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譯走后的第一天，林溪去食堂打飯，習慣性地往窗口多看了兩眼——以前總他來排隊，她在座位上等著。輪到自己時，阿姨問“要香菜嗎”，她才愣了愣，說“不要”，原來他替她拒絕這兩個字，已經成了她的條件反射。

實驗課分組，少了那個總把最難的步驟攬過去的人，林溪拿著燒杯的手都有點抖。加試劑時差點灑出來，旁邊的同學驚呼一聲，她突然想起江譯以前總說“慢點，我看著呢”，眼眶莫名有點熱。

晚上在圖書館自習，對面的座位空著。以前那里總放著他的專業書，偶爾抬頭，能看見他皺眉解題的樣子，或者趁老師不注意，偷偷遞過來一顆糖。現在她只能自己啃那本厚厚的《實驗原理》，遇到卡殼的地方，就把疑問記在筆記本上，想著等他視頻時問——本子上已經攢了滿滿三頁。

周末去逛超市，走到零食區就停住了。以前江譯總會推著車跟在后面，她拿一包薯片，他就放回去，換成酸奶：“吃這個，對胃好?！爆F在沒人管了，她卻拿起酸奶，又默默放了回去——好像沒他在，連喜歡的口味都變了。

有天晚上視頻，江譯那邊剛訓練完，額頭上還帶著汗。他舉著手機繞著宿舍轉了一圈：“你看，陽臺能看到星星，比學校的亮?！绷窒⒅聊焕锼伙L吹亂的頭發，突然說：“你襯衫領口歪了?！彼读算?，笑著抬手理好：“還是你細心。”

掛了電話，她翻出以前的合照。有在漫展拍的，他穿著林七夜的風衣，她站在旁邊比耶；有在食堂拍的，他正給她夾排骨，嘴角沾著點醬汁。手機相冊劃到最底，是去年冬天拍的，兩人裹著同一件大衣，在雪地里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日子其實也沒那么難熬。只是在擰不開瓶蓋時，會下意識想找他；在聽到別人喊“江譯”時，會猛地回頭；在路過林蔭道時，會想起他載著她時，白裙角被風吹起的樣子。

有天收到他寄來的快遞，拆開是個小小的音樂盒，擰上發條，會響起他們第一次約會時，江邊夜市里那個賣唱歌手彈的調子。盒子里還有張紙條，他的字跡清清爽爽：“聽室友說，想一個人的時候，聽到熟悉的聲音會好點?！?

林溪抱著音樂盒坐在椅子上，聽著調子一圈圈轉，突然就笑了。原來他不在身邊的日子，那些藏在細節里的想念，會像藤蔓一樣，悄悄爬滿每個平常的瞬間。但也正是這些想念，讓等待變得有了形狀——比如攢了一筆記本的問題，比如想給他講的、學校里發生的新鮮事，比如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我好像，比想象中更想你”。

晨起疊被子時，林溪總會習慣性地把枕頭往中間挪半寸——以前江譯總愛靠著她這邊睡，說能聞到她發間的洗發水味?，F在枕頭孤零零地陷在那里，她伸手按了按，觸感軟得像他以前枕過的痕跡。

去水房打水，擰開熱水閥的瞬間，蒸汽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以前每次都是江譯先接滿她的杯子，再把自己的湊過來，說“燙，我幫你拿”?，F在指尖觸到滾燙的杯壁，才后知后覺地縮手，指尖紅了一片時，突然想起他總在口袋里備著的創可貼。

專業課講到難點，老師在黑板上寫公式，林溪低頭記筆記，筆尖頓在紙上——這個定理，江譯上次在圖書館給她講過，他當時用指尖敲著她的筆記本，說“這里要畫重點，期末肯定考”。她抬頭望向窗外，陽光落在空著的座位上，恍惚間好像還能看到他低頭解題的樣子。

傍晚去操場散步，看到有人在打籃球，穿著和江譯同款的藍色球衣。她站在欄桿外看了很久，直到那個男生投進一個三分球，轉身時露出側臉，她才猛地回神——不是他。風掀起她的衣角，像極了他以前總在她看球時，悄悄替她攏緊外套的動作。

視頻時，江譯舉著手機給她看訓練基地的晚霞，火燒云鋪滿天空，和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的顏色很像?！澳憧矗彼穆曇魩еσ?，“比學校的好看吧？”林溪盯著屏幕，突然說：“你那邊的云，形狀像上次你給我買的棉花糖?！彼读算?，隨即低笑：“等我回去，再給你買一大個。”

掛了電話，她翻出手機里存著的他的語音，是上次他在圖書館給她講題時錄的，背景里有翻書聲和他低沉的講解聲。她戴著耳機聽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宿舍熄燈，才發現耳機線纏在了手腕上，像極了他以前總愛牽著她的樣子。

夜里翻身時，手不小心碰到床頭的星星掛件，叮當作響。林溪摸黑把它攥在手里，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卻奇異地讓人安心——就像他在身邊時，總能讓她踏實下來的力量。

原來思念從來都不是轟轟烈烈的想念，而是藏在每個抬手投足間的習慣里，是看到相似的場景會愣神，是聽到熟悉的聲音會回頭，是連呼吸都帶著他存在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