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劍寒穢土
- 我靠吞業(yè)力成圣
- 山噠
- 3601字
- 2025-07-12 20:12:00
冰鋒所指,污穢難藏;業(yè)海沉浮,一線生機在歧途。
冰冷的劍意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骯臟小巷的每一寸空間。腐臭的空氣仿佛被凍結(jié),連飛舞的塵埃都凝滯在半空。垃圾堆深處,云諫的血液似乎也在這一刻凝固了。他蜷縮在污穢的骸骨與穢物之下,灰瞳透過狹窄的縫隙,死死盯著巷口那道素白的身影。
風雪在她周身三尺外無聲滑落,狐裘斗篷纖塵不染。兜帽的陰影下,那雙寒潭般的眸子沒有絲毫波瀾,只有純粹的審視與一種源自本能的、對污穢的排斥。她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線和堆積的垃圾,如同兩柄無形的冰錐,精準地釘在云諫藏身的角落。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但那股純粹的、斬滅一切的凜冽意志,比王老邪的貪婪殺意更令人窒息。它無聲地宣告:你,無所遁形。
(她…怎么找到的?那骨片…斂息術(shù)…根本來不及!)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繞上心臟。剛剛因骨片上的法門而燃起的一絲微小火苗,在這絕對冰冷的劍意面前,脆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手腕的符文烙印在劍意刺激下,傳來一陣尖銳過一陣的灼痛,仿佛在警告他,這白衣劍修的存在本身,對他就是一種巨大的威脅。
凌霜靜靜地立在巷口,風雪在她身后狂舞,卻襯得她越發(fā)遺世獨立。她似乎并不急于動手,更像是在觀察,在確認。確認這垃圾堆深處散發(fā)出的、令她劍心本能躁動不安的“污穢”之源,究竟是何物。那股氣息駁雜混亂,充滿了衰敗、死寂和某種更深邃的、難以名狀的扭曲感,與這黑水集的渾濁業(yè)力泥沼格格不入,卻又詭異地融為一體。
時間在無聲的對峙中流逝,每一息都漫長得令人發(fā)狂。云諫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和翻騰的業(yè)力。冷汗混合著污物,黏膩地貼在皮膚上。他握緊了手中那塊冰涼堅硬的骨片,殘缺的符文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微弱的刺痛,提醒著他那渺茫的希望。
(動啊…身體動起來…哪怕只是動一下手指…)他在心底嘶吼,試圖調(diào)動殘存的力量。但凌霜的劍意如同萬載玄冰,沉重地壓在他的精神上,讓他連動一下眼皮都感到艱難。絕對的境界壓制!
就在云諫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壓力碾碎時——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夾雜著凄厲的慘叫和建筑崩塌的轟鳴,猛地從黑水集深處、靠近那翻涌著黑色泥漿的巨大沼澤——黑水潭的方向傳來!那聲音如同平地驚雷,瞬間撕破了小巷死寂的僵持!
緊接著,一股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狂暴的、充滿毀滅欲望的污濁靈力波動,如同颶風般席卷了整個黑水集!混亂的喧囂、驚恐的尖叫、絕望的哭嚎、兵刃的碰撞聲、以及某種非人的、野獸般的咆哮,瞬間從四面八方爆發(fā)出來!
“血狼幫的瘋狗動手了!”
“快跑!他們見人就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在里面!”
“攔住他們!媽的,跟他們拼了!”
混亂!徹底的、歇斯底里的混亂!如同油鍋里潑進了沸水,整個黑水集瞬間炸開了鍋!
巷口的凌霜,那萬年冰封般的清冷面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兜帽微微轉(zhuǎn)動,冰冷的眸光第一次從云諫藏身的角落移開,投向了混亂爆發(fā)的源頭方向。她感知到的不再是單一的“污穢”,而是如同火山噴發(fā)般洶涌而出的、純粹的、大規(guī)模的、針對無辜者的屠殺與暴虐!
那狂暴的血腥和毀滅氣息,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那顆通明澄澈的劍心之上!即便她清冷自持,即便她見慣了爭斗,但如此不加掩飾、如同野獸屠戮羔羊般的場景,依舊在她心中掀起了劇烈的波瀾。一股凜冽的怒意,如同被點燃的寒冰,在她眼底深處一閃而逝。
就是現(xiàn)在!
當凌霜的注意力被那滔天的血腥和混亂短暫吸引的剎那,壓在他精神上的沉重劍意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松動!
(機會!唯一的…機會!)求生的本能如同瀕死爆發(fā)的野獸,瞬間沖垮了所有遲疑!云諫灰瞳中流轉(zhuǎn)的灰色光芒驟然收縮、凝聚!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也無力施展任何復(fù)雜的法訣,只能憑借剛才對骨片殘缺符文那驚鴻一瞥的本能理解,強行催動!
想象自身化為頑石!想象氣息如滴水入海!想象那翻騰撕扯的業(yè)力…暫時沉入那冰冷的骨片!
嗡!
他緊握骨片的手猛地一顫!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冰涼感,瞬間從骨片傳入掌心,并迅速蔓延至全身!這股冰涼所過之處,他狂跳的心臟仿佛被強行按捺,急促的呼吸瞬間變得悠長微弱,周身散發(fā)出的所有氣息——包括那令凌霜警惕的“污穢”感、業(yè)力波動、甚至傷口散發(fā)的血腥味——都在一瞬間被壓縮、收斂,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冰冷外殼緊緊包裹!他整個人,連同他藏身的垃圾堆角落,瞬間變得如同真正的死物,與周圍腐朽的垃圾、骸骨再無二致!
這并非高明的隱身,更像是一種極致的、近乎自毀的“龜息”!代價是劇烈的!強行收斂業(yè)力,如同將奔涌的巖漿強行堵回火山口!手腕的符文烙印瞬間變得滾燙無比,仿佛要烙穿骨頭!體內(nèi)翻騰的業(yè)力在禁錮下瘋狂沖擊,帶來比之前強烈數(shù)倍的撕裂痛楚!喉嚨涌上濃烈的腥甜,被他死死咽下,嘴角卻無法控制地溢出一絲暗紅。
凌霜的目光從混亂源頭收回,再次掃向小巷深處。那雙冰冷的眸子驟然一凝!她清晰地感覺到,就在剛才那一瞬間,那個令她劍心躁動的“污穢”源頭…消失了!并非離開,而是如同被徹底抹去,原地只剩下垃圾堆固有的腐朽死氣!
怎么回事?她心中警兆陡生!這絕非尋常的斂息術(shù)!那小子身上有大古怪!她毫不猶豫,一步踏入小巷!素白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間出現(xiàn)在云諫剛才藏身的垃圾堆前。冰冷的劍尖吞吐寒芒,對著那堆散發(fā)著惡臭的骸骨穢物,毫不猶豫地一劍刺下!
嗤!
劍氣凌厲,垃圾堆被瞬間洞穿、炸開!腐臭的污物和碎裂的骸骨四散飛濺!然而,劍尖所指之處,空空如也!只有被劍氣凍結(jié)的污穢冰渣,以及…幾滴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紅色的新鮮血跡,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人不見了!就在她眼皮底下,消失了!
凌霜持劍而立,素白的衣袍在風雪和飛濺的污穢中依舊不染塵埃。但那雙寒潭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絲驚疑和凝重。她俯身,指尖捻起一點沾染著暗紅血跡的凍土碎冰。血跡溫熱,帶著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固的陰冷氣息。她的目光順著血跡延伸的方向,投向小巷更深處,那里連接著黑水集更混亂、更污濁的腹地。
(跑了…以那種狀態(tài)…能跑到哪里去?)她站直身體,冰冷的目光掃過這條骯臟的小巷,又望向黑水集深處那沖天而起的血腥與混亂。劍心通明,她能感覺到那小子并未遠離,只是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暫時隱匿了。但他受了重傷,強行使用秘術(shù),必然付出巨大代價,跑不遠!
就在這時,一聲更加凄厲、充滿絕望的婦孺尖叫,從黑水潭方向傳來,緊接著是肆無忌憚的狂笑和房屋倒塌的巨響!
凌霜握著劍柄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jié)泛白。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血跡消失的黑暗深處,又轉(zhuǎn)頭望向那片被血與火籠罩的屠場。冰冷的眸中,一絲凜然的決斷如同冰層下的暗流,洶涌而起。
“哼。”一聲清冷的低哼。她不再停留,身影化作一道冰藍色的流光,不再刻意收斂氣息,帶著斬破污濁的凜冽劍意,如同離弦之箭,朝著黑水集最混亂、最血腥的核心——黑水潭的方向,疾射而去!所過之處,風雪辟易,混亂的喧囂仿佛都被這純粹的鋒芒短暫壓制。
垃圾堆被徹底摧毀的角落陰影里,更深處的污穢泥濘中,一個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正死死地蜷縮在一堵倒塌石墻的裂縫里。云諫全身覆蓋著厚厚的、散發(fā)著惡臭的黑泥,只露出一雙灰瞳,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和濃重的血腥味。他眼睜睜看著那道冰藍色的劍光沖天而起,朝著相反的方向遠去,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才敢稍稍松懈一絲。
(走了…去阻止屠殺了…)劫后余生的虛脫感伴隨著更猛烈的劇痛席卷全身。強行催動那殘缺斂息術(shù)的反噬如同萬蟻噬心,手腕烙印灼燙得仿佛要融化,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艱難地抬起手,抹掉糊住眼睛的污泥,灰瞳再次望向手中緊握的骨片。骨片冰冷依舊,但剛才強行催動時涌入的那股冰涼氣息,此刻已變得極其微弱。
(撐不住了…必須…找到藥…或者…壓制業(yè)力的地方…否則…死定了…)意識在劇痛和眩暈的海洋中沉浮。他掙扎著,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試圖從倒塌的墻縫中爬出來。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混亂嘈雜的街道,掠過那些在血狼幫屠刀下奔逃哭嚎的身影,掠過燃燒的破屋…
突然!
他的灰瞳猛地定??!
在街道斜對面,一條更加狹窄、被濃重陰影籠罩的死胡同盡頭,一扇低矮、破舊的木門半掩著。門扉朽壞,毫不起眼。但在那扇門的上方,掛著一個同樣破舊、歪歪扭扭的招牌,上面用模糊的顏料畫著幾株極其簡略的草藥圖案。
更重要的是——在云諫灰瞳的視野里,那扇破舊木門的周圍,彌漫著一股極其稀薄、卻異常堅韌、帶著清苦藥香的淡綠色氣息!這股氣息頑強地抵抗著周圍洶涌的污濁業(yè)力,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為那扇門后的小小空間,撐起了一片微弱的“凈土”!
(藥…藥鋪?還是…醫(yī)者?)一絲強烈的渴望瞬間點燃!那縷淡綠色的藥氣,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珍寶都要耀眼!
求生的意志壓倒了身體的極限。云諫咬緊牙關(guān),不顧一切地從墻縫中掙扎出來,拖著如同灌了鉛、不斷滴落鮮血和黑泥的身體,像一只瀕死的爬蟲,用盡最后的氣力,朝著那扇散發(fā)著微弱藥香的、破舊的木門,踉蹌地、拼命地挪去。
身后,是黑水集的血腥煉獄。
身前,是未知的、散發(fā)著藥草清苦氣息的微光。
一步,一步…通往生機的歧路,亦是命運的下一個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