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夠了，于然意念一動：“出去。“

她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連接WiFi開始下載視頻。農業種植技術、家禽養殖指南、水電維修教程、汽車保養技巧、急救知識......只要是能想到的技能，她都一股腦地下載下來。進度條緩慢地爬升，手機屏幕發燙，于然又找了個風扇對著手機吹——她可不能讓手機在這時候掉鏈子。

下載的間隙，她拿起錢包，看著里面的銀行卡和身份證，突然想起還有一筆錢沒動——社保卡里的幾千塊。她趕緊打開APP把錢轉出來，余額變成了6802.19元。

“差點忘了這個。“于然拍了拍額頭，這點錢雖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等所有視頻下載完成，手機內存已經告急。于然把手機充上電，抓起鑰匙再次出門——她還得買些五金工具。

五金店就在小區對面，老板正和幾個顧客討論著末世的事。

“我聽我兒子說，北方已經開始限水了，每天只供兩小時。“

“何止啊，我家親戚在上海，超市里的礦泉水都被搶光了。“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辭掉在水廠的工作......“

于然擠進去，直奔工具區。電筆、萬用表、線纜處理工具、剝線鉗、螺絲刀套裝、扳手......她把能想到的電工工具都拿了一套。然后又選了切管器、管道連接膠水、生料帶——水管壞了能自己修。絕緣手套和絕緣膠帶也不能少，萬一要處理電線呢？

她還看到了激光水平儀和卷尺，想著以后在空間蓋房子可能用得上，也一并放進了購物籃。最后，她在角落發現了電錘、云石切割機和電動手槍鉆，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這些重型工具雖然沉，但在空間里蓋房子肯定用得上。

“老板，算賬。“于然把東西堆在柜臺上。

老板一邊掃碼一邊念叨：“妹子，你這是要搞裝修啊？買這么多工具。“

“備著。“于然還是這句話。

“總共1865元。“

于然付款后，余額變成4937.19元。她看著堆成小山的工具，又犯了難——這些東西比農具還沉，她一個人怎么弄上樓？

好在老板人不錯，喊了個伙計幫她送到樓下。于然看著后備箱里的工具，突然想起還沒買管件材料，又跑回店里拿了幾十米PPR管和十幾個接頭，花了235元，余額變成4702.19元。

回到家，于然看著12樓的高度，第一次覺得這樓層選得太糟心。她一趟趟地往上搬，電錘重得像塊石頭，壓得她肩膀生疼。汗水浸透了T恤，貼在背上黏糊糊的，樓梯扶手被曬得滾燙，抓一下都覺得疼。

等把所有東西都搬進屋，于然累得直接癱在門口，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她喘了十分鐘，才撐著墻站起來，意念一動，把所有工具收進空間——空地上的物資又多了一堆，看起來終于有點囤貨的樣子了。

于然癱在沙發上，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五點。窗外的太陽依舊毒辣，小區里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聲。她點開購物軟件，查看快遞進度，大部分商品已經發貨，顯示正在運輸中。

“還有六天。“于然喃喃自語，她必須在快遞停運前把所有東西收進空間。

她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冰水，一口氣灌下去半瓶，冰涼的液體流過喉嚨，稍微緩解了身體的疲憊。看著冰箱里剩下的半顆白菜和幾個雞蛋，于然決定今晚就把它們吃掉——冰箱隨時可能斷電，食物放不住。

煎蛋的香味彌漫開來，于然突然覺得很安心。雖然末世來了，雖然她只有一個人，但她有鳳凰空間，有靈泉水，有種子和工具，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吃完晚飯，她把碗筷洗干凈，坐在陽臺上吹風。熱風拂過臉頰，帶著塵土的氣息。遠處的高樓亮著零星的燈光，大概是有人和她一樣，在為即將到來的末世做著最后的準備。

于然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余額4702.19元。她還有錢，還能再買點東西。

她打開購物APP，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她還需要買些種子儲存罐，不然種子受潮就白費了；還需要買些養殖用的飼料，雖然空間里的作物長得快，但幼苗期還是需要飼料的；對了，還得買些常用的藥品，感冒藥、退燒藥、消炎藥......

于然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夜色漸深，城市的燈光一盞盞熄滅，但她知道，屬于她的戰斗，才剛剛開始。她必須抓住最后的時間，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在即將到來的高溫末世里，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

于然蹲在客廳地板上，正把最后一卷絕緣膠帶塞進整理箱，指尖蹭到箱角的鐵皮，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激靈。窗外的蟬鳴早就歇了，不是因為天黑，而是毒辣的日頭把這些小東西也逼回了樹蔭——現在連蟲子都知道保命。

她直起身，后腰傳來一陣酸痛，這兩天搬鐵網、扛工具，渾身骨頭像散了架。視線掃過茶幾，上面攤著一張皺巴巴的購物清單，紅筆圈著的“太陽能發電板”“柴油發電機”還空著，旁邊用鉛筆寫著估價：五千、八千。

指尖在數字上按了按，像是要把那串數字按進腦子里。手機屏幕亮著，銀行APP還停留在余額頁面：4702.19元。

這點錢，連塊像樣的太陽能板都買不起。

于然長長地吁了口氣，癱進沙發里。布藝沙發被曬得發燙，后背貼上的瞬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視線漫無目的地飄，掠過電視柜上的泡面箱，掠過墻角堆成小山的桶裝水，最后落在茶幾上的手機上。

那手機屏幕還亮著，余額數字像根細針，扎得她眼皮發沉。她想起剛才在五金店，老板說柴油發電機存貨不多了，再不下單怕是要被搶光；想起農資店客服發的消息，說蔬菜種子只剩最后兩批，再猶豫就沒了；甚至想起小區門口便利店的老板，剛才路過時正往卷簾門上貼“礦泉水售罄”的告示。

錢，到處都需要錢。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發梢被汗水浸得黏糊糊的。當初要是不總在奶茶店打卡，不買那幾件穿了沒兩次的裙子，現在是不是就能多囤點東西？可轉念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誰能想到，前幾天還在為九塊九的運費糾結的人，轉眼就要為末世的生存費神呢？

就在這時，腦子里像有根弦“啪”地繃斷了。

“啊！”

于然猛地一拍自己的后腦勺，力道大得震得耳朵嗡嗡響。她疼得齜牙咧嘴，卻顧不上揉，整個人像被按了啟動鍵的彈簧，“騰”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差點帶翻腳邊的整理箱。

“筆筆攢！我怎么把這茬忘了！”

她的聲音帶著驚惶的拔高，尾音都在發顫，像是突然想起藏在棉襖里的糖的孩子。手指因為激動，在茶幾上胡亂摸索，好幾次都抓空了，才終于攥住那部發燙的手機。

手機殼上還沾著下午搬鐵網蹭的鐵銹，她卻顧不上擦，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戳著，因為太急，指紋解鎖試了三次才成功。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的呼吸都屏住了，指尖在APP圖標上頓了頓，像是怕戳下去會戳碎一個美夢。

“打開，快打開……”她小聲念叨著，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懇求。

指尖終于落下，點開那個被她遺忘在文件夾深處的數字錢包APP。界面加載的兩秒，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于然盯著屏幕中央轉動的加載圖標，后頸的汗順著脊椎往下滑，涼得她打了個哆嗦，卻半點不敢移開視線。

“我的錢包……筆筆攢……”她一邊滑動屏幕，一邊喃喃自語，指尖因為用力，指節都泛了白。

當那個灰藍色的“筆筆攢”圖標跳出來時，于然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只手攥緊了。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懸在圖標上方，停頓了足足三秒，才輕輕點下去。

頁面彈出來的瞬間，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屏幕中央，那個醒目的數字像是會發光——79882.08。

前面的“￥”符號紅得刺眼，后面的小數點像兩顆沉甸甸的砝碼，壓得她腦子一片空白。

“七……七萬？”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力道大得嘗到了一絲血腥味。這不是幻覺？她眨了眨眼，又用力眨了眨，屏幕上的數字紋絲不動，7、9、8、8、2、0、8，每個數字都清晰得像刻在視網膜上。

于然的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猛地抬起手，攥成拳，狠狠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嘶——”

尖銳的痛感從大腿傳來，清晰得不容置疑。她低頭看了眼被掐出的紅印，那片皮膚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燙，疼得她眼眶瞬間紅了。

不是夢。

這不是她餓昏了頭產生的幻覺，也不是手機卡屏了。

她又把手指戳回屏幕，小心翼翼地劃到明細頁。一行行記錄鋪展開來，最早的一條在五年前，2083年的夏天，那時候她剛畢業，第一次領工資，順手開通了這個“筆筆攢”——每次用數字錢包付款，就會自動扣掉28.88元存起來，不到還款日不能取。

她記得當時只是覺得“28.88”聽起來吉利，想著積少成多，萬一哪天要交房租應急呢？可后來日子一忙，996的節奏壓得她喘不過氣，發工資、付房租、買東西，瑣碎的日子像流水一樣過，她早就忘了這個被藏在APP深處的“小錢罐”。

明細頁還在往下滑，2766條記錄，密密麻麻地排著。

“2084年3月15日，消費扣款，-28.88”

“2085年7月2日，消費扣款，-28.88”

“2086年11月11日，消費扣款，-28.88”

……

最后一條停在昨天，她買那十只兔子時，系統自動扣掉的28.88元。

于然的手指懸在屏幕上，一條一條地數著，數到后來，眼淚毫無預兆地砸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2766筆。

五年。

每天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她抱怨過工資太低；為了省兩塊錢運費，她寧愿多等三天快遞；看到同事背新包，她也偷偷羨慕過……可就是這些被她忽略的、一筆筆摳出來的28.88元，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攢出了近八萬塊。

“28.88……2766……”她掰著手指算，聲音哽咽著，“28.88乘2766……是79882.08……對，就是這個數……”

她突然蹲下身，把臉埋在膝蓋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動。不是哭，是笑，笑著笑著又帶出了淚。滾燙的淚珠砸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記，像極了她剛穿越到空間時，靈泉水滴落在黑土地上的樣子。

她想起剛領到第一筆工資時的雀躍，想起第一次被扣28.88元時的嘀咕“怎么又扣了”，想起無數個加班到深夜的晚上，她用數字錢包買一份十二塊的炒粉，系統默默扣掉28.88元時，她連多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那些被她抱怨過的瑣碎日子，那些被“996”榨干的疲憊時光，早就悄悄為她攢下了一條生路。

于然猛地站起身，抹了把臉，手背蹭得臉頰火辣辣的。她點開“轉出”按鈕，指尖因為激動還在抖，輸密碼時錯了兩次，才終于把錢轉到了銀行卡里。

銀行APP的余額瞬間變成了84584.27元。

那串數字安安靜靜地躺在屏幕上，卻像一團火，瞬間燒暖了她剛才還冰涼的四肢百骸。

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熱浪涌進來的瞬間，她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

八萬塊。

足夠買太陽能發電板了，足夠買柴油發電機了，足夠再囤一大批種子和幼苗了，甚至……可以買些更結實的防護網，把空間的籠圈再加固加固。

于然握緊手機，指腹因為用力，在屏幕上按出淡淡的紅痕。她看著窗外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天空，那里曾讓她感到絕望的高溫預警，此刻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

她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那些過去的日子，那些被她攢起來的28.88元，還有這個突然出現的鳳凰空間，都在陪著她。

“等著吧，”她對著窗外輕聲說，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肯定能活下去。”

晚風卷著熱浪掠過陽臺，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露出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手機屏幕還亮著，那串數字在暮色里，像一顆穩穩懸在心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