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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帝心難測

第六章帝心難測

金鑾殿的金磚被日光照得發亮,沈微婉跪在冰涼的地面上,聽著頭頂上傳來皇帝蕭景琰的笑聲,那笑聲像淬了冰,落在頸后竟有些發寒。

“沈硯山有個好女兒。”蕭景琰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能破司禮監的局,還能從王德全手里保住生死簿,不錯。”

沈微婉的指尖攥著那本紫檀木冊子,指腹被棱角硌得生疼。冊子上記載的“鎮北侯府私通北狄”的證據,此刻正攤在御案上,墨跡淋漓,像無數冤魂的血。

“皇上明鑒,鎮北侯赫連靖不僅勾結北狄,還妄圖用弱水陣的陣眼要挾朝廷。”她叩首時,余光瞥見站在御階下的蕭執,他眼神凝重,輕輕搖了搖頭——顯然,這殿上不止有皇帝的耳目。

蕭景琰沒接她的話,反而翻起了另一本奏折:“江南鹽鐵司缺個主事,沈姑娘覺得,誰接任合適?”

沈微婉的心猛地一沉。這是在試探她是否想為父翻案后,借機恢復沈家勢力。她抬頭,目光落在戶部尚書張延齡身上——那人正用帕子擦著汗,眼神躲閃,顯然心虛。

“臣女以為,當選寒門出身、熟悉鹽鐵實務者。”她避開張延齡的視線,“比如江南貢生周顯,曾著《鹽策》三卷,主張‘官商分利,以賬監稅’,比靠人情上位者更妥。”

張延齡的臉色瞬間鐵青。蕭景琰卻笑了:“哦?周顯?倒是個陌生名字。”他突然話鋒一轉,“聽說沈姑娘與蕭二公子交情不淺?”

沈微婉的后背沁出冷汗。果然來了。她低頭道:“蕭二公子助臣女查案,是朝廷棟梁,臣女感激不盡,不敢有私交。”

“是嗎?”蕭景琰放下奏折,指尖在御案上輕輕敲擊,“可老臣們說,蕭二公子為了給你尋琴弦,竟翻遍了京中所有琴坊。”他的目光掃過殿內,“還說,你們在鏡湖共乘一船,徹夜未歸。”

蕭澈站在殿角,突然上前一步:“皇上,臣是為查案……”

“朕沒問你。”蕭景琰打斷他,聲音陡然轉冷,“沈姑娘,朕給你指門親事如何?北狄質子赫連卓,與你年歲相當,又是赫連朔的侄子,你嫁過去,既能安撫北狄,又能監視質子,豈不是兩全其美?”

滿殿嘩然。這哪里是賜婚,分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赫連卓是赫連朔的親侄,怎么可能真心歸順?更何況,讓罪臣之女嫁敵國質子,明擺著是羞辱。

沈微婉的指尖掐進掌心,突然想起父親紙條上的話:“帝王心術,在‘衡’不在‘斷’。”她深吸一口氣,叩首道:“臣女謝皇上恩典,只是……”

“只是什么?”蕭景琰追問。

“臣女粗通機關術,愿為皇上修補九重臺的機關,以抵婚嫁之責。”她抬眼時,目光清亮,“九重臺第七重的‘玲瓏鎖’已壞,臣女能修。那鎖關乎先帝靈位安全,若被歹人利用……”

蕭景琰的臉色變了。玲瓏鎖是先帝設下的安防機關,鑰匙只有皇帝和九重臺守臺人有,沈微婉能說出這個,顯然對九重臺的秘密了如指掌。

“你敢修?”他盯著她,“那鎖里藏著‘血咒’,修不好會被機關反噬,斷手斷腳都是輕的。”

“臣女敢。”沈微婉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韌勁,“若修不好,任憑皇上處置;若修好了,只求皇上放江南鹽稅案中無辜的百姓出獄,他們本是被張尚書逼得假造賬冊。”

張延齡突然跪倒在地:“皇上!這女娃血口噴人!老臣絕無逼人造假!”

“是嗎?”沈微婉從袖中掏出一卷賬冊,正是從王德全那里找到的“江南鹽稅密檔”,“這里記著張尚書每月從鹽商處得銀五千兩,還讓管家殺了三個不肯造假的賬房先生。”

她將賬冊呈上去,太監剛要接,卻被蕭景琰抬手攔住:“不必了。”他突然看向蕭澈,“阿澈,你覺得沈姑娘的提議如何?”

蕭澈上前一步,目光落在沈微婉身上,她的鬢角沾著點灰塵,卻挺直了脊背,像株在寒風里不肯彎腰的梅。

“臣以為,修鎖事關重大,可讓沈姑娘一試。”他頓了頓,補充道,“臣愿與她同去,若出意外,臣一力承擔。”

沈微婉猛地抬頭,撞進他的眼眸里。那里面沒有同情,只有一種“共赴險地”的篤定,像在說“你敢,我就敢陪”。

蕭景琰笑了,這次的笑聲里帶了點暖意:“好,就依你們。三日后,九重臺第七重,朕親自看著。”

退朝時,蕭澈追上沈微婉,將一件披風披在她肩上:“你可知玲瓏鎖里的‘血咒’是什么?”

“《機關考》里說,是用七種金屬混合人血鑄的鎖芯,一旦觸動錯的機括,會彈出三百根細針,針上淬了讓人肌肉萎縮的藥。”她攏了攏披風,上面還帶著他的體溫,“但我娘在夾頁里寫了,那藥遇琴音會失效,尤其是宮商二音共振時。”

蕭澈的腳步頓了頓:“你娘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這是解藥,以防萬一。”

沈微婉接過瓷瓶,指尖觸到他的掌心,像有電流竄過。她想起金鑾殿上他那句“臣愿與她同去”,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為何要陪我冒險?”她問。

“因為你說得對。”他看著她的眼睛,“那些百姓不該替張延齡頂罪。”

三日后,九重臺第七重。

這里比沈微婉想象的更暗,石壁上嵌著夜明珠,照得四周朦朦朧朧,中央的石臺上放著個半人高的銅鎖,鎖身刻著繁復的花紋,像無數條糾纏的蛇。

“這鎖每轉動一次,石壁里就會射出毒針。”守臺人是個瞎眼老嫗,手里拄著根鐵杖,“你娘當年也想修,沒敢碰。”

沈微婉的指尖撫過鎖身,摸到一處細微的凹槽——正是母親筆記里寫的“陣眼機關”。她深吸一口氣,將七弦琴放在石臺上,調了調琴弦。

蕭澈站在她身后,手里握著短刀,警惕地盯著四周:“需要我做什么?”

“幫我記著針的方向。”她撥動琴弦,宮音響起,銅鎖微微震動,石壁上果然傳來“嗖嗖”的聲響,數十根毒針射出來,釘在對面的石壁上,針尖泛著烏光。

“西北方,角度三十度。”蕭澈沉聲道。

沈微婉點頭,指尖再動,商音加入,兩音共振,銅鎖的花紋突然亮起紅光,像活了過來。老嫗的鐵杖在地上敲了敲:“小心‘回魂扣’,那是鎖芯的心臟,碰錯了,整座臺都會塌。”

沈微婉的目光落在鎖芯中央的凸起上,那里有七個小孔,對應著七根琴弦的音調。她想起母親的話:“玲瓏鎖,鎖玲瓏,心不玲瓏,手難通。”

她閉上眼,指尖在琴弦上翻飛,宮、商、角、徵、羽五音依次響起,配合著變宮、變徵二音,形成一曲復雜的調子。銅鎖的花紋隨著琴音變換顏色,從紅到藍,再到金,最后“咔噠”一聲輕響,鎖芯彈了出來。

里面沒有毒針,只有一卷泛黃的圣旨,是先帝的筆跡:“鎮北侯府世代鎮守北疆,若有異心,可憑此旨誅九族。”

沈微婉剛要去拿,老嫗突然舉起鐵杖砸向石臺:“休想!”

蕭澈眼疾手快,一把將沈微婉拉到身后,短刀出鞘,擋住鐵杖:“你不是守臺人!”

老嫗扯掉臉上的偽裝,露出一張年輕的臉,竟是鎮北侯府的侍女:“沈姑娘好本事,可惜這圣旨,不該現世!”她吹了聲口哨,石壁后沖出十幾個黑衣刺客,手里都拿著帶毒的弩箭。

“皇上果然在試探。”沈微婉將圣旨塞進蕭澈懷里,“這是證據,你帶出去!”

“要走一起走!”蕭澈擋在她身前,刀光如練,擋開迎面而來的弩箭,“我哥在外面接應,撐住!”

沈微婉卻轉身撲向銅鎖,將琴音調到最高——這次不是為了破鎖,而是為了觸發石壁上的另一個機關。母親說過,玲瓏鎖的真正作用,是“引狼入室”,讓潛入者觸發自毀裝置。

“轟隆!”

石壁突然裂開,刺客們驚呼著掉進暗格里。沈微婉拽著蕭澈往出口跑,身后傳來侍女絕望的尖叫:“鎮北侯不會放過你們的!”

沖出九重臺時,陽光刺眼。蕭執帶著禁軍守在外面,看到他們手里的圣旨,松了口氣:“拿到了?”

“拿到了。”蕭澈將圣旨遞給兄長,目光落在沈微婉身上,她的衣袖被毒針劃破,手臂上泛起一片紅疹,“她中毒了。”

沈微婉卻笑了,指著圣旨:“這下,赫連靖插翅難飛了。”

蕭執看著她手臂上的紅疹,臉色一變:“這不是普通的毒!是‘牽機引’的變種!”

沈微婉的頭暈了起來,視線開始模糊。她抓住蕭澈的衣袖,聲音發飄:“我娘……是不是也中了這個?”

蕭澈的手很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別說話,我帶你去找解藥。”

她靠在他懷里,聞著熟悉的松木香,突然覺得很安心。迷迷糊糊中,她聽見蕭執的聲音:“皇上早就知道鎮北侯的事,他是故意讓沈姑娘修鎖,想借她的手拿到圣旨,同時……”

后面的話,沈微婉沒聽清。她只覺得蕭澈的懷抱很暖,像小時候在母親懷里聽琴那樣,讓人忘了所有的算計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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