帶著濃烈到發膩的甜香氣味的液體,瞬間灌入了沈青梧口中!
“咳!唔……”沈青梧猝不及防,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下意識地想要將那異物吐出。
“咽下去!”蕭煜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她耳邊炸響,捏著她下頜的手如同鐵鉗,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強迫她仰著頭,將那甜膩得發齁的液體盡數吞咽下去!
那液體滑過喉嚨,留下一條冰涼的、帶著奇異花香的軌跡。是蜂蜜?還是……解毒的藥?
劇烈的掙扎和屈辱讓沈青梧眼前發黑,胃里翻江倒海。她屈膝,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撞向蕭煜的小腹!
蕭煜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捂著她嘴的手卻依舊沒有松開,眼神反而更加陰沉駭人。他死死盯著她被迫吞咽的喉嚨,直到確認那粘稠的液體徹底滑入,才猛地松開鉗制她的雙手。
“咳咳咳……”沈青梧一得自由,立刻彎下腰,劇烈地嗆咳干嘔起來,眼淚都逼了出來。她用手背狠狠擦拭著嘴唇,試圖擦掉那令人作嘔的甜膩和屬于他的氣息。
蕭煜站在一步之外,玄色的身影在燭火下如同索命的修羅。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袖口,方才眼中的冰冷風暴似乎平息了一些,但看著沈青梧狼狽咳嗽的樣子,唇角的弧度依舊帶著令人心寒的冷意。
“記住了,夫人。”他開口,聲音恢復了那種慵懶的調子,卻字字如冰錐,狠狠鑿進沈青梧的耳膜,“那烏金漿,沾皮爛肉,入口蝕骨。你手上那點薄繭擋得住一時,擋不住它順著血脈鉆進你的骨頭縫里。”
他向前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扶著幾案、喘息未定的沈青梧,眼神幽深如淵,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警告。
“再敢用你的嘴,去碰任何一點可疑的東西,”他微微傾身,薄唇幾乎要貼上她沾著水汽和憤怒的睫毛,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情人間的絮語,卻裹挾著令人血液凍結的寒意,“本殿下就……”
他頓了頓,舌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曖昧的惡意,舔過自己微微發干的唇角,目光灼灼地鎖住沈青梧因憤怒和嗆咳而異常嫣紅的唇瓣。
“親到你舌頭發麻,再也嘗不出別的味道為止。”
擷芳殿內,燭火猛地爆出一個燈花。
光影劇烈搖曳,將蕭煜那張俊美無儔卻又邪氣凜然的臉,映照得如同地獄歸來的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