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什么？是張偉不至于放棄舒楠，還是舒楠不至于連一句挽留的話都不說？”詹奕玲接著問道。

“我覺得…”賀凡又咽了一口唾沫，“都不至于。”

詹奕玲白了賀凡一眼，轉(zhuǎn)而問道：“張偉，你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張偉無意識地把手里的信疊好，又打開，然后又疊好…

賀凡忽然雙眼一亮：“好像女生疊信的式樣有門道，奕玲你看看，舒楠有沒有什么暗示，比如最后通牒之類的？”

詹奕玲不以為然地瞥了眼張偉的手。

秦舒楠的信，是再普通不過的兩次對折而已。

她鼻子里冷哼一聲：“你以為舒楠是喜歡搞那種把戲的小女生？你也太不了解她了。”

賀凡腆著臉賠笑道：“我干嘛要了解她？那是張偉的義務(wù)，我了解你就行了。”

詹奕玲哭笑不得，懶得理他，再一次轉(zhuǎn)過臉催促張偉：“張偉，你倒是說話呀…”

張偉頓了頓：“我在想，人生和感情，都不應(yīng)該像計算機的二進制似的，不應(yīng)該只是0或1兩個選項吧。”

“我要么去鷹國，要么和舒楠分手？除此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可能性嗎？”

“比如說，我在祖國發(fā)展，舒楠過幾年也回祖國，這不就兩全了嘛，你們說呢？”

“我說啊張偉，你這是白日做夢！癡人說夢話！”

賀凡當(dāng)頭棒喝：“舒楠好不容易出去了，回來干嘛？難道像我一樣混吃等死？”

“我們說有什么用，關(guān)鍵是舒楠怎么說。張偉我問你，你覺得舒楠會回來嗎？你估計舒楠會等你幾年？”

詹奕玲又追問道，“你真打算這樣給舒楠回信？真打算讓她畢業(yè)后回國？”

張偉沉思片刻后，像下定決心似的站起身子：“我會告訴舒楠，近期我不會再考慮去鷹國念書的事情了。”

“我必須留在這里，爭取干出個樣子來。”

“她讀完博士能回來，那再好不過，如果…”

“如果什么？如果舒楠有其他想法，你會勸她回來嗎？”

詹奕玲憂心忡忡地問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你倒是說啊！”

張偉把臉扭向窗外，喃喃地說道：“我會尊重她的想法。”

“唉…完了！”詹奕玲長嘆了一聲：“你和舒楠兩人，實在太像了。”

沒人知道張偉這一宿，究竟經(jīng)歷了怎樣痛苦的權(quán)衡與抉擇。

第二天一早，他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把一封信遞給了賀凡：“你今天抽空去郵局幫我寄了吧，回頭我把郵票錢給你。”

賀凡正在刷牙，兩只手都占著，連忙吐了一口白沫說道：“一張郵票的事兒，還提什么錢不錢的，張偉你真沒勁！”

“國際航空，好幾塊呢。”

賀凡愣了一下，瞟了一眼信封，見收信人是Qinshunan，便笑道：“喲，給舒楠的，那估計得超重了。”

說著，便放下牙杯，騰出一只手接過信封。

就在他接過信的這一瞬間，他的笑容驟然僵住了！

與他預(yù)想的全然不同，張偉熬了一整夜，寫成的非但不是厚厚的萬言書，而是輕飄飄的一張紙。

賀凡愣愣地望著張偉，只見他已經(jīng)扭頭走向門口。

賀凡的手頓時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忽然感覺，手中那封薄薄的信，仿佛越來越沉了…

張偉到了公司，立刻給詹奕玲打電話：“奕玲，你最近有什么出差計劃？”

“嗯，下周去滬城，回來后要去趟沈城。怎么？你又想干嘛？”

“你確定去沈城的時間了嗎？準備待幾天？住哪兒？我爭取和你同時到沈城。”

詹奕玲笑了：“你是想讓我用IBM的名義給你訂酒店？”

“不用，我住不起。”

詹奕玲又笑了：“不會吧！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天工北方區(qū)的銷售總監(jiān)，出差住宿標準還是50塊錢一天？”

“你不能拿IBM的標準來對照我們。IBM成立多少年了，我們才多少年？”

“那就是，又想來蹭早餐？”

張偉笑道：“不蹭早餐，蹭別的。”

…

出差之前，詹奕玲專門去了一趟西單音像電器商店。

她往進口電視機的區(qū)域一站，旋即就有一位男銷售員湊了上來。

詹奕玲隨手一揮：“你們這兒最大的電視多少寸？”

“主要是25的，也有幾種27的。”

詹奕玲頓時一臉失望：“29英寸的還沒上市？”

銷售員一愣，不禁重新打量一番面前這個女子…

隨即謙恭而熱情地說：“巧了！過兩天，我們這兒就會有29吋到貨，全京城第一批。”

詹奕玲一撇嘴：“吹牛吧你！友誼商店已經(jīng)有賣的，出國人員服務(wù)部也有了，你們這算什么第一批？”

“那些地方不能算。”

銷售員立刻辯解道，“友誼商店得用外匯券，出國人員服務(wù)部得是出國回來的拿護照進去才能買，而且沒幾樣能選的。”

“你們到貨的29吋什么牌子？”詹奕玲接著問。

“是松下的。”

“能確認嗎？”詹奕玲盯著銷售員。

“沒錯，就是松下。”

詹奕玲不放心地又確認道：“是National？還是Panasonic？”

“是Panasonic。”

“帶畫中畫功能嗎？”

“帶，帶。”銷售員再三點頭。

詹奕玲有些憂慮：“你剛才說過兩天會到，這一批是多少？”

“不多，一共也就三十臺。”

詹奕玲沉思片刻，從錢夾子里抽出五張一百元：“給你五百訂金，開張收據(jù)。你必須保證我是全京城第一個買到的！”

銷售員連忙說：“請放心！到貨第一時間通知你。”

推開家門，詹奕玲沖著屋子里嚷嚷道：“爸、媽！29吋的大彩電我買到啦！”

正在廚房里的詹母趕緊迎了出來，一邊擺手一邊趕緊把門關(guān)上。

低聲呵斥道：“你這孩子瞎囔囔什么呀，生怕鄰居聽不見啊？懂不懂什么叫財不外露？”

詹奕玲把嘴一撅：“切！瞧您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人家聽不到還能看不到？”

“那么大的電視，你想半夜三更抬上來？人家還以為你是偷的。”

“再說了，新買的那么大的冰箱，人家不是也都看到了？哎對了，冰箱送到?jīng)]有？”

詹母拍一下詹奕玲的后腦勺：“剛送到不久，你爸正在研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