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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進入院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嬤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磕了個頭,聲音又急又快,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邀功般的急切:“回世子爺!您眼力真好!這丫頭叫杏兒,她母親就是咱們府上針線房管事的柳嫂子啊!您小時候還吃過她娘做的糕點呢!杏兒小時候也常在府里跑動,您自然是見過的!只是女大十八變,如今出落得越發像她娘年輕時候了,難怪您覺得眼熟!”

趙恒聽了李嬤嬤的話,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眼中的疑惑散去大半。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是柳嬤嬤的女兒……難怪瞧著有幾分面善。”他記憶里確實有個模糊的、針線房管事的影子,至于她女兒?孩童時期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李嬤嬤這番解釋,合情合理,打消了他心頭那點莫名的熟悉感。他不再看跪在地上的杏兒,轉而恭敬地對趙衍道:“小叔叔旅途勞頓,不如先去花廳歇息?侄兒已命人備下清茶。”

危機暫時解除,蕭瑾知只覺得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她要被這負心人以“面善”的姿態高高在上地審視、原諒?這份奇恥大辱,讓她幾乎咬碎銀牙。但她只能死死忍著,將這份滔天的恨意連同

“不急。”趙衍卻擺了擺手,目光依舊饒有興致地在蕭瑾知身上打了個轉,最后落回趙恒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本王倒覺得,這丫頭挺有意思。‘世子爺與我無關,我不稀罕’……”他慢悠悠地重復著蕭瑾知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她心上,“阿恒啊,看來你這世子爺的威風,在自家院子里,也不是人人都買賬嘛。這風骨,本王喜歡。”他最后一句帶著明顯的戲謔和調侃,目光卻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蕭瑾知卑微的偽裝,看到她靈魂深處燃燒的火焰。

趙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小叔叔,你取笑我。”他看向蕭瑾知,“只是我不知道,你竟然這樣有風骨,倒是一個好苗子,李嬤嬤,帶下去吧!”

“是!是!奴婢遵命!”李嬤嬤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一把拽住蕭瑾知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還不快謝過世子爺、王爺開恩!跟我走!”她恨不能立刻把這惹禍精拖走。

蕭瑾知被李嬤嬤粗暴地拽起來,踉蹌了一下。她低著頭,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聲音的平穩,做出驚惶順從的樣子:“奴婢謝世子爺開恩,謝王爺開恩。”聲音細若蚊蠅,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在轉身被李嬤嬤拖走前的一剎那,她眼角的余光飛快地掃過趙恒——那張曾在她少女綺夢中占據全部位置的俊朗面孔,此刻只剩下令人作嘔的虛偽和道貌岸然。也掃過趙衍——那雙深邃含笑的眼眸里,閃爍著讓她心驚肉跳的探究和玩味。

李嬤嬤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將蕭瑾知帶離了那令人窒息的長廊,七拐八繞,來到一處相對僻靜、專供低等仆役暫時歇息和等待分派雜役的耳房。房門一關,李嬤嬤立刻變了臉,剛才的驚懼化作了滿腔怒火,她猛地甩開蕭瑾知的手,指著她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

“作死的小蹄子!老娘差點被你害死!沖撞了成王殿下不說,還敢在世子爺面前口出狂言!‘不稀罕’?你算個什么東西?!要不是老娘機靈,替你圓了過去,你現在就被拖出去打死喂狗了!還連累老娘!”

蕭瑾知被她推搡得撞在墻上,后背生疼。她垂著眼,一聲不吭,任由李嬤嬤的污言穢語劈頭蓋臉砸下來。這份屈辱,她記下了。

“聽著!”李嬤嬤喘著粗氣,惡狠狠地命令,“要不是柳嫂子之前幫我,又去世了,就今天這事兒,老娘第一個撕了你的皮!現在,滾去后院漿洗房報道!那里缺人手,先干三個月粗活,磨磨你這身不知天高地厚的賤骨頭!”李嬤嬤顯然是要把她打發到最苦最累、也最不容易接觸到主子的地方,眼不見為凈。

漿洗房?正合她意!遠離核心,反而更便于她暗中觀察和行動。

蕭瑾知低眉順眼,做出惶恐認錯的樣子:“是,嬤嬤教訓的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這就去漿洗房。”

李嬤嬤見她服軟,又狠狠剜了她幾眼,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狹窄的耳房里只剩下蕭瑾知一人。她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緩緩抬起頭。剛才的卑微順從瞬間消失無蹤,那雙清澈的眼眸里只剩下冰冷的寒光,銳利如刀。她迅速冷靜下來,腦中飛速運轉。

李嬤嬤的謊言暫時給了她一層保護色,但這層保護極其脆弱。真杏兒隨時可能回府,或者柳嫂子某天心血來潮來看“女兒”,她的身份立刻就會穿幫!必須搶在之前!

她摸了摸貼身藏著的荷包,里面除了少量碎銀,還有一張折疊好的、極薄的特殊紙張和一小塊特制的墨錠——這是蘭陵蕭氏內部傳遞機密信息所用。她飛快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迅速走到角落唯一一張破舊的小木桌旁,用手指蘸了點唾沫,在那墨錠上用力一蹭,指尖便染上了一層幾乎看不見的淺灰色。她以指代筆,在那張薄如蟬翼的紙張上飛快寫下幾行極小、只有蕭家核心子弟才懂的特殊符號:

急。京。靖王府。真杏兒速攔。莊或家。柳氏女。以銀錢或勢阻其歸府。秘。客棧“平安”留訊。瑾。

信息言簡意賅:情況緊急,她人在京城靖王府,冒充身份為柳嫂子之女杏兒。要求立刻攔截真正的杏兒,無論她在莊子還是家中,用錢收買或施加壓力,務必阻止其回府。后續消息留在他們家族入京時約定的秘密聯絡點——“平安”客棧。

寫完,她小心地將紙張折成指甲蓋大小,塞進一個同樣不起眼的、特制的空心小木珠里。這木珠表面粗糙,像孩童的廉價玩具。她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裙,推門出去。

王府下人眾多,來來往往。她低著頭,快步穿行,很快找到一個正在打掃庭院、看起來年紀不大、眼神透著幾分機靈的小廝。她走過去,裝作怯生生地問:“小哥,請問……府里……府里后門怎么走?嬤嬤讓我去漿洗房……”

那小廝看她穿著粗使丫頭的衣服,模樣清秀,眼神怯懦,戒心便去了大半,隨手給她指了個方向。

蕭瑾知道了謝,卻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從袖中飛快地摸出兩枚比尋常銅錢略重、成色極好的銅板,塞到小廝手里,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懇求:“小哥行行好……我……我想托人給我娘捎個平安信,就一句話……能不能……幫我遞到府外西街第三個巷口的‘張記雜貨鋪’?就說……就說‘杏兒平安,勿念’。這點心意……給小哥買糖吃……”她故意把“張記雜貨鋪”說成是傳遞消息的地方,實則那平安客棧就在雜貨鋪斜對面。

兩枚好銅板對一個小廝來說不是小數目。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四周,迅速將銅板揣入懷中,又看了看蕭瑾知那張楚楚可憐、帶著懇求的臉,點了點頭:“行,就一句話是吧?‘杏兒平安,勿念’,張記雜貨鋪?知道了,等會兒換班我溜出去給你辦。快走吧,別讓人看見!”他揮揮手。

“多謝小哥!”蕭瑾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轉身,朝著小廝指的方向,快步走向那象征著苦役和暫時安全的漿洗房。每走一步,她心中的冰層就厚一分。

消息已經送出。哥哥蕭瑾曄收到后,以蕭家在江南的勢力和手段,攔截一個王府莊子上的小丫鬟,易如反掌。

現在,她需要在這龍潭虎穴里,在這彌漫著皂角和污水氣息的漿洗房里,像一個真正的粗使丫頭一樣,活下去,等待時機。她的目光掃過王府深處那些雕梁畫棟的樓宇,眼神冰冷而堅定。

耳房里殘留的壓抑仿佛被漿洗房濃重的濕氣和捶打衣物的悶響驅散了些許。蕭瑾知踏進這間巨大而嘈雜的屋子,目光迅速掃過:熱氣蒸騰的大鍋,堆積如山的各色衣物,十幾個挽著袖子、埋頭苦干的粗使仆婦,空氣里充斥著廉價皂角、汗水和濕布特有的混合氣味。

管事的王婆子是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人,一臉橫肉,正叉著腰唾沫橫飛地指揮著。李嬤嬤顯然提前打了招呼,王婆子斜睨了蕭瑾知一眼,看到她雖然穿著粗布衣但身段窈窕、皮膚白皙,眼中立刻閃過一絲輕蔑和了然——又是一個被“發配”來磨性子的不安分貨色。

“新來的?叫杏兒是吧?”王婆子嗓門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響,“李嬤嬤交代了,好好‘照看’你!喏,看到那邊那堆了嗎?”她粗短的手指指向角落里堆積如小山、散發著濃重汗味甚至隱隱有些污漬痕跡的衣物,大多是侍衛、馬夫等下等仆役的,“今天天黑之前,全給我洗干凈!洗不干凈,沒飯吃!別以為長得好點就能偷懶,到了老娘這里,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干活去!”

周圍的仆婦們發出一陣低低的嗤笑聲,帶著幸災樂禍和麻木的看客心態。這顯然是王婆子的下馬威,也是漿洗房給“新人”的“見面禮”。

蕭瑾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低低應了聲“是”,默默走到那堆衣物旁。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她胃里一陣翻涌,卻強行壓了下去。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纖細卻帶著練武痕跡的小臂——幸好常年習武,筋骨強健。她學著旁邊一個沉默寡言的老婦人的樣子,拿起沉重的木槌,浸濕衣物,開始用力捶打。

“嘭!嘭!嘭!”沉重的木槌砸在濕透的粗布上,水花四濺。起初幾下,她力道掌握不好,手臂被反震得發麻,濺起的污水弄臟了她額前的碎發和衣襟。她咬著牙,調整呼吸和發力方式,將全身的力氣和心中無處宣泄的恨意,都灌注在這單調而沉重的捶打聲中。

汗水很快浸濕了她的鬢角,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混入污水中。粗糙的木槌柄磨礪著她從未做過粗活的掌心,很快便火辣辣地疼。腰背因為長時間的彎腰捶打而酸痛僵硬。周圍的嘲笑聲和監工婆子的呵斥聲仿佛都離她遠去,世界只剩下眼前這堆骯臟的衣物和手中沉重的木槌。

時間一點點流逝。午膳的鐘聲響起,仆婦們一哄而散去吃飯。王婆子走過來,挑剔地翻了翻蕭瑾知捶打過的衣物,撇撇嘴:“哼,慢得像蝸牛!沒干完活還想吃飯?做夢!接著干!”說罷扭著腰走了。

空蕩蕩的漿洗房里只剩下單調的捶打聲和蕭瑾知粗重的喘息。饑腸轆轆,手臂酸軟,掌心刺痛,但她捶打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每一次舉起木槌,她眼前就閃過趙恒那張虛偽的臉,閃過退婚書上冰冷的字跡,閃過李嬤嬤諂媚的嘴臉,閃過成王趙衍那洞悉一切般的玩味目光……屈辱、憤怒、仇恨,如同燃料,支撐著她疲憊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那堆小山般的衣物終于見了底。她直起幾乎僵硬的腰,汗水早已浸透粗布衣衫,緊緊貼在身上。掌心一片通紅,磨破的地方滲出血絲,混著污漬,火辣辣地疼。她走到水缸邊,舀起冰冷的井水,狠狠潑在臉上,試圖澆滅身體的燥熱和心頭的火焰。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讓她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她看著水中自己狼狽的倒影:頭發散亂,臉色蒼白,粗布衣裙污穢不堪,哪里還有半分蘭陵蕭氏貴女的風采?倒真像個飽受摧殘的粗使丫頭。一絲苦澀的冷笑爬上她的嘴角。

好,很好。要的就是這效果。

“杏兒!”王婆子吃飽喝足,剔著牙晃悠回來,看到洗好的衣物,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被刻薄取代,“喲,洗完了?看來還有點力氣,不是個繡花枕頭。算你運氣好,前頭世子爺院里的碧云姑娘來取浣好的細軟,人手不夠,你去跑一趟!仔細著點,那些都是主子們的貼身東西,碰壞一點,仔細你的皮!”

蕭瑾知心中一凜。世子院?趙恒的住處?這么快就要再次接近那里?她垂下眼,掩去眸中復雜的情緒,啞著嗓子應道:“是,王媽媽。”

她小心地端起那摞疊得整整齊齊、散發著熏香氣息的柔軟細軟,跟在趾高氣揚的碧云身后,再次走向王府的核心區域——世子趙恒居住的“澄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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