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凡垂下頭，無聲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碟，捧著要去廚房洗涮。

詹奕玲冷聲說道：“你放那兒吧，我待會兒洗。”

“你不是要回家嗎？”賀凡走到一半，轉回身詫異地問道。

“你這是在攆我走是嗎？”

“不是不是！我剛才以為你不高興了，肯定就懶得搭理我，直接回家了。”

賀凡忙不迭地解釋。

“討厭！我都跟家里說好了，今晚不回去了。”詹奕玲嗔道。

張偉條件反射地站起身，拿起外衣和自行車鑰匙，朝門口走去。

詹奕玲見狀，連忙招呼賀凡：“張偉又要躲出去，賀凡你看，咱倆把人家欺負成什么樣了！”

賀凡連忙過去按住張偉：“張偉，看在你今天過生日的份兒上，就不用去電影院刷夜了。”

“這…方便嗎？”

張偉有些難以置信的回過頭，看著賀凡和詹奕玲，遲疑地問道。

賀凡嘻嘻一笑：“沒事，我給你兩個棉球，你把耳朵堵上就行。”

…

第二天晚上下班，張偉回到家時，賀凡居然沒在。

直到天快黑的時候，賀凡和詹奕玲才各自手拿一把大蒲扇，迤迤然回來了。

原來兩人實在耐不住屋子里的暑熱，出去乘涼了。

賀凡一見張偉，便揚了一下手中的信：“張偉，你最近有些反常…”

“以前天天催我下樓取信，今天要不是我忽然想起來瞅信箱一眼，你都忘了還有海外關系這碼事了吧？”

“別瞎說，張偉現如今是區域銷售總監，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哪兒像你整天游手好閑的。”詹奕玲用蒲扇拍了賀凡的后腦勺一下。

“他一天到晚忙得要死，那是他活該自找的，誰讓他老摳。”

“為了給公司省錢舍不得招人，忙的自己屁滾尿流的，這樣的光桿司令誰稀罕？白給我都不要。”

“賀凡你怎么說話的你？”詹奕玲用蒲扇又拍了一下賀凡的后腦。

“本來就是嘛。”賀凡咕噥一句，把手里的信扔給了張偉。

張偉被賀凡的一番話弄得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的內心確實發生了變化。

而自己竟渾然不覺的，倒是被素來大喇喇的賀凡一語道破。

聽詹奕玲的口氣，想必她也早已有所覺察，只是未曾點明而已。

當他伸手接過秦舒楠的信，那一瞬間的第一感覺，又讓張偉嚇了一跳。

當初，手指每每觸碰到秦舒楠來信時的那種幸福感與急迫感，似乎已不復重現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漠，甚至竟然有一點點排斥。

仿佛在潛意識里，不再希望自己目前的一方天地，受到任何外來因素打攪似的。

張偉默默回到自己房間看信。

賀凡和詹奕玲見狀，兩人也默默走進賀凡的房間。

但沒關門，而是不約而同的望著客廳對面的那個房間，似乎都預感到某個時刻即將到來。

果然沒過多久，那個房間的門被拉開了。

只見張偉手里拿著一沓信紙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舒楠知道了。”

詹奕玲頓時條件反射似的站起身子，舉起右手說道：“我發誓，我給舒楠的信里絕對沒有透露一丁半點。”

“我發誓，我根本就沒和舒楠通過信。”賀凡也跟著起哄地舉起了右手。

“我知道，和你們沒半毛錢關系，是她自己發現的。”

張偉頹唐地坐到客廳沙發上：“當初真不該把申請學校的詳細情況告訴舒楠，所以她很清楚我都申請了哪些學校哪些專業。”

“見我這邊一直沒消息，她就直接和各所學校聯系，雖然費了不少勁，但還是都被她查出來了。”

“她知道康奈爾錄取了我，還特意去了康奈爾。”

“知道我申請把春季入學改到秋季，也知道我直到現在都沒交入學押金…”

詹奕玲接著問道：“張偉，你的第一反應是后悔讓舒楠知道你申請的學校？”

“難道你以為要不然就可以一直瞞下去？難道你真想一直不告訴舒楠？”

張偉僵了半天，才囁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自己主動告訴她，要比被她發現…好一些。”

“那你為什么遲遲不告訴她呢？”

詹奕玲不依不饒：“當初商量好的是先暫緩幾個月，等你拿定主意再說，而不是一直瞞著不說吧？現在都多長時間了？”

賀凡用胳膊肘碰一下詹奕玲：“這是人家張偉和舒楠之間的事，你跟著瞎摻和什么？”

詹奕玲一甩頭發：“我早已經摻和了，當初那個餿主意就是我出的，將來我還怎么面對舒楠呀？”

張偉低著頭：“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拿的主意。”

詹奕玲聞言，立刻把腦袋探過去盯著張偉的臉：“張偉，你老實說，你之所以一直拖到現在，不會就是想讓舒楠自己發現吧？”

張偉把臉扭到一邊，否認道：“當然不是，我哪兒有那么多想法，就是前一陣實在太忙了，沒顧得上。”

詹奕玲頓時把臉轉向賀凡，直勾勾的看著他：“他說這話，你信嗎？”

賀凡一臉無辜地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干咽一口唾沫，問張偉：“舒楠在信里說什么了？”

“她倒沒說太多，就是讓我自己想明白，然后明確告訴她。”

“就這些？她沒說她希望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

詹奕玲愈發著急起來：“她的意思難道是，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她都接受？”

張偉又翻看了眼秦舒楠的信：“她說，希望我弄明白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然后遵從我的內心。”

“什么？她沒勸你去鷹國？”詹奕玲接著問道。

張偉搖了搖頭。

詹奕玲無聲嘆了口氣。

賀凡忍不住盯著詹奕玲：“怎么了？”

“你真想讓我說？”詹奕玲轉頭看著賀凡反問道。

見賀凡和張偉都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她，便狠下心：“好吧，那我就明說了。”

“以我對舒楠的了解，如果張偉你決定放棄，舒楠是絕對不會對你說一句挽留的話。”

賀凡頓時睜大眼睛，看了眼詹奕玲，又看了眼張偉：“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