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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斷發(fā)與登天路

當楚河抱著渾身濕透卻奇跡般“毫發(fā)無傷”的楚璇回到青溪鎮(zhèn)時,整個小鎮(zhèn)都轟動了。

“璇丫頭?真是璇丫頭!老天爺開眼?。 ?

“那么高的崖摔下去,溪里全是尖石頭…這…這怎么可能一點事沒有?”

“楚家這是祖墳冒青煙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快看看,真沒傷著?郎中!快請王郎中來看看!”

左鄰右舍、相熟的嬸子大娘們圍在楚家小院門口,七嘴八舌,臉上寫滿了震驚、慶幸和難以置信。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如同實質,在楚璇身上來回掃視,仿佛想從她濕漉漉的衣服下找出哪怕一絲傷痕。

楚河和林氏早已商定說辭。楚河抱著女兒,臉上擠出劫后余生的疲憊與慶幸,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沙?。骸拌绢^命大,是老天爺保佑!也虧得遇上一位在崖下清修采藥的高人,及時出手救了孩子,還用了些極好的傷藥…這才…”他語焉不詳,將功勞推給了那位神秘的“采藥高人”。

林氏則紅著眼眶,緊緊拉著女兒的手,不住地向眾人道謝:“多謝大家掛心…璇璇受了驚嚇,身上也有些擦碰淤青,但萬幸…萬幸骨頭沒事…真是那位老神仙醫(yī)術通神…”她刻意模糊了“毫發(fā)無傷”的事實,只強調“無大礙”。

眾人唏噓不已,紛紛感嘆楚璇“福大命大”、“吉人天相”、“遇上了神仙”。羨慕和慶幸的話語縈繞在楚家小院上空。楚璇被母親護在懷里,感受著那些真誠或探究的目光,臉上努力維持著孩童應有的驚魂未定和一絲茫然,藏在袖子里的手卻緊緊攥著。她冷翡翠色的眼眸低垂,掩蓋了深處翻涌的復雜心緒——慶幸于父母周全的謊言,也刺痛于這“好命”背后的殘酷真相。

喧囂終于散去。楚家小院的門緊緊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絕了那份虛假的慶幸。屋內只剩下?lián)u曳的油燈光暈,和一家三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呼吸。

楚璇坐在小凳上,父母蹲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帶著無法言喻的心疼和等待。她知道,該說出來了。那些深埋心底、前世今生的血與痛。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這一次,她沒有再偽裝孩童的天真。冷翡翠色的眼眸深處,冰晶凝結,灰藍涌動,是歷經滄桑的沉痛與掙扎。她用盡可能簡單卻清晰的詞語,講述了那個冰冷實驗室里的編號“007”,講述了被抹去情感、灌輸殺戮指令的“焚城者”,講述了戰(zhàn)場上的焦土、無辜者臨死的眼神、電極刺穿神經的折磨…講到最終,那場能量核心失控爆炸、將她在28歲生辰日徹底撕碎的“涅槃”實驗。

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近乎麻木,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然而,這平靜之下,是靈魂被反復撕裂的痛楚。當講到那個抱著布娃娃的小女孩時,她的聲音終于出現了一絲難以抑制的顫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卻錐心刺骨的溫潤柔光——那是被罪孽深埋的、屬于“阿璇”的最后一點惻隱。

“所以…我…我其實早就該死了。在那個實驗室炸掉的時候?!背穆曇舾蓾?

“可是…我又在這里醒來了,成了璇璇。我以為…我能重新開始,能忘掉那些…能平平安安地做爹娘的女兒…”她頓了頓,小手無意識地撫上心口,那里似乎又傳來一絲細微卻熟悉的抽痛

“可是…崖下的傷…你們看到了。它還在…那個讓我死不掉的身體…還有…那個詛咒…它也跟著來了。那個老爺爺…他說得對…我的心臟…它在上一世28歲的時候就炸了…這一世…它還會在那個時候…”

她說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懼和對父母的愧疚讓她小小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淚水無聲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死寂。

只有油燈燈芯燃燒的噼啪聲。

林氏早已淚流滿面,她猛地撲過去,將女兒冰冷顫抖的身體緊緊、緊緊地摟進懷里,仿佛要將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

滾燙的淚水浸濕了楚璇的頭發(fā),她的哭聲壓抑而破碎:“我的兒…我的璇璇…苦了你了…苦了你了啊!那些天殺的…他們怎么敢…怎么敢這么對我的孩子!”她的心疼如同刀絞,不是為了那“怪物”的再生,而是為了女兒前世承受的非人折磨!那被抹殺的童年,被扭曲的人生,那浸透鮮血的罪孽!

楚河這個沉默的漢子,此刻雙眼赤紅如血,額角青筋暴跳。他死死咬著牙關,鐵鉗般的大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仿佛在極力克制著摧毀一切的怒火。

他看著女兒那雙充滿恐懼和絕望的冷翡翠色眼眸,看著妻子崩潰痛哭的模樣,一股滔天的憤怒和痛楚幾乎將他撕裂。他猛地單膝跪地,伸出粗糙的大手,一只用力地摟住妻子顫抖的肩膀,一只極其輕柔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覆上女兒冰涼的小手,連同她按在心口的那只手一起,緊緊握住。

“璇璇!”

楚河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磐石般的力量,“聽著!你不是怪物!你是楚璇!是我楚河和林秀的女兒!前世種種,不是你的錯!是那些該下地獄的畜生的錯!”

他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卻又沉淀著如山般的父愛,“那個詛咒…爹娘不怕!爹娘就算拼了這條命,踏遍五陸四海,翻爛所有古籍,求遍所有神仙,也一定…一定要找到辦法救你!二十八歲…爹娘不會讓你死!絕不!”

“對!璇璇不怕!”林氏抬起淚眼,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眼神中爆發(fā)出母狼護崽般的決絕,“娘不管什么前世!娘只知道,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要你活!長長久久地活!那個什么寰宇境…娘不懂,但只要能救你,娘什么都信!娘等你回來!”

父母的反應,不是恐懼,不是疏離,而是更加洶涌澎湃、不顧一切的愛與守護!這份在得知所有不堪真相后,反而變得更加純粹、更加熾熱的愛,如同洶涌的熔巖,瞬間沖垮了楚璇心中最后的高墻。巨大的委屈、恐懼、對生的渴望,以及對這份愛的貪戀,如同決堤的洪水,徹底淹沒了她。

“爹!娘——!”她再也忍不住,在父母溫暖而堅定的懷抱里,像個真正委屈害怕的孩子,放聲大哭。這一次的哭泣,不再是孤獨的宣泄,而是靈魂找到了歸依的港灣。她緊緊地回抱著父母,用盡全身力氣,仿佛要將這溫暖刻進靈魂深處。

“我也愛你們…好愛好愛…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活下去!我一定會回來!一定!”

油燈的光芒將三人的身影長長地投在墻壁上,緊緊相擁,仿佛一個整體,共同對抗著那懸于頭頂的、名為宿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

翌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楚家小院的氣氛凝重而悲傷。

楚璇深知,父母為她做不了什么,這求生的道路只能她自己來走。

楚璇站在銅鏡前。鏡中映出一張還帶著稚氣,卻已褪去所有天真懵懂的臉。冷翡翠色的眼眸里,沉淀著超越年齡的決絕和一絲離別的哀傷。

她拿起母親常用的、平日用來裁剪藥材枝葉的鋒利小剪。

今后的道路,她要放棄楚璇的身份!

咔嚓。

一綹烏黑柔亮的發(fā)絲飄落。

咔嚓,咔嚓…

更多的青絲如斷翅的蝴蝶,紛紛墜地。

她沒有猶豫,動作干脆利落,帶著一種近乎儀式感的決然。

很快,一頭及腰的長發(fā)變成了清爽利落的男式短發(fā),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纖細的脖頸,更添幾分少年的英氣與疏離。

唯有左側耳畔,一縷發(fā)絲被刻意保留下來,由母親林氏含著淚,用顫抖的手,細細編成了一條小小的、精致的麻花辮,垂落在她瘦削的肩頭。

“留著它…娘的璇璇…永遠都是娘的小閨女…”林氏的聲音哽咽,手指一遍遍摩挲著那縷小辮子,仿佛那是連接她們母女唯一的絲線。

楚璇看著鏡中那個幾乎陌生的“少年”,伸手輕輕碰了碰肩頭的小辮。冰涼的指尖觸到發(fā)辮溫潤的觸感,一股酸澀的暖流涌上心頭。這是母親最后的念想,是她與“璇璇”這個溫暖身份最后的羈絆,也是她踏上荊棘之路時,心底唯一能汲取的溫柔。

楚河默默地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裹系在女兒背上,里面是林氏連夜趕制的干糧、一小包應急的草藥、一壺清水。他用力拍了拍女兒瘦小的肩膀,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活著回來!爹娘等你!”

院門打開,清冷的晨風灌入。

楚璇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淚眼婆娑的母親和眼眶通紅的父親,仿佛要將他們的模樣刻進靈魂。她沒有再哭,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冷翡翠色的眼眸深處,那簇名為“求生”的火焰熊熊燃燒。

“爹,娘,保重。璇璇…去了。”

小小的身影,背著對她而言略顯龐大的包裹,頂著清爽的短發(fā)和肩頭那一縷倔強的小辮,一步步走出溫暖的院門,走向鎮(zhèn)外那座云霧繚繞、宛如巨獸蟄伏的云靈山。她沒有回頭,怕一回頭,就再也邁不動離去的腳步。

身后,是林氏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和楚河沉重的嘆息。

***

云靈山,是青溪鎮(zhèn)的福地,亦是險地。山腳草木蔥蘢,溪流潺潺,盛產各種藥材,滋養(yǎng)著小鎮(zhèn)。但越往上,地勢越發(fā)陡峭險峻,參天古木遮蔽天日,常年云霧繚繞,難辨東西??諝庵袕浡鴿庥舻没婚_的草木靈氣,卻也潛藏著未知的危險。鎮(zhèn)上的采藥人,最多也只敢結伴深入至半山腰的“霧線”附近,再往上,便是傳說中的禁地——濃霧如實質,方向感徹底迷失,更有兇猛異獸潛伏,吞沒了許多不信邪的冒險者。

八歲的楚璇,就站在這條無形的“霧線”之下。抬頭望去,山體如刀劈斧削,怪石嶙峋,一條若有若無、被前人踩出的羊腸小道蜿蜒向上,消失在濃得如同牛奶般的白色霧氣之中。山風呼嘯,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濕氣。

“靠你自己登頂。若不能,便證明你無此心志,不必再來尋我?!睜T陰長老清冷的話語猶在耳邊。

楚璇緊了緊肩上的背帶,冷翡翠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遲疑,只有一片沉靜的冰寒。她深吸一口帶著濃重草木腥氣的冰冷空氣,邁出了第一步。

山路崎嶇濕滑。對于八歲孩童的身軀而言,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沉重的背囊壓得她脊背生疼,小腿如同灌了鉛。尖銳的石塊劃破了單薄的褲腳和手掌,血珠滲出,帶來火辣辣的痛感。然而,這痛感只持續(xù)了短短幾息,掌心便傳來熟悉的麻癢感,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結痂、脫落,只留下淡淡的紅痕。

再生之力,如影隨形。既是詛咒,也是此刻唯一的依仗。

她咬著牙,手腳并用地向上攀爬。汗水浸濕了短發(fā),順著額角流下,滴入眼中,帶來一陣刺痛和模糊。她顧不上擦拭,全憑著一股狠勁和前世烙印在骨子里的堅韌意志支撐著。

進入“霧線”,世界陡然一變。

濃霧吞噬了一切。目力所及,不過身前一丈。參天古木在霧中化作扭曲的鬼影,怪石嶙峋仿佛擇人而噬的猛獸。濕冷的霧氣如同冰冷的蛇,纏繞著身體,滲入骨髓。方向感徹底喪失,只能憑著本能和對山勢走向的微弱感知,摸索著向上。

“往高處…有風的地方…避開潮濕的洼地…”前世在復雜地形作戰(zhàn)的經驗,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指南針。她努力辨認著巖石的紋理、苔蘚的生長方向、空氣流動的微弱差異,在迷宮中艱難穿行。

饑餓和寒冷開始侵襲。她找了個相對避風的巖石凹陷處,哆嗦著拿出母親準備的干糧——硬邦邦的粗面餅子。她小口小口地啃著,冰冷干澀的餅渣刮著喉嚨,她就著冰冷的溪水艱難咽下。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眼皮重若千斤。

不能睡!睡在這濃霧里,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痛楚驅散睡意。冷翡翠色的眼眸在濃霧中警惕地掃視,如同潛伏的小獸。

危險,總是在最疲憊的時候降臨。

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咆哮聲在濃霧深處響起,帶著腥風!一雙幽綠的眼睛在霧中亮起,如同鬼火!緊接著,一頭形如獵豹、卻生著骨刺尾巴的兇獸猛地撲出濃霧,利爪帶著腥風直抓她的面門!

楚璇瞳孔驟縮!前世無數次生死搏殺的本能瞬間接管了身體!她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后仰倒,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一擊!骨刺獸的利爪擦著她的頭皮掠過,帶下幾縷斷發(fā)!

“吼!”兇獸一擊不中,更加狂暴,再次撲來!

跑!硬拼只有死路一條!

楚璇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逃!小小的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求生潛能,在崎嶇濕滑的山路上亡命奔逃!身后是兇獸沉重的腳步聲和腥臭的喘息,越來越近!

眼看就要被追上,楚璇目光急掃,鎖定前方一棵枝椏低垂、樹干粗壯的古樹!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躍起,雙手死死抓住一根垂下的藤蔓,借著沖力奮力向上蕩去!

“嗷!”骨刺獸的利爪狠狠抓在樹干上,留下深深的爪痕!它憤怒地咆哮著,圍著樹干打轉,試圖攀爬,卻因體型笨拙而失敗。

楚璇像只受驚的猿猴,手腳并用,拼命向上爬,直到躲進濃密的樹冠深處,才敢停下來大口喘息。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裂開!冷汗浸透了后背,冷得她牙齒都在打顫。她死死捂住嘴,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透過枝葉的縫隙,看著下方那頭焦躁徘徊的兇獸。

時間一點點流逝。濃霧似乎更重了,寒意刺骨。楚璇蜷縮在冰冷的樹枝上,又冷又餓又怕,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肩頭那縷小麻花辮,在寒霧中輕輕晃動,仿佛帶著母親指尖殘留的溫暖。

“娘…”她在心底無聲地呼喚,冰冷的恐懼和孤獨感幾乎要將她吞噬。她緊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回想父親寬厚的手掌,母親溫柔的呼喚,回想燭陰長老那句“寰宇之境”、“一線之機”…

不能死在這里!絕不能!

她猛地睜開眼,冷翡翠色的眼眸深處,那被恐懼暫時壓下的冰晶與灰藍再次凝聚,更深處,那簇名為“生”的火焰,在絕境中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她還有再生之力,她還有前世磨礪的意志!野獸總有離開的時候!

不知過了多久,下方的咆哮聲終于漸漸遠去。楚璇又等待了許久,確認安全后,才如同虛脫般滑下樹干。她的手腳凍得有些僵硬,但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兩天兩夜。

在濃霧中迷失方向,在懸崖邊險死還生,被不知名的毒蟲叮咬(再生之力迅速消解了毒素),躲避了數波兇獸的追蹤…餓了啃冰冷的干糧,渴了喝巖石縫里的積水,累了就找棵大樹爬上去,在寒風中抱著膝蓋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像一株在絕壁石縫中掙扎求生的野草,用盡一切辦法,榨干每一分力氣,只為向著那看不見的山頂攀爬。

前世的戰(zhàn)斗本能和生存經驗,在這原始山林中,成了她唯一的武器和盾牌。每一次險死還生,每一次疲憊欲死,都讓她的眼神更加冰冷,意志更加堅韌。那屬于“璇璇”的嬌憨和天真,在這兩天兩夜的地獄跋涉中,被徹底磨去,沉淀下來的,是屬于“楚璇”的、向死而生的決絕內核。

終于,在第三天清晨,當第一縷金色的陽光艱難地刺破厚重的云層和濃霧時,楚璇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手腳并用地爬上了最后一塊嶙峋的巨巖。

眼前豁然開朗!

濃霧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撥開,在她腳下翻涌奔騰,形成一片浩瀚無垠的云海。金色的陽光潑灑在云海之上,折射出萬道霞光,壯麗得令人窒息。頭頂是澄澈如洗的碧空,仿佛觸手可及。凜冽純凈的山風呼嘯而過,吹散了身上所有的疲憊、汗水和血腥氣。

如此震撼,前世沒有見過的雄偉景色!

她站在了云靈山之巔!

腳下的巖石冰冷堅硬。楚璇小小的身體搖搖欲墜,衣衫早已被荊棘和巖石撕扯得襤褸不堪,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剛剛愈合或正在愈合的淡紅色傷痕。小臉臟污,嘴唇干裂,唯有那雙冷翡翠色的眼眸,在初升旭日的映照下,流轉著歷經劫波后、如同淬火寒冰般的清冽光華。肩頭那縷小小的麻花辮,在獵獵山風中頑強地飛舞著,是這片絕頂孤寒中唯一的、倔強的溫柔印記。

她緩緩轉過身。

只見山巔一塊平坦的巨石上,燭陰長老依舊盤膝而坐,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袍纖塵不染。他正望著遠方翻騰的云海,仿佛亙古以來便在此處。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楚璇身上——那狼狽不堪卻又挺立如松的身影上。

沒有贊許,沒有驚訝。燭陰長老清癯的臉上古井無波,只是那雙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月華拂過寒潭的漣漪。他淡淡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呼嘯的山風:

“三日登頂,尚可。你心中之火,未熄?!?

他的目光掃過楚璇襤褸衣衫下那些淡紅色的傷痕,最后停留在她那雙燃燒著不屈火焰的冷翡翠眼眸上,緩緩道:

“此身不滅,是枷鎖,亦是薪柴。欲燃寰宇之火,需先淬煉一顆…向死之心?!?

“楚璇,你的路,始于足下,始于此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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