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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奔跑吧,塵土

  • 礪沙成金
  • 江天獨霸
  • 6634字
  • 2025-07-17 06:12:00

(一)沉入塵土:生存的本能

2007年初的省城,寒風依舊凜冽。陳志遠蜷縮在城中村一個比之前稍好、但依然陰冷潮濕的單間里。墻上糊著發黃的舊報紙,窗戶漏風,用塑料布勉強封著。屋里唯一的家具是一張吱呀作響的鐵架床和一個撿來的破桌子。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廉價方便面的氣息。

口袋里的幾十塊錢,像沙漏里的沙子,每天都在減少。饑餓和寒冷是此刻最真實的敵人。那個“大老板”的幻夢早已被現實的鐵錘砸得粉碎,連碎片都被他親手扔進了垃圾桶。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找一個能讓他吃上飯、付得起房租的工作,無論多苦、多累、多卑微。

他不再去人才市場,那里充斥著虛假的希望和令他窒息的挫敗感。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憑著本能,在城市最粗糙的肌理上尋找獵物——那些貼在電線桿上、刷在墻根下、塞在門縫里的招工小廣告。

“急招業務員!無責任底薪+高提成!吃苦耐勞者優先!”——一張皺巴巴、被雨水浸濕半邊的廣告吸引了他。沒有公司名稱,只有一個模糊的地址和一個“趙經理”的電話。

他撥通了電話。一個略顯疲憊但還算溫和的男聲傳來:“喂?哪位?”

“我……我看到招工廣告,想應聘業務員……”陳志遠的聲音干澀沙啞。

“哦,行啊。下午兩點,到XX路XX號倉庫這邊找我吧。”對方沒多問,干脆利落。

下午,陳志遠按地址找去。那是一片城鄉結合部的工業區,道路坑洼,塵土飛揚。所謂的“公司”,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堆滿各種塑料桶和瓶瓶罐罐的倉庫。空氣里彌漫著化工原料的刺鼻氣味。一個穿著沾滿油污的工裝褲、身材瘦削、約莫四十多歲、眼神卻異常清亮的男人,正指揮著工人裝卸貨物。他就是趙啟明。

趙啟明打量了一下陳志遠:廉價的舊西裝(已經起球變形),憔悴的面容,但眼神深處有一種被生活捶打后仍未熄滅的、近乎兇狠的求生欲。

“以前干過銷售嗎?”趙啟明問,聲音不高,帶著點本地口音。

“……干過一點,時間不長。”陳志遠低下頭,不敢提那些慘痛的經歷。

“賣什么的?”

“……廣告。”

趙啟明笑了笑,那笑容里沒有嘲諷,倒像是看透了什么。“廣告?那玩意兒虛頭巴腦。我們這兒賣的是實打實的東西——工業清洗劑。給工廠用的。”他指了指倉庫里堆著的藍色塑料桶。“底薪五百,包住(倉庫旁邊有個小隔間),提成按銷售額的5%。干不干?”

五百塊!包住!陳志遠幾乎沒有猶豫:“干!”

就這樣,陳志遠成了“明達清潔用品公司”(趙啟明自己起的名字)的一名最底層的業務員。他的“宿舍”就是倉庫角落里用三合板隔出來的一個小空間,放一張行軍床,沒有窗戶,充斥著揮之不去的化工氣味。工作內容簡單粗暴:每天背著沉重的樣品袋(里面是各種清洗劑的樣品和說明書),拿著趙啟明手繪的、極其簡略的工業區地圖,去“掃廠”——一家家工廠去敲門,推銷清洗劑。

1.沒有培訓,沒有話術,沒有客戶資料。趙啟明只給了他兩句話:

“把東西賣出去,你才有飯吃。”

“遇到看門的、管事的,嘴甜點,臉皮厚點,別怕挨罵。”

(二)塵土中的奔跑:汗水的重量

真正的“塵土”生涯開始了。

陳志遠背著幾十斤重的樣品袋,像一頭負重的騾子,在省城周邊塵土飛揚、機器轟鳴的工業區里穿行。他的“戰場”不再是光鮮的寫字樓,而是工廠門口兇神惡煞的保安、傳達室不耐煩的登記員、車間里滿手機油的工人、以及辦公室里臉色冷漠、鼻孔朝天的采購或設備主管。

·每一天,都是一場艱難的跋涉:

閉門羹是家常便飯:“推銷的?滾!別擋道!”、“有預約嗎?沒有?那不能進!”、“我們不需要!趕緊走!”

冷眼與羞辱:被保安像趕蒼蠅一樣驅趕;被辦公室人員晾在一邊幾個小時;被車間工人嘲笑:“賣洗衣粉的跑我們這兒來干嘛?”

體力的極限:一天要走幾十公里路,腳底磨出血泡,肩膀被樣品袋勒出深紅的印痕。夏天,汗流浹背,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結出白色的鹽霜;冬天,寒風刺骨,手腳凍得麻木。

一無所獲的絕望:連續幾天、甚至幾周,一桶清洗劑都賣不出去。看著微薄的底薪在扣除飯錢后所剩無幾,生存的壓力像絞索一樣越收越緊。

最初的幾天,陳志遠完全是憑著一股求生的蠻勁在硬撐。他像一臺設定好程序的機器,麻木地敲門,麻木地介紹:“您好,我是明達公司的,賣工業清洗劑……”得到的回應大多是粗暴的拒絕。他想起《心光》里那些“積極面對拒絕”的鬼話,只覺得可笑。拒絕就是拒絕,是冰冷的現實,是打在臉上的耳光,沒有任何“積極”可言。

一次,他在一家機械廠門口,被一個脾氣暴躁的保安推搡著趕出來,踉蹌中摔倒在地,樣品撒了一地。保安罵罵咧咧:“說了不讓進!聾了?再敢來打斷你的腿!”周圍幾個路過的工人發出哄笑。陳志遠趴在地上,看著沾滿塵土的樣品瓶,一種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頭。他真想爬起來跟那個保安拼命,或者干脆躺在地上再也不起來。

但他沒有。他想起了老耿佝僂的背影,想起了超市門口那個溫熱的雞蛋,想起了王磊塞給他的五百塊錢。他咬著牙,默默爬起來,拍掉身上的塵土,把樣品一瓶一瓶撿起來,塞回那個沉重的袋子里。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個保安,眼神里沒有了憤怒,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然后,他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下一家工廠。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像一粒被風吹起的塵埃,卑微,渺小,卻只能不停地向前翻滾。

(三)趙啟明的“點撥”:讀懂人心

第一個月,陳志遠的業績是零。他拿著五百塊底薪(扣除飯錢只剩三百多),內心充滿了挫敗感和對趙啟明的愧疚。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適合干銷售。

月底,趙啟明把他叫到倉庫角落,遞給他一支廉價的香煙。陳志遠擺擺手,他不會抽。

“沒開張?”趙啟明自己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很平靜。

陳志遠羞愧地點點頭,等著挨訓。

“正常。”趙啟明卻吐出兩個字。“你以為賣東西是喊口號就行的?”

陳志遠一愣,沒想到趙啟明會這么說。

“說說,你都怎么跑的?”趙啟明問。

陳志遠把自己每天機械地敲門、背書般介紹產品的過程說了一遍。

趙啟明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彈了彈煙灰:“你只想著把東西賣出去,有沒有想過,人家為什么要買你的東西?”

陳志遠茫然。

“工廠買清洗劑,是為了什么?”趙啟明引導。

“為了……洗干凈機器?”陳志遠不確定地回答。

“對,也不全對。”趙啟明搖搖頭,“是為了省錢,省事,省時間,是為了機器少出故障,是為了工人干活更順手,是為了老板能賺更多錢!這才是他們心里想的!”

他指了指陳志遠:“你跑去,叭叭叭說你的清洗劑多好多好,人家憑什么信你?你了解人家的機器用什么油污多嗎?你了解他們現在用的什么牌子?有什么問題?價格多少?采購的人關心什么?車間主任又關心什么?”一連串的問題,像錘子一樣敲在陳志遠心上。他發現自己從未思考過這些。

“賣東西,不是賣你袋子里的瓶瓶罐罐,”趙啟明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是賣‘解決問題’!你得先‘讀懂人心’(暗礁的智慧),弄清楚他們廠里機器清洗這塊真正的‘痛點’在哪里,你的東西怎么幫他們解決這個痛點,省了錢或者省了事,人家才會買賬!”

“讀懂人心”、“解決問題”、“痛點”……這些樸素到極點的話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陳志遠混沌的思緒!與他曾經信奉的那些空洞的“積極心態”、“人脈經營”、“杠桿效應”完全不同!這是一種基于現實、直指核心的生存智慧!是真正的“暗礁”洞察!

“還有,”趙啟明補充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看門的保安,遞根煙,叫聲大哥,混個臉熟,比硬闖強;對管事的,別光說產品,問問他們的難處,顯得你懂行;對車間干活的老師傅,客氣點,遞瓶水,他們一句話,可能頂你跟采購說十句。”

這番話,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激昂的口號,卻像一把鑰匙,為陳志遠打開了一扇全新的門。他第一次意識到,銷售,不是靠蠻力和口號,而是一門需要觀察、思考、理解對方需求、并精準提供價值的學問!這比那些成功學手冊里的東西,深刻得多,也實用得多!

(四)觀察與思考:笨拙的學徒

·帶著趙啟明的點撥,陳志遠再次出發。這一次,他不再是那臺麻木的推銷機器。他強迫自己慢下來,去觀察,去思考。

觀察工廠:他會先在工廠外圍轉一轉,看看規模,看看拉貨的車是什么類型(判斷生產什么),看看煙囪冒什么煙(判斷能耗和工藝),看看門口保安亭的登記本(大概了解訪客頻率)。

觀察人:在傳達室登記時,他會試著跟登記員聊兩句,遞根煙(他特意買了包最便宜的煙),問問工廠效益怎么樣,忙不忙。遇到車間出來的工人,他會假裝不經意地問問:“師傅,你們那機器好伺候不?油污大不大?”雖然大多時候得不到好臉色,但偶爾也能捕捉到一兩句有用的信息:“嗨,別提了,那老設備,漏油漏得厲害,清洗劑跟喝水似的用!”、“現在用的XX牌,貴得要死,效果還一般……”

思考“痛點”:他開始嘗試理解不同工廠可能的“痛點”。大型國企可能更在意采購流程合規和供應商資質;私營小廠可能更在意價格和效果;設備老舊的廠可能更在意清洗劑對設備的腐蝕性;環保要求高的廠可能更在意清洗劑的環保指標……

他不再一上來就推銷產品。見到能搭上話的人(采購、設備科長甚至車間主任),他會先誠懇地說:“趙經理(他抬出了趙啟明),我是新來的,想多學習學習。咱們廠里機器清洗這塊,平時都用什么牌子?感覺方便嗎?有沒有啥特別頭疼的地方?”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真誠而非急切。

效果是緩慢的。大部分時候,他依然吃閉門羹,被敷衍。但他不再感到純粹的屈辱,而是帶著一種學徒般的心態,把每一次碰壁都當成一次信息收集和練習的機會。他開始笨拙地做筆記,記錄不同工廠的情況、接觸過的人名、聽到的信息碎片,晚上回到那個充滿化工味的小隔間里,在昏暗的燈光下整理、琢磨。

(五)第一桶“金”:汗水澆灌的微光

機會,終于在一個炎熱的下午悄然降臨。

陳志遠在城北一個老工業區,發現了一家規模不大、設備明顯陳舊的機械加工廠。工廠門口堆著不少廢棄的金屬邊角料,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機油味。他在傳達室跟一個愁眉苦臉的老登記員套近乎,遞了根煙。老登記員嘆了口氣:“唉,別提了,最近車間主任老張頭都快急瘋了!一批出口訂單等著交貨,偏偏幾臺關鍵的老車床油污堵得厲害,清洗劑用了好幾桶,效果都不行,工人抱怨清洗起來太費勁,耽誤進度!老板天天罵娘!”

陳志遠心中一動!這不就是趙啟明說的“痛點”嗎?而且是迫在眉睫的痛點!他立刻表示自己是賣工業清洗劑的,也許能幫上忙。老登記員看他態度誠懇,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推銷員,猶豫了一下,說:“我給你叫一下張主任吧,成不成看你自己造化。”

設備科張主任是個五十多歲、頭發花白、滿手機油、一臉疲憊和焦慮的老師傅。他根本沒心思聽陳志遠推銷,煩躁地擺手:“走走走!沒看正忙著嗎?試了好幾個牌子了,都不頂用!”

陳志遠沒有退縮,他想起趙啟明說的“解決問題”。他誠懇地說:“張主任,我不耽誤您時間。我就想問問,您試的那些清洗劑,主要問題在哪兒?是去油污力不夠?還是腐蝕性太強?還是氣味太大工人受不了?我們廠的產品線比較全,針對不同油污和工況有不同配方。也許……有能解決您問題的?”

張主任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年輕業務員沒推銷產品,反而問起了問題。他打量了陳志遠一眼,看到他曬得黝黑的臉和洗得發白的襯衫,還有那雙帶著血絲卻異常認真的眼睛,煩躁的情緒稍緩。他嘆了口氣:“唉,主要是老油污,凝固得跟瀝青似的!一般的清洗劑泡半天都化不開!工人用鋼絲球刷,費時費力不說,還容易劃傷精密部件!耽誤事啊!”

陳志遠立刻想起趙啟明倉庫里有一種專門針對重油污、高滲透力的強力清洗劑(雖然味道有點刺鼻)。他馬上說:“張主任,我們有一種強力滲透型清洗劑,專門對付頑固老油污,滲透快,乳化能力強,能大大減少人工刮擦。要不……我拿點樣品給您試試?不耽誤您時間,您讓工人找個最難洗的零件試試效果,行不行用了再說?”

陳志遠的態度(沒有強推產品,而是聚焦解決問題)和提出的具體方案(免費試用最難洗的零件),打動了焦頭爛額的張主任。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行吧,你拿點樣品來,讓小王師傅試試。丑話說前頭,沒用的話趕緊走人!”

陳志遠心中狂喜,強壓著激動,立刻騎上他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破自行車,頂著烈日狂奔二十多公里回倉庫取樣品。汗水浸透了衣服,但他感覺不到累。取到樣品后,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工廠,親自把樣品交到小王師傅手里,詳細說明了使用方法,并承諾明天一早來看效果。

那一晚,陳志遠躺在行軍床上,輾轉反側。他不再是空想成功,而是在為一個真實的機會忐忑不安。他第一次體會到,那種將希望寄托在自己努力和產品實效上的緊張感。

第二天天沒亮,他就趕到了工廠門口。等到上班時間,他找到小王師傅。小王師傅一臉驚奇:“嘿,你小子來得真早!那玩意兒……還真有點門道!”他指著旁邊一個原本沾滿黑色油垢、現在卻露出金屬本色的齒輪部件,“你看,泡了半宿,早上輕輕一擦,掉了大半!比我們之前用的省勁多了!就是味兒有點沖。”

陳志遠的心終于落回肚子里,巨大的喜悅涌了上來!他強裝鎮定,找到張主任。張主任看著清洗效果,緊鎖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一些:“嗯……效果是還行。這玩意兒多少錢一桶?”

接下來的談判異常艱難。張主任是老江湖,拼命壓價;陳志遠牢記趙啟明的底線,據理力爭,同時不斷強調這款清洗劑能節省的人工成本和時間成本。最終,在陳志遠近乎懇求的堅持下(他太需要這第一單了),張主任同意先采購十桶試用,價格壓得很低,利潤微薄。

當陳志遠拿著那張皺巴巴的、金額不大的訂貨單回到倉庫時,汗水已經浸透了后背。他把訂單遞給趙啟明,手微微有些顫抖。

趙啟明接過單子,看了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拍了拍陳志遠的肩膀:“行,小子,開張了。這單,提成按8%算。”他沒有夸獎,但這句“開張了”和提高了的提成比例,在陳志遠聽來,比任何溢美之詞都珍貴!這單生意的意義,遠超過那幾十塊錢提成。這是他靠自己的觀察、思考和“解決問題”的努力,挖到的第一桶“金”!是汗水澆灌出的、真實的微光!

(六)奔跑的節奏:從塵土到微光

·第一單生意的成功,像一劑強心針,給了陳志遠巨大的信心。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正確的方向和方法。他不再盲目奔跑,而是開始有節奏地奔跑。

目標聚焦:他不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而是根據趙啟明的產品特點和自己的觀察筆記,重點篩選那些設備老舊、油污問題嚴重、或者處于生產旺季急需保障的中小型工廠。這些地方,“痛點”更明顯,決策鏈條相對短。

準備充分:拜訪前,他會盡可能收集目標工廠的信息(哪怕只是道聽途說),思考對方可能的“痛點”,并準備好針對性的產品介紹和試用方案。他甚至開始學習一些基礎的機械知識,以便能和設備人員聊上幾句。

真誠溝通:他牢記趙啟明的“讀懂人心”和“解決問題”。溝通時,他努力讓自己顯得專業、誠懇、可靠,而不是急功近利。他學會了傾聽,學會了提問,學會了從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

重視“小人物”:他更加注重與保安、登記員、車間工人的關系。一支煙、一瓶水、一聲真誠的問候,往往能打開意想不到的門路。他不再把他們視為障礙,而是視為信息源和潛在的助力。

銷售之路依然布滿荊棘。拒絕、冷眼、刁難、同行競爭、客戶拖欠貨款……依然如影隨形。但陳志遠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他不再把這些視為對自己人格的侮辱,而是視為銷售過程中必然存在的“暗礁”。他學會了用趙啟明那種冷靜、務實的態度去面對。被拒絕,就分析原因;遇到刁難,就尋找化解之道;貨款拖欠,就軟磨硬泡加講道理。他像一塊粗糙的石頭,在現實的激流中,被磨礪得越來越堅韌,越來越圓潤(并非世故,而是懂得變通)。

業績開始緩慢而穩定地增長。雖然單子都不大,利潤也薄,但他每個月都能開幾單。他搬出了那個充滿化工味的倉庫隔間,在城中村租了一個帶小窗戶的單間。雖然依舊簡陋,但至少有了點“人住”的感覺。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提成錢,請趙啟明在路邊攤吃了一頓燒烤。幾杯啤酒下肚,趙啟明的話也多了一些。

“小陳,干得還行。記住,”趙啟明嚼著肉串,眼神在煙霧中顯得深邃,“賣東西,說到底,是賣你自己。人家信你這個人,才信你的東西。真誠(心光的本質),比啥套路都管用。還有,別光想著賺錢,想想怎么幫人家真正解決問題(提供價值),錢自然就來了。”這些話,沒有引用任何書名,卻道破了《心光》和《財富箴言錄》最核心的真諦——真誠與價值。

陳志遠重重地點頭,把老板的話牢牢記在心里。他望著城市邊緣工業區那一片片燈火,那里有轟鳴的機器,有像老耿一樣沉默的工人,也有無數像張主任那樣為生產焦頭爛管的管理者。他不再覺得自己是卑微的塵土,而是這片粗糙而真實的大地上,一個努力奔跑、試圖找到自己位置的求生者。汗水浸透了他的襯衫,但眼神里,那被冰雨澆滅的光芒,正從塵土中,一點點重新凝聚起來,微弱,卻異常堅定。他知道,這只是漫長奔跑的開始,但他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節奏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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