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的氣氛有些微妙。靈悅萱嘰嘰喳喳地說著蘇沐陽下午畫的風鈴花有多逼真,蘇沐陽本人則隔三差五看向宋韻傾,偶爾插一兩句話,語氣溫和得恰到好處。
墨羽寒依舊話少,只是夾菜的動作慢了些,目光幾次掃過林澤煦緊繃的側臉。林澤煦則沒怎么動筷子,手里的湯勺在碗里無意識地攪著,眼神時不時飄向宋韻傾和蘇沐陽之間的空隙,像有根無形的線在那里拉扯。
宋韻傾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那點隱約的猜測漸漸清晰。
飯后,靈悅萱拉著蘇沐陽去看她新收藏的貝殼,客廳里只剩下宋韻傾和林澤煦。墨羽寒不知何時去了院子,廊下的風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
“林澤煦,”宋韻傾坐在他對面,雙手托著下巴,眼神清亮,“你今天一天都怪怪的。”
林澤煦捏著湯勺的手指緊了緊,避開她的目光:“沒有。”
“還說沒有,”宋韻傾挑眉,語氣帶著點促狹,“從早上在礁石灘開始,你就沒怎么笑過。剛才蘇沐陽給我遞果汁,你那眼神,像是要把杯子盯出個洞來。”
林澤煦的耳尖微微泛紅,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卻還是嘴硬:“你想多了。”
“我可沒多想,”宋韻傾往前湊了湊,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認真,“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澤煦猛地抬頭,撞進她坦然的目光里,那目光里沒有調侃,只有直白的詢問。他張了張嘴,想說“沒有”,卻在看到她眼底的澄澈時,把話咽了回去,臉頰泛起薄紅。
“吃醋了就直說啊。”宋韻傾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笑了,“多大點事,藏著掖著的。要是你不喜歡我跟蘇沐陽走太近,我以后跟他保持距離就是了。”
她頓了頓,語氣軟下來,帶著點只有兩人能懂的親昵:“你可是我的小竹馬,從穿開襠褲就在一塊玩的那種,在我心里,你跟別人不一樣。”
“小竹馬”三個字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澤煦心里漾開圈圈漣漪。那些憋了一天的酸澀和別扭,突然就被這直白又溫暖的話化解了,只剩下點不好意思的窘迫。他抬手撓了撓頭,嘴角忍不住往上揚:“誰吃醋了……我就是覺得他剛來,不太了解底細。”
“是是是,你是擔心我。”宋韻傾順著他的話說,拿起桌上的蘋果遞過去,“給,賠罪的。誰讓我光顧著跟新朋友聊天,忽略我們家小竹馬了呢。”
林澤煦接過蘋果,指尖碰到她的,溫溫的觸感讓心跳漏了一拍。他低頭咬了一口,甜味順著喉嚨滑下去,心里那點不暢快徹底煙消云散,只剩下被重視的暖意。
“其實……”他剛想說點什么,就見墨羽寒從院子里走進來,手里還拿著那只下午的海螺。他顯然聽到了剛才的對話,目光在宋韻傾和林澤煦之間轉了一圈,最終落在林澤煦手里的蘋果上,眸色深了深,卻什么也沒說,徑直往樓梯走去。
宋韻傾看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他怎么了?”
“不知道,”林澤煦也看向樓梯口,“可能累了吧。”
兩人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宋韻傾起身收拾碗筷,林澤煦跟在后面幫忙。廚房的燈光暖黃,映著兩人默契配合的身影,像回到了小時候在老房子里,她踩在小板凳上幫著洗碗,他在旁邊遞抹布的日子。
“對了,”宋韻傾忽然想起什么,“明天蘇沐陽說要去后山拍日落,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她側頭看林澤煦,“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推了。”
林澤煦看著她眼里的認真,心里那點殘存的別扭徹底沒了,笑著搖搖頭:“去吧,正好看看他到底想畫什么。”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保持距離這話,你得說到做到。”
“知道啦,小醋包。”宋韻傾笑著彈了下他的額頭,像小時候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林澤煦摸著額頭笑,眼底的光比廚房的燈光還要亮。他知道宋韻傾的性格,直白又坦蕩,說出口的話從不會打折。那句“你是我的小竹馬”像顆定心丸,讓他踏實得不像話。
而樓梯轉角的陰影里,墨羽寒站在那里,手里還攥著那只海螺。廚房飄來的洗碗聲和宋韻傾帶著笑意的調侃,清晰地傳進耳朵里。他捏了捏海螺,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上來,像在提醒他——有些心事,注定只能藏在風里,藏在海螺深處的海浪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