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餐邀約
- 余燼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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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68字
- 2025-07-14 02:17:39
醫院急診重癥監護室外,紅燈依舊亮著,像一顆懸在眾人頭頂的警示燈。
顏若趕到時,蘇沐陽正站在監護儀前,眉頭緊鎖地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曲線。病人的血壓持續走低,心率也有些紊亂,情況比上午更危急了些。
“怎么樣?”顏若快步走過去,語速急促。
“剛用了升壓藥,效果不太明顯。”蘇沐陽側過身,讓她能更清楚地看到數據,“顱內壓也在升高,怕有二次出血。”
顏若戴上聽診器,俯身仔細聽著病人的呼吸音,又翻看了最新的血氣分析報告,指尖在報告邊緣輕輕敲擊著,大腦飛速運轉。腦干出血本就兇險,術后并發癥更是棘手,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加大脫水劑量,用甘露醇快速靜滴。”她當機立斷,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準備做床旁超聲,看看有沒有新的出血點。另外,聯系神經外科ICU,準備轉運。”
“轉ICU?”蘇沐陽愣了一下,“可是病人現在的情況……”
“這里的監護條件不夠?!鳖伻舸驍嗨凵駡远?,“必須去ICU,那里有更精密的儀器,能實時監測顱內壓變化。”
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讓周圍的醫生護士都下意識地服從。蘇沐陽看著她專注的側臉,鏡片后的目光復雜——他一直知道顏若醫術好,卻沒想到她在這種危急時刻,能有如此果決的判斷力,那份冷靜沉穩,甚至比許多資深主任還要出色。
床旁超聲很快推了進來。顏若親自操作探頭,目光緊緊盯著屏幕,手指在病人頭皮上精準地移動。冰冷的耦合劑蹭到了她的白大褂袖口,她渾然不覺,直到屏幕上清晰地顯示出一個微小的新出血點,才松了口氣。
“找到了,在中腦頂蓋區,出血量不大,暫時不用二次手術?!彼逼鹕?,對護士吩咐,“按我剛才說的方案用藥,半小時后復測血壓和顱內壓。”
“是,顏醫生?!?
安排好一切,顏若才覺得后背有些發僵,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抬手抹了把汗,指尖觸到皮膚的溫熱,才驚覺自己剛才有多緊張。
“辛苦了?!碧K沐陽遞過來一張紙巾,聲音溫和,“我讓護士站煮了點紅糖姜茶,你喝點暖暖身子?”
顏若接過紙巾擦了擦汗,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我去趟辦公室,把病歷整理一下?!?
她轉身要走,卻在走廊拐角遇到了秦子涵。他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保溫袋,看到顏若,眼睛亮了亮,快步迎上來:“顏醫生,聽說你這邊有棘手的病人,特意過來看看?!?
“秦院長?!鳖伻粑⑽㈩h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溫袋上,有些不解。
“我母親最近在喝一種藥膳湯,說是對術后恢復很有幫助,特意讓家里阿姨多做了一份,給你補補?!鼻刈雍驯卮f給她,笑容溫和,“知道你忙,沒時間好好吃飯。”
保溫袋里傳來淡淡的藥香,不刺鼻,反而有種溫潤的暖意。顏若看著他真誠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低聲道:“謝謝秦院長,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秦子涵看著她眼底的疲憊,語氣里帶著心疼,“那個腦干出血的病人,需要我這邊提供什么支持嗎?設備或者專家,我都能協調。”
“目前不用,謝謝?!鳖伻舯е卮笸肆税氩剑_了些距離,“病人情況暫時穩定了,準備轉去ICU?!?
秦子涵看出她的疏離,也不勉強,只笑了笑:“那你忙,有需要隨時找我。”
他轉身離開時,正好和走過來的蘇沐陽對上視線。兩人目光在空中無聲交匯,帶著幾分試探和較量,隨即又各自移開,仿佛只是普通的同事碰面。
顏若沒注意到這暗流涌動,她拿著保溫袋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手機就響了。是顧承淵打來的。
“忙完了嗎?”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驅散了她幾分疲憊。
“還沒,病人情況有點反復,剛安排好轉去ICU?!鳖伻艨吭谝伪成希罅四竺夹?,“你那邊呢?U盤有結果了嗎?”
“有了些眉目?!鳖櫝袦Y的聲音頓了頓,“里面是一些轉賬記錄,收款方大多是海外賬戶,查不到具體信息。但有一筆轉賬很奇怪,收款人是一個已經注銷的空殼公司,而這家公司的注冊地址,就在你弟弟出事的那棟寫字樓里?!?
顏若的心猛地一沉:“那家公司和陸澤言有關嗎?”
“正在查,應該脫不了干系?!鳖櫝袦Y的聲音沉穩,“另外,技術部破譯了一部分編碼,‘A-7’確實是代號,對應的是一批‘特殊貨物’,具體是什么還不清楚,但交易時間就在3月17號前后?!?
線索一點點串聯起來,指向越來越清晰,可顏若心里的不安卻越來越濃。她仿佛能看到一張無形的網,將顏墨牢牢困住,而編織這張網的人,很可能就是陸澤言。
“我知道了?!彼钗豢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晚上……還去吃素菜館嗎?”
“當然?!鳖櫝袦Y的語氣里帶了點笑意,“我五點半來接你,別太累了,等我。”
“嗯?!?
掛了電話,顏若看著桌上的保溫袋,忽然沒了胃口。她把秦子涵送來的藥膳湯放進辦公室的冰箱里,然后拿出顧承淵早上讓張媽準備的鴿子湯——早上匆忙沒來得及喝,現在溫一溫正好。
湯是用保溫桶盛著的,打開蓋子,濃郁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里面除了鴿子,還有紅棗、枸杞和黨參,都是溫補的食材,顯然是精心搭配過的。顏若舀了一勺,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暖意順著食道蔓延到四肢百骸,連帶著緊繃的神經都舒緩了些。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不動聲色地照顧到她的方方面面。
下午五點半,顧承淵的車準時停在醫院門口。顏若換了件米白色的連衣裙,外面套了件淺灰色的針織開衫,長發松松地挽在腦后,露出纖細的脖頸,少了幾分工作時的凌厲,多了幾分柔和。
她走出醫院大門時,顧承淵正靠在車邊等她。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襯衫,袖口隨意地挽著,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夕陽的余暉灑在他身上,給那張俊朗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少了幾分平日的冷硬,多了幾分慵懶的性感。
路過的護士們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他,小聲議論著什么,臉上帶著羞澀的笑意。
顏若走過去,他自然地替她拉開車門:“上車。”
“今天怎么沒穿西裝?”顏若坐進車里,好奇地問。
“晚上不回公司,穿得舒服點?!鳖櫝袦Y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那邊,“而且,和你吃飯,不用那么正式?!?
他的話帶著點隨意的親昵,讓顏若的臉頰微微發燙。她轉過頭,看向窗外,假裝沒聽見。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車廂里彌漫著淡淡的音樂,是舒緩的爵士樂。顧承淵沒說話,只是偶爾側頭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的發頂,眼底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素菜館開在一條僻靜的巷子里,青瓦白墻,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透著古樸的韻味。顧承淵顯然是這里的常客,剛走到門口,老板就熱情地迎了上來:“顧先生,里面請,還是老位置?”
“嗯?!鳖櫝袦Y點點頭,側身讓顏若先進。
店里的環境很安靜,播放著輕柔的古箏曲,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茶香。他們被引到一個靠窗的雅座,窗外是一片小小的竹林,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格外愜意。
“這里環境不錯。”顏若坐下,打量著四周,眼底帶著些許欣賞。
“知道你喜歡安靜?!鳖櫝袦Y遞給她菜單,“看看想吃什么,他們家的素齋做得很正宗?!?
顏若接過菜單,上面的菜名雅致,配圖也很精美。她點了幾個看起來清淡爽口的,像“翡翠白玉卷”、“松仁豆腐”、“清炒時蔬”,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顧承淵看著她點的菜,唇角微揚——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她果然偏愛這種清淡素雅的吃食。
“再加一份‘蓮子百合羹’?!彼麑Ψ諉T說,“溫的。”
“好的。”
等菜的時候,顧承淵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U盤,放在桌上,推到顏若面前:“這里面是U盤里的全部內容和編碼的破譯結果,你回去慢慢看?!?
顏若拿起U盤,放進包里,低聲道:“謝謝?!?
“我們之間,不用總說謝謝?!鳖櫝袦Y看著她,眼神認真,“別忘了,我們是‘合作伙伴’?!?
他特意加重了“合作伙伴”四個字,語氣里帶著點微妙的意味。顏若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那雙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著一片星空,讓她有些恍惚。她連忙移開視線,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茶水微苦,帶著淡淡的回甘,像他們之間的關系,看似平淡,卻總在不經意間泛起漣漪。
“對了,”顧承淵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老宅下周有個家宴,我爺爺會回來。”
顏若的手頓了一下:“顧爺爺?”
“嗯,原本是下個月,提前了?!鳖櫝袦Y看著她略顯緊張的樣子,忍不住想逗逗她,“怎么?怕了?”
“沒有。”顏若嘴硬,“只是覺得……有點突然。”
她想起那份需要背誦的“顧太太履歷”,頭就有點疼。雖然上面的內容和她自己的身世很像,但要在顧承淵的父母面前扮演一個“完美妻子”,還是讓她有些壓力。
“別擔心?!鳖櫝袦Y看穿了她的緊張,語氣放軟了些,“我爺爺也很好相處,你看我媽和我奶奶,你上次見過的,都很喜歡你?!?
顏若點點頭,心里卻還是有些打鼓。她從小在書香世家長大,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家里的氛圍一直很寬松,從未經歷過這種需要“演戲”的場合。
“實在不行,就少說話,多微笑。”顧承淵給她支招,語氣帶著點痞氣,“我爺爺吃這套?!?
顏若被他逗笑了,眉眼彎彎,像新月一樣,瞬間驅散了眉宇間的緊張。“你就是這么應付你爺爺的?”
“差不多?!鳖櫝袦Y看著她的笑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不過對你,不用應付,做你自己就好。”
他的話很真誠,像一股暖流,輕輕淌過顏若的心田。她看著他,忽然覺得,或許見顧家長輩,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菜很快上齊了。翡翠白玉卷是用菠菜汁做的外皮,包裹著鮮嫩的豆腐,入口清爽;松仁豆腐滑嫩細膩,帶著松仁的香氣;清炒時蔬翠綠欲滴,保留了食材最本真的味道。
顏若吃得很滿意,連帶著心情都好了不少。
顧承淵沒怎么動筷子,大多時候都在看著她吃,時不時給她夾一筷子菜,動作自然流暢,仿佛做過千百遍。
“你怎么不吃?”顏若注意到他面前的碗幾乎沒怎么動。
“看著你吃,就飽了。”顧承淵的語氣帶著點調侃,眼神卻很認真。
顏若的臉瞬間紅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好說話?!?
顧承淵低笑起來,胸腔的震動透過空氣傳過來,帶著一種莫名的感染力。顏若看著他笑,自己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這樣輕松的時刻,在她來到C市后,還是第一次。沒有醫院的緊張忙碌,沒有調查的沉重壓力,只有眼前這個人,和一桌可口的飯菜,安靜而溫暖。
吃完飯,顧承淵結了賬,兩人一起走出素菜館。夜色已經降臨,巷子里的紅燈籠亮了起來,暈染出一片溫暖的光暈。
晚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涼意。顏若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針織開衫,顧承淵注意到了,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
“晚上涼?!彼穆曇粼陬^頂響起,帶著溫熱的氣息。
外套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雪松香氣,將顏若整個人包裹住,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她抬起頭,想說謝謝,卻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
路燈的光暈落在他臉上,勾勒出他立體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陰影。他的目光專注地看著她,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認真和……溫柔。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他們兩人,和彼此之間不斷升溫的氣息。
顏若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像要跳出胸腔。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地,在寂靜的巷子里格外響亮。
她下意識地想后退,卻被顧承淵輕輕按住了肩膀。他的手很燙,隔著薄薄的針織衫,也能感受到那份熱度。
“顏若。”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喟嘆。
顏若的呼吸一滯,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大腦一片空白。她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看到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就在兩人的距離近到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時候,顏若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曖昧的氛圍。
顏若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猛地后退一步,拉開了距離,慌亂地拿出手機。是醫院打來的,護士的聲音帶著焦急:“顏醫生,不好了,那個腦干出血的病人突然心跳驟停了!”
顏若的心瞬間揪緊,所有的曖昧和悸動都被緊張取代。她抬起頭,對顧承淵說:“我得回醫院?!?
顧承淵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隨即恢復了平靜,點了點頭:“我送你去。”
回去的路上,車廂里的氣氛又恢復了之前的沉靜,只是隱約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顏若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腦海里卻反復回放著剛才在巷子里的畫面,心跳依舊有些不穩。
她不知道,自己對顧承淵的感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改變了。
而坐在駕駛座上的顧承淵,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眼底的光芒深沉難辨。剛才那一瞬間的靠近,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在意,早已超出了“合作伙伴”的范疇。
這場協議婚姻,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會偏離軌道。
車子很快到達醫院,顏若解開安全帶,拿起包就要下車,顧承淵忽然叫住她:“顏若?!?
她回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別太累了?!彼粗?,語氣認真,“我在車里等你。”
顏若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推開車門,快步跑進了醫院。
顧承淵看著她匆忙的背影消失在急診大樓的燈光里,拿出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查一下陸澤言和那家注銷的空殼公司之間的關系,越詳細越好。另外,再查一下林坤最近的行蹤,有任何異常,立刻匯報?!?
“是,顧總?!?
掛了電話,顧承淵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里交替閃過顏若在巷子里泛紅的臉頰,和她接到電話時緊張的眼神。
他知道,調查顏墨的死因,對她來說有多重要。他會幫她,不僅因為他們是“協議夫妻”,更因為……他想看到她放下所有重擔,真正輕松微笑的樣子。
而那些擋在她面前的障礙,無論是陸澤言,還是其他什么人,他都會一一清除。
急診大樓的燈光透過車窗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讓他眼底的情緒愈發深沉。
今晚的心動雖然被打斷,但那短暫的曖昧和悸動,卻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兩人心里都漾起了圈圈漣漪。
有些東西,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