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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黎時
  • 既霑
  • 3333字
  • 2025-07-12 22:52:37

日子像窗外老槐樹的葉子,悄無聲息地飄落了幾片。黎檬依舊坐在高一七班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像一片沉靜的影子。時霖也依舊是那個沉默而可靠的同桌,他的存在如同一個安靜的港灣,不喧嘩,卻總能讓人感到一絲奇異的安定。早餐的紙袋,偶爾出現在她課桌抽屜里的潤喉糖,放學時若即若離、保持在視線范圍內的身影……這些細碎的點滴,像微弱的星光,在黎檬荒蕪的心田里,艱難地維持著一點溫度。

那把墨綠色的小提琴,依然深藏在床底最深的角落。那個夜晚失控的琴聲和洶涌的悲傷,像一道無形的封印,讓她再沒有勇氣去觸碰。只是偶爾,目光掃過床底那片陰影時,心臟會傳來一陣悶悶的鈍痛。

周五放學,時霖收拾書包的動作比平時略慢了一拍。他看向黎檬,聲音平靜無波:“音樂教室?”

黎檬搖搖頭,“不了”。

時霖沒再追問,只是點點頭,背上書包:“那明天見。”

“嗯。”黎檬應了一聲,也低頭收拾東西。

翌日中午

食堂永遠是午餐時間最喧鬧的戰場。黎檬端著餐盤,熟練地走向她慣常占據的、最角落那張桌子。剛坐下沒吃兩口,一個充滿活力的身影就像一陣風似的卷了過來,毫不客氣地在她對面坐下。

“嗨!你就是黎檬對吧?”女孩扎著高高的丸子頭,幾縷俏皮的碎發落在飽滿光潔的額前,眼睛又大又亮,像盛滿了星星,笑容燦爛得幾乎晃眼。她穿著同樣的藍白校服,卻仿佛自帶聚光燈效果。“我叫宋知夏,就坐你前面兩排!一直想跟你打招呼,但看你總是獨來獨往的,怕打擾你。”她語速很快,像蹦豆子一樣。

黎檬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毫無邊界感的熱情感到本能的抗拒。她垂下眼睫,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宋知夏卻毫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顧自地開始介紹:“哎,你知道班長陳佳瑤吧?嗓門最大那個!還有那個戴黑框眼鏡的,叫李哲,數學超神!對了對了,還有……”她嘰嘰喳喳地說著班上的人和事,試圖拉近關系。

黎檬沉默地吃著飯,感覺自己像被強行拉入了一個喧鬧的漩渦中心,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她的疏離感在林晚晚的光芒下,顯得更加格格不入。

就在這時,一個高個子男生端著餐盤大大咧咧地走過來,目標明確地走向林晚晚和黎檬這桌。他頭發有點自然卷,亂糟糟的,嘴角總是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笑意,校服外套拉鏈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T恤。

“知夏,找你半天,原來貓這兒呢!”他聲音洪亮,一屁股坐在宋知夏旁邊的空位上,餐盤“哐當”一聲放在桌上,震得黎檬的湯碗都晃了晃。

“周嶼!你輕點!”宋知夏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周嶼這才注意到黎檬,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兩秒,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隨即咧嘴一笑:“你就是那個從國外回來的……黎檬?”他顯然也聽到了某些傳聞,但眼神里沒有憐憫,只有純粹的好奇和一點點的探究。

黎檬的心往下沉了沉,那種被當成特殊人物圍觀的感覺又來了。她沒應聲,只想快點結束這頓飯。

周嶼卻是個自來熟,或者說,是根本看不懂別人臉色。他一邊大口扒著飯,一邊含糊不清地對黎檬說:“喂,聽說你會拉小提琴?還拿過獎?厲害啊!改天露一手唄?我們班藝術節節目還沒著落呢,全靠你了!”

“小提琴”三個字像一根針,猝不及防地刺中了黎檬最敏感的那根神經。她猛地抬頭,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神里掠過一絲清晰的痛楚和抗拒。

“周嶼!”宋知夏敏銳地察覺到黎檬的變化,立刻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周嶼一腳,低聲呵斥,“吃你的飯!話那么多!”

周嶼被踹得“嘶”了一聲,莫名其妙地看向宋知夏:“干嘛踢我?我說錯什么了?”他再看向黎檬蒼白的臉和緊抿的嘴唇,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氣氛不對,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訕訕地抓了抓他亂糟糟的卷發,“呃……我就隨口一說……你別介意啊。”

黎檬再也待不下去了。她猛地站起身,餐盤里的飯菜幾乎沒動。

“我吃好了。”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然后端起餐盤,幾乎是逃離般地快步走向回收處。

“哎!黎檬!”宋知夏想追上去,卻被周嶼一把拉住。

“別追了,知夏,”周嶼臉上的玩世不恭收了起來,看著黎檬匆匆離去的背影,難得地露出一絲困惑和懊惱,“我好像……真說錯話了?她反應怎么那么大?

宋知夏嘆了口氣,有些擔憂地看著黎檬消失的方向:“你這張嘴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的事……你沒聽說嗎?”

周嶼茫然地搖搖頭:“什么事?不就國外轉學回來嗎?”

宋知夏湊近他,壓低聲音快速說了幾句。周嶼的臉色漸漸變了,從好奇到驚訝,最后變成了尷尬和一絲愧疚。

“靠……我不知道啊……”周嶼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下完了,剛認識就把人得罪了……”

黎檬沒有回教室,而是徑直去了圖書館。她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平復翻涌的情緒。在最靠里的書架間,她抽出一本厚厚的畫冊,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試圖用那些斑斕的色彩和構圖淹沒自己混亂的思緒。但周嶼那句“小提琴”和隨之而來的、眾人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像魔咒一樣在腦海里盤旋。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無聲地出現在書架的另一端。時霖的目光穿過書架的縫隙,精準地落在她身上。他手里拿著兩本書,看起來像是來借書的。

黎檬沒有抬頭,但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他總是在她最需要“消失”的時候,恰好出現在她選擇的“角落”。

時霖沒有走過來,也沒有說話,只是在隔著兩排書架的地方,隨意地抽出一本書,安靜地翻閱起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宣告:這片空間是安全的,他在這里,但不會打擾她。

圖書館里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黎檬靠在墻上,冰冷的墻壁透過薄薄的校服傳來涼意。她閉上眼睛,周嶼那句“小提琴”帶來的刺痛感,在時霖無聲的陪伴下,似乎一點點沉淀了下去,不再那么尖銳得讓人窒息。

放學時,黎檬剛走出校門沒多遠,就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有些氣喘的喊聲。

“黎檬!等一下!”

是周嶼。他跑得有點急,額頭上冒出了細汗,亂糟糟的卷發被風吹得更亂了。他手里緊緊攥著一個透明的文件袋。

黎檬停下腳步,身體瞬間又繃緊了,眼神里帶著戒備。

周嶼跑到她面前,臉上沒有了中午時的嬉皮笑臉,反而顯得有些局促和緊張。他把手里的文件袋遞過來,語氣是少有的認真:“那個……中午的事,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呃……”他有些語無倫次,似乎那個“父母去世”的詞怎么也說不出口,干脆略過,“這個……給你!”

黎檬疑惑地看著那個文件袋。里面似乎裝著一疊樂譜,但最上面幾張靠近邊緣的位置,有幾道明顯的、深褐色的油漬痕跡——顯然是中午食堂的“杰作”。

“這是我……我姐以前學琴留下的譜子,有些挺經典的。”周嶼撓著頭,眼神飄忽,不敢直視黎檬,“我中午不小心弄臟了前面幾張……但我都擦過了!真的!你看,油漬淡多了!后面的都是干凈的!我……我看你好像挺喜歡音樂的,就……就想著給你看看?也許……也許用得上?”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乎變成了嘟囔。

黎檬看著那份被油漬污染又被笨拙擦拭過的樂譜,再看看眼前這個高大卻顯得手足無措的男生。他那點小心翼翼想要彌補的笨拙和真誠,像一顆微小的石子,意外地在她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漣漪。雖然很小,但確實存在。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那個文件袋。紙張被油漬浸染過的部分有些發硬,帶著食堂飯菜特有的油膩感,但后面干凈的紙張觸感依舊光滑。她低聲說:“謝謝。”

其實她不需要,因為她自己就有很多,但是……

周嶼如釋重負,臉上立刻又揚起了那種標志性的、有點傻氣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不客氣不客氣!能用就好!那……那我先走了!晚晚還在等我!”說完,他像怕黎檬反悔似的,轉身就跑,書包在他背上晃蕩著,很快匯入了放學的人流。

黎檬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袋。油漬弄臟的樂譜,像她此刻混亂而帶著傷痕的記憶。而后面干凈的紙張,又似乎在預示著某種新的可能?

她抬起頭,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不遠處,時霖正站在一棵梧桐樹下,安靜地看著她。夕陽的金輝穿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似乎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但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在對上黎檬目光時,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

黎檬抱著那份沾染著食堂油漬和笨拙善意的樂譜,慢慢走向回家的路。風拂過臉頰,帶著初秋微涼的清爽。她想起時霖剛才那個微小的點頭,又想起林晚晚燦爛的笑容和周嶼那有點傻氣的道歉。

也許,這座新的城市,這所陌生的學校,除了沉默的時霖,還會有些別的、喧鬧的、帶著點麻煩、卻又意外地……不那么讓人討厭的色彩?她低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文件袋的邊緣,那點油膩的觸感似乎也變得不再那么難以忍受。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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