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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陋室微光

冰冷的雨水仿佛滲進了骨頭縫里,一路糾纏著蘇晚,直到她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抱著小星,站在那扇斑駁掉漆的綠色鐵皮門前。鑰匙插入鎖孔,發出艱澀的“咔噠”聲,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陳舊灰塵、淡淡霉味和廉價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本就冰冷的肺腑又是一窒。

“家”。

這個字在舌尖滾過,帶著無邊的苦澀和一絲近乎自嘲的荒誕。

房間很小,一眼就能望到頭。一張木板搭成的簡易床鋪占據了大半空間,上面鋪著洗得發硬的舊床單。墻角堆著她們僅有的行李,帆布箱和編織袋濕漉漉地癱在地上,洇開一片深色的水漬。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懸著的一盞蒙著厚厚灰塵的白熾燈泡,光線昏黃暗淡,勉強照亮墻壁上剝落的墻皮和幾道可疑的深色污跡。狹小的窗戶對著另一棟樓的墻壁,逼仄得讓人喘不過氣。衛生間是公用的,在走廊盡頭。

這里,就是她們母女今后安身立命的“家”了。用幾乎所有的積蓄換來的三個月容身之所。

小星似乎對環境的巨變毫無所覺,或者說,她小小的世界里,感知的邊界本就模糊。被蘇晚小心翼翼放在冰冷的床板上,她只是蜷縮著,把自己更深地埋進那件濕了大半的卡其色風衣里,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安靜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簡陋、散發著陌生氣息的空間。沒有哭鬧,沒有好奇,只有一種近乎凝固的安靜。

蘇晚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她蹲下身,用冰冷顫抖的手,一點點解開裹著小星的濕風衣。里面的小衣服也潮乎乎的,貼在孩子溫涼的皮膚上。

“寶寶乖,媽媽給你換干的。”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強行壓制的哽咽。她動作極其輕柔,生怕驚擾了孩子本就脆弱敏感的世界。小星異常順從,任由母親擺布,只是當冰涼的濕衣服離開皮膚時,她幾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

換上唯一一套干燥的、同樣洗得發白的棉質睡衣,蘇晚用自己最后一條干爽的毛巾,仔細地、一遍遍地擦拭著小星柔軟的頭發和冰涼的小手小腳。小星似乎很累,眼皮漸漸沉重,在母親輕柔的擦拭和低低的、不成調的安撫哼唱中,慢慢合上了眼睛,呼吸變得均勻綿長。即使在睡夢中,她小小的眉頭也微微蹙著,仿佛承載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沉重。

看著女兒終于安然入睡的側臉,蘇晚強撐的那口氣,驟然散了。她背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身體里壓抑了許久的顫抖再也控制不住,如同秋風中最后一片枯葉。無聲的淚水洶涌而出,滾燙地灼燒著冰冷的臉頰,砸落在同樣冰冷的地面,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屈辱、憤怒、絕望、對未來的無邊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公公刻薄的嘴臉,婆婆懦弱的眼神,姐夫王強那陰毒得意的笑容,還有那個…她名義上的大姑姐,周麗華。

那個在她被趕出門時,一直隱在門后陰影里,冷眼旁觀的女人。直到大門即將關上的最后一刻,她才慢悠悠地踱到門口,抱著手臂,倚在門框上。她穿著質地精良的家居服,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混合著鄙夷和快意的神情。

“蘇晚,”周麗華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扎向蘇晚最痛的地方,“早就跟你說過,門不當戶不對,強扭的瓜不甜。當初要不是志剛鬼迷心竅,你以為你能進我們周家的門?現在好了,志剛走了,你也該認清現實了。帶著你這個…女兒,”她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蘇晚懷里的小星,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別賴在這兒礙眼,也省得…克了旁人。”

那輕飄飄的“克了旁人”四個字,帶著無盡的惡意,比周建業和王強的辱罵更讓她心寒齒冷。周麗華,這個受過高等教育、在人前永遠優雅得體的大姑姐,撕下偽裝后,竟是如此刻薄陰毒。

王強的污蔑和煽動,背后何嘗沒有周麗華的授意和默許?他們夫妻,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用粗鄙的言語暴力驅逐,一個用精致的惡毒誅心,配合得天衣無縫,只為將她們這對孤兒寡母徹底掃地出門,好獨占那點可憐的家產。

冰冷的恨意,如同藤蔓,在絕望的土壤里悄然滋生。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小星。他們憑什么那樣說她的孩子?憑什么奪走孩子最后一點庇護?

“媽媽…”一聲極其細微、如同夢囈般的呢喃,從床鋪上傳來。

蘇晚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看見小星不知何時翻了個身,小手無意識地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虛抓著,眉頭蹙得更緊,仿佛在睡夢中也在尋找那份唯一的安全感。

就是這聲模糊的“媽媽”,像一道微弱卻足以劈開黑暗的光,瞬間刺穿了蘇晚心中翻涌的恨意和絕望。

她不能恨。恨只會消耗她本就不多的力氣。她不能倒。她倒了,小星怎么辦?

蘇晚用袖子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和雨水混合的痕跡。她撐著冰冷的墻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身體依舊冰冷,心依舊痛得抽搐,但那雙剛剛還盛滿淚水的眼睛,此刻卻燃起了一簇微小卻異常堅定的火焰。

她走到濕透的行李前,蹲下身,開始沉默地整理。動作不再慌亂,帶著一種近乎機械的、破釜沉舟的冷靜。濕透的衣服一件件擰干,晾在房間里唯一能拉起的細繩上,滴滴答答的水聲成了陋室里唯一的背景音。她仔細檢查著小星的東西,幸好,孩子的衣物和幾樣她視若珍寶的小玩具用塑料袋包著,沒有完全濕透。

做完這一切,房間里彌漫的濕氣和霉味似乎更重了。蘇晚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墻角那個鼓鼓囊囊的編織袋上。她走過去,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拉鏈。里面除了幾件舊衣物,還有一個用舊絨布仔細包裹的長條形小盒子。

她一層層打開絨布,露出里面一個樸素的銀戒指。戒指樣式簡單,沒有任何花紋,只在指環內側刻著一個模糊的“W”。這是母親臨終前留給她的唯一念想,也是她少女時代唯一像樣的首飾。這么多年,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她也沒想過動它。

冰涼的戒指躺在掌心,帶著歲月沉淀的微光。蘇晚的手指緩緩收緊,堅硬的戒圈硌著皮肉,帶來清晰的痛感。她閉上眼睛,母親溫婉卻帶著病容的臉龐在腦海中浮現。

“晚晚,別怕…日子再難,咬咬牙,總能過下去…”

母親的聲音遙遠而清晰。蘇晚猛地睜開眼,眼底最后一絲猶豫被決絕取代。她小心地將戒指重新包好,緊緊攥在手心。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為了小星,她什么都可以舍棄。

第二天,雨停了,但天色依舊陰沉,空氣里彌漫著雨后泥土的腥氣和城市角落揮之不去的濁氣。蘇晚安頓好還在熟睡的小星,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中那張蒼白憔悴、眼下帶著濃重青黑的臉,她用力拍了拍臉頰,試圖拍出一絲血色。然后,她揣著那枚裹在絨布里的戒指,走出了出租屋。

當鋪狹窄的柜臺后面,戴著老花鏡的老板漫不經心地接過那枚戒指,對著昏暗的光線看了看,又掂了掂分量。

“925銀的,素圈,沒多大工藝價值。刻字也磨損了。”老板的聲音平板無波,“最多八百。”

蘇晚的心沉了一下。這比她預想的要低得多。她試圖開口:“老板,這是我母親…”

“當不當?”老板不耐煩地打斷她,把戒指推回柜臺上,“行情就這樣。要不你再去別家問問?”

看著老板冷漠的臉,蘇晚咬緊了嘴唇。她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去別家周旋了。小星需要奶粉,需要干凈舒適的環境,她們需要錢活下去…她需要啟動資金。

“…當。”一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拿著那薄薄的八張紙幣,蘇晚走出當鋪。陽光吝嗇地從厚重的云層縫隙里漏下幾縷,照在她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她捏著錢,指節用力到發白,仿佛那不是錢,而是從她心口剜下來的一塊肉。

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憑著記憶,在錯綜復雜的老城區巷弄里穿行。空氣中混雜著各種氣味:早餐攤的油煙味、潮濕的垃圾味、還有不知哪里飄來的劣質香水味。最終,她在一個堆滿廢棄家具和電器、充斥著機油和鐵銹味的巷子深處,找到了那家小小的、不起眼的二手貨店。

店里光線昏暗,東西雜亂無章。她的目光,精準地投向角落里那架被雜物半掩著的舊鋼琴。

那是一架非常老舊的立式鋼琴。琴身原本的深棕色漆面早已斑駁脫落,露出底下深淺不一的木頭原色,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細小的裂紋。琴鍵是泛著陳年象牙黃的塑料材質,許多鍵的邊緣已經磨損發黑。琴蓋歪斜地蓋著,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還堆著幾個破紙箱。

蘇晚的心,卻在這架破敗的鋼琴前,劇烈地跳動起來。她仿佛能透過這滿身的傷痕和污垢,聽到它沉寂許久、卻依然可能被喚醒的靈魂。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通往未來的繩索。

“老板,那架琴…”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一個叼著煙、穿著油膩工裝褲的中年男人從一堆舊零件里抬起頭,瞥了一眼角落:“哦,那個啊,老古董了,放這兒占地方好幾年了。音板好像還有點裂,鍵也有幾個不太靈光。你要?便宜處理,給個搬運費就行,五百塊,你找人拉走。”

五百塊。蘇晚捏了捏口袋里那僅有的八百元。她沒有還價,只是點了點頭,聲音異常清晰:“我要了。麻煩老板,幫我找兩個人,送到這個地址。”

當那架沉重、破舊、散發著歷史塵埃和淡淡霉味的鋼琴,在幾個搬運工粗重的喘息聲和鄰居好奇、探究甚至嫌棄的目光中,被艱難地抬進狹小的出租屋客廳時,蘇晚感到一種近乎虛脫的踏實感。

“輕點…這邊,再往這邊挪一點…對,靠墻放。”她指揮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巨大的琴身幾乎占據了客廳僅剩的空間,讓本就狹小的房間顯得更加擁擠不堪。

送走工人,狹小的空間仿佛被這龐然大物徹底填滿。蘇晚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視線。她走到鋼琴前,伸出因為用力搬運而微微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拂去琴蓋上的灰塵。

灰塵在昏黃的燈光下飛揚,像無數細小的精靈在舞蹈。她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朝圣的虔誠,緩緩掀開了沉重的琴蓋。

歲月的氣息撲面而來。泛黃的琴鍵如同老人殘缺的牙齒,沉默地排列著。一些白鍵的邊緣已經磨損得露出了底下的木材,黑鍵則顯得更加黯淡無光。琴槌呢氈看上去干硬而缺乏彈性。琴弦在昏暗的光線下,隱約能看到一絲銹跡。

蘇晚的心沉了一下,但眼神卻異常堅定。她拉過房間里唯一一張還算穩固的木凳(也是剛買的二手貨),在琴凳上坐下。凳子有點矮,她需要微微踮著腳。

她的手指,因為寒冷、緊張和之前的勞作而有些僵硬。她輕輕地將指尖放在中央C那個磨損嚴重的白鍵上。

冰涼,粗糙的觸感。

她屏住呼吸,用盡全身的力氣,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

“咚——”

一個沉悶、嘶啞、帶著明顯雜音和滯澀感的聲音,驟然在狹小的空間里響起!像一塊銹死的鐵片被強行敲打,難聽得刺耳。琴鍵沉重得仿佛陷進了泥沼,回彈得異常緩慢。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蘇晚。她看著自己微微發紅的指尖,鼻尖一酸,剛剛升起的微薄希望仿佛被這聲噪音徹底擊碎。這架琴的狀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五百塊,幾乎是她們母女接下來一個月的生活費…難道真的只是一堆廢木頭嗎?

“嗚…”

就在這時,一聲極其細微、如同幼貓嗚咽般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蘇晚猛地回頭。

只見一直安靜蜷縮在床角、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星,不知何時抬起了頭。那雙總是空洞地望著虛無的漆黑眼睛,此刻竟然直直地望向她…不,是望向她手下的那架破舊鋼琴!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那架笨拙樂器的輪廓,閃爍著一種蘇晚從未見過的、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好奇光芒!她小小的身體甚至微微前傾,朝著鋼琴的方向。

那聲難聽的噪音,仿佛一道微弱的電流,意外地穿透了小星隔絕世界的屏障,第一次,真正地觸動了她的感知!

蘇晚的眼淚,毫無征兆地再次洶涌而出。但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淚水。那是希望的淚水,是狂喜的淚水,是黑暗深淵里終于看到一絲微光的淚水。

她顫抖著,再次將手指放在那粗糙冰冷的琴鍵上。這一次,她的動作更加輕柔,帶著一種近乎膜拜的溫柔。

她按下了另一個鍵。

“嗡…”

依舊沉悶,依舊嘶啞,依舊帶著雜音。

但小星的目光,依舊執著地追隨著聲音的來源,那雙漆黑的眸子里,那點微弱的好奇光芒,沒有熄滅。她甚至伸出小小的手指,朝著鋼琴的方向,極其輕微地、試探性地勾了勾。

夠了!這就夠了!

蘇晚含著淚,嘴角卻努力向上彎起一個極其溫柔的弧度。她不再追求完美的音色,只是用僵硬卻無比珍重的手指,一個鍵,一個鍵,斷斷續續地、不成調地按下去。

“咚…嗡…當…”

單調、嘶啞、甚至有些刺耳的噪音,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笨拙地響起,不成旋律,毫無美感。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從生銹的齒輪里艱難擠出來的,伴隨著琴鍵遲鈍的回響和細微的嘎吱聲。

然而,在這片由噪音構成的、極其難聽的“音樂”中,蘇晚卻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動聽的樂章。因為她的女兒,她的小星,正睜著那雙漂亮卻總是空茫的眼睛,第一次如此“專注”地,聆聽著母親為她奏響的、這曲名為“活下去”的、艱難序章。

汗水混著淚水,從她的額角滑落,滴落在泛黃的琴鍵上。她的手指因為用力按壓沉重的琴鍵而有些發紅發痛,但她的心卻前所未有地充盈著一種滾燙的力量。

她彈得很慢,很輕。時而停下,看看小星的反應。小星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鋼琴的方向,那點微弱的好奇,像黑暗中的螢火,雖不明亮,卻足以照亮蘇晚心中所有的陰霾。

不知過了多久,一曲(如果這能稱之為曲子的話)終了。最后一個音符帶著長長的、沉悶的尾音消失在空氣中。

蘇晚收回手指,掌心微微汗濕。她轉過身,看向床上的小星。

小星依舊保持著微微前傾的姿勢,漆黑的眼睛似乎還停留在鋼琴上。片刻后,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像一只疲憊的蝴蝶收攏了翅膀。她慢慢地、慢慢地,重新蜷縮回自己的小世界里,眼皮漸漸合上,呼吸再次變得均勻綿長。仿佛剛才那短暫的“關注”,已經耗盡了小小的力氣。

但蘇晚知道,有什么不一樣了。就在這架破舊不堪的鋼琴發出的第一個刺耳音符里,就在女兒那雙第一次映入了外物輪廓的眼睛里。

希望,如同石縫里鉆出的嫩芽,帶著不容忽視的倔強,破土而出。

蘇晚站起身,走到那張簡易的書桌前——那是她昨晚清理出來的一塊地方。她拿出紙筆,借著昏黃的燈光,一筆一劃,極其認真地寫下:

星語鋼琴工作室

招生啟事:

教授鋼琴啟蒙,一對一授課。

耐心細致,寓教于樂。

地址:XX路XX弄XX號。

聯系電話:13XXXXXXXXX

字跡不算漂亮,卻帶著一股沉甸甸的力量。

她拿起這張薄薄的紙,走到窗邊。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雜亂的老城風景。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窗縫,用一小塊膠布,將這張寄托著她和小星全部希望的啟事,端端正正地貼在了玻璃內側。

昏黃的光線透過紙張,映出上面稚嫩而堅定的字跡。它像一個沉默的宣告,宣告著在這個破敗的角落,一個單親媽媽帶著她星星般的孩子,將用一架生銹的舊鋼琴,開始叩響命運新的樂章。

風從窗縫擠進來,輕輕吹動著紙張的邊緣。蘇晚站在那里,看著那張在昏暗中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啟事,又回頭看了看那架沉默的舊鋼琴和床上安靜熟睡的小星。

前路依然漫長而艱難,但至少,她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這陋室中的微光,正努力地,想要照亮腳下的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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