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過窗簾縫隙溜進房間時，顏若才迷迷糊糊地睡著。昨晚顧承淵走后，她對著天花板輾轉反側了許久，腦海里反復回放著他靠近時的眼神，心跳總也平復不下來。

“咚咚咚——”敲門聲輕輕響起，伴隨著張媽的聲音，“太太，該起床吃早餐了，先生已經去公司了。”

顏若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坐起來，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九點了。她竟然睡了這么久。

洗漱完畢下樓，餐桌上擺著清粥小菜，還是溫的。張媽笑著說：“先生早上特意吩咐了，讓您多睡會兒，早餐給您留著。”

顏若心里微微一動，拿起勺子小口喝著粥，問道：“他什么時候走的？”

“天剛亮就走了，說是公司有急事。”張媽收拾著餐桌，壓低聲音，帶著點八卦的笑意，“太太，昨晚先生回來時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顏若搖搖頭：“不清楚，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吧。”她沒說昨晚差點被吻的事，這種私密的瞬間，她還不知道該怎么跟外人提起。

吃完早餐，顏若準備去醫院。剛換好鞋，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請問是顏若醫生嗎？”電話那頭是個溫潤低沉的男聲，帶著點異國口音，卻吐字清晰。

“我是，請問您是？”

“我是傅斯年，從美國回來的，目前在C市第一醫院客座交流。”男人的聲音帶著笑意，“之前在《新英格蘭醫學雜志》上看過您發表的關于腦干出血微創手術的論文，非常精彩，想約您見個面，討教一些問題，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傅斯年？顏若愣了一下。這個名字她聽說過，國際知名的神經外科專家，以手術精準狠辣著稱，是很多年輕醫生的偶像。沒想到他會來C市，還主動聯系自己。

“傅教授客氣了，討教談不上，互相交流學習吧。”顏若的語氣客氣了幾分，“我今天在醫院值班，可能不太方便，改天可以嗎？”

“當然可以。”傅斯年很爽快，“那我明天聯系您？地方由您定。”

“好的。”

掛了電話，顏若有些意外。傅斯年的出現，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剛要出門，手機又響了，這次是顧承淵的助理打來的。

“太太，顧總讓我跟您說一聲，陸澤言的表哥在瑞士失蹤了，可能是收到了風聲，我們的人正在全力追查。”助理的聲音很嚴肅，“顧總說讓您最近注意安全，盡量不要單獨外出。”

顏若的心沉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

掛了電話，她的心情有些沉重。陸澤言的表哥突然失蹤，顯然是察覺到了什么，這意味著他們的調查可能已經打草驚蛇，接下來只會更加困難。

***醫院急診室一如既往地忙碌。顏若剛處理完一個急性闌尾炎的病人，蘇沐陽就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份檢查報告。

“顏醫生，昨晚那個腦干出血的病人恢復得很好，各項指標都正常了。”他的語氣帶著笑意，眼底滿是欣賞，“多虧了你昨晚的及時處理。”

“是大家配合得好。”顏若接過報告，翻看著，“后續的康復治療方案定了嗎？”

“定了，我讓人整理好了，等下給你送過去。”蘇沐陽看著她，猶豫了一下，“顏醫生，晚上有空嗎？我訂了家新開的日料店，據說食材很新鮮，想請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秦子涵就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顏醫生，上午好。”秦子涵笑著打招呼，目光在蘇沐陽身上掃了一眼，隨即落在顏若身上，“這是我托朋友從日本帶回來的和果子，味道不錯，你嘗嘗。”

“謝謝秦院長，太破費了。”顏若有些無奈，她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兩人碰面。

蘇沐陽看著秦子涵手里的禮盒，臉色微沉，卻沒說什么，只是對顏若道：“那我先去忙了，康復方案晚點給你送過去。”

“好。”

蘇沐陽走后，秦子涵把禮盒遞給顏若：“別客氣，就是一點小零食。對了，下周六的學術講座，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我……”顏若剛想說什么，手機響了，是顧承淵打來的。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接起：“喂？”

“在哪？”顧承淵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

“在辦公室。”

“下來一趟，我在醫院門口。”

“好。”

掛了電話，顏若對秦子涵道：“抱歉秦院長，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講座的事我再考慮一下，晚點給你答復。”

“好，不急。”秦子涵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醫院門口，顧承淵的黑色賓利停在路邊。顏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怎么突然過來了？”她問道。

“給你送點東西。”顧承淵遞給她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打開看看。”

顏若疑惑地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條項鏈，鉑金鏈條上掛著一個小巧的狼牙吊墜，設計簡約，卻透著一股野性的美感。

“這是……”

“狼牙，據說能辟邪。”顧承淵發動車子，語氣平淡，“最近不太平，戴著防身。”

顏若看著吊墜，心里有些暖。他嘴上不說，卻總能想到這些細節。

“謝謝。”她把盒子合上，放進包里。

“戴上吧。”顧承淵側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顏若愣了一下，還是拿出項鏈，戴在了脖子上。吊墜貼在鎖骨處，帶著微涼的觸感，卻讓她莫名地安心。

“對了，”顏若想起早上的電話，“傅斯年聯系我了，說想約我見面。”

“傅斯年？”顧承淵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那個從美國回來的外科醫生？”

“嗯，你認識他？”

“打過幾次交道，在一個國際醫療論壇上。”顧承淵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他這個人，看著溫和，實則野心不小。”

顏若有些驚訝：“你對他很了解？”

“算不上了解，只是提醒你，離他遠點。”顧承淵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狼牙吊墜上，眼底閃過一絲滿意，“他約你什么時候見面？”

“說明天。”

“我陪你去。”

“不用了吧，只是學術交流……”

“我說，我陪你去。”顧承淵打斷她，語氣堅定，“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特殊，小心點總沒錯。”

顏若知道他說的是顏墨的事，沒再反駁：“好吧。”

車子在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停下。顧承淵解開安全帶：“進去坐會兒？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好。”

咖啡館里很安靜，舒緩的音樂流淌著。顧承淵點了兩杯拿鐵，對顏若道：“陸澤言的表哥雖然失蹤了，但我們查到他在意大利的一個賬戶有過一筆大額支出，收款方是一個叫‘黑蝎子’的組織，是歐洲有名的地下勢力，專門替人處理一些‘麻煩’。”

顏若的手猛地攥緊了杯子：“你的意思是，顏墨的死，可能和這個組織有關？”

“有這個可能。”顧承淵看著她，眼神嚴肅，“這個組織行事狠辣，我們的人還在深入調查，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單獨去偏僻的地方。”

顏若點點頭，心里的不安越來越濃。她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到國際地下勢力，這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對了，”顧承淵像是想起了什么，“下周六的學術講座，你想去就去，我陪你。”

“你不是說傅斯年……”

“他雖然野心大，但還不至于在這種場合動手腳。”顧承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正好，我也想會會他。”

顏若看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銳利，知道他大概是把傅斯年當成潛在的“情敵”了。她有些無奈，卻又覺得有點好笑。這個男人，有時候幼稚得像個孩子。

***下午，顏若在病房查房時，意外地遇到了傅斯年。他穿著白大褂，和C市第一醫院的院長一起，正在參觀病房。

“顏醫生，好巧。”傅斯年看到她，笑著打招呼，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俊朗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傅教授。”顏若微微頷首。

“這位就是顏若醫生吧？”第一醫院的院長笑著介紹，“承淵經常跟我提起你，說你是神經外科的天才。”

顏若有些驚訝，沒想到顧承淵還認識第一醫院的院長。

“院長過獎了。”

傅斯年看著顏若，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早就聽說顏醫生醫術高超，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道顏醫生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醫院工作？我們可以提供最好的科研條件和薪資待遇。”

他的話讓周圍的醫生都愣住了。傅斯年竟然當眾挖人？顧明遠的臉上的微笑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顏若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謝謝傅教授的好意，我在現在的醫院做得很開心，暫時沒有換工作的打算。”

“沒關系，我隨時歡迎你。”傅斯年也不勉強，笑著遞過一張名片，“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聯系我。”

顏若接過名片，剛想說謝謝，蘇沐陽走了過來，不動聲色地站到顏若身邊，對傅斯年道：“傅教授，不好意思，顏醫生還要查房，我們先失陪了。”

他的語氣很客氣，卻帶著明顯的疏離和保護意味。

傅斯年挑了挑眉，沒再說什么，只是對顏若笑了笑：“明天見，顏醫生。”

看著傅斯年離開的背影，蘇沐陽看向顏若，語氣帶著擔憂：“顏醫生，傅斯年這個人不簡單，你還是離他遠點好。”

顏若有些無奈：“我只是和他交流學術而已。”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只是想交流學術。”蘇沐陽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顏醫生，你……”

“蘇醫生，我們還是先查房吧。”顏若打斷他，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蘇沐陽看著她略顯疏離的側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跟著她走進了病房。

***傍晚，顧承淵來接顏若下班。車子剛駛出醫院，他就問道：“下午見到傅斯年了？”

“嗯，在病房碰到的。”顏若點頭，“他還邀請我去他們醫院工作。”

“哦？”顧承淵的語氣帶著點危險的意味，“你答應了？”

“當然沒有。”顏若白了他一眼，“我像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嗎？”

顧承淵低笑起來：“不像。”他側頭看她，眼底帶著笑意，“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傅斯年接近你，恐怕不只是因為你的醫術。”

“我知道。”顏若看著窗外，“我會注意的。”

車子路過一家花店時，顧承淵突然停了下來：“等我一下。”

他下車走進花店，幾分鐘后拿著一束白色的桔梗花走了出來，遞給顏若：“送你的。”

顏若愣了一下，接過花。白色的桔梗花清新淡雅，帶著淡淡的香氣。“為什么送我花？”

“沒什么，就是覺得好看，適合你。”顧承淵發動車子，語氣隨意，耳根卻微微泛紅。

顏若看著他微紅的耳根，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暖暖的。她低下頭，輕輕嗅了嗅花香，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個腹黑又別扭的男人，偶爾流露出的溫柔，總是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回到別墅，張媽看到顏若手里的花，眼睛一亮，連忙找了個花瓶插上，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先生和太太真是越來越恩愛了。”她笑著說。

顏若的臉頰有些發燙，沒說話。顧承淵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晚飯后，兩人坐在客廳看電視。顏若看著財經新聞，顧承淵則在處理工作郵件。氣氛安靜而溫馨，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對了，”顏若忽然想起什么，“下周六的家宴，我需要準備什么嗎？”

“不用，放輕松就好。”顧承淵放下平板，“我爺爺雖然看著嚴肅，但其實很好相處，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顏若點點頭，心里卻還是有些緊張。那是她第一次見顧承淵的爺爺，還是在這種需要“演戲”的場合。

“別擔心。”顧承淵看出了她的緊張，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自然而親昵，“有我在。”

他的指尖帶著溫熱的觸感，透過發絲傳遞過來，讓顏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映著她的身影，溫柔得像一汪春水。

空氣仿佛又一次凝固了，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顏若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這一次，她沒有躲開。

顧承淵的心跳也在加速，他緩緩低下頭，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唇瓣。就在兩人的唇即將觸碰的瞬間——

“先生，太太，牛奶熱好了。”張媽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打破了這曖昧的氛圍。

顏若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猛地后退，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顧承淵的眉頭瞬間皺起，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卻還是轉過頭，對張媽道：“放下吧，我們自己喝。”

張媽把牛奶放在茶幾上，看著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識趣地說了句“那我先下去了”，就匆匆離開了。

客廳里又恢復了安靜，卻多了些尷尬。顏若拿起牛奶，低頭猛喝了一口，試圖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顧承淵看著她泛紅的耳根，眼底的不悅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笑意。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吻到她的。

而且，不會太久了。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