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擇路
- 我家老三,天生反骨
- 楚三塊
- 2681字
- 2025-08-23 20:13:27
秋去冬來,時間,在一種令人窒息的平靜與暗流涌動中,悄然到了乾符三年的尾聲。
汝州城,在朱存的治理下,已經(jīng)有了安穩(wěn)的秩序。
然而,朱存的心,卻隨著冬日的臨近,變得越來越沉重。
因為,從東方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壞。
起初,消息令人振奮。
黃巢與王仙芝合兵之后,放棄了攻打洛陽的計劃。
轉(zhuǎn)而席卷河南腹地。
他們一路勢如破竹,兵鋒所指,州縣望風而降。
眼看打下了鄭州。
可當他們,抵達了中牟縣時,他們終于,撞上了一塊真正的鐵板。
屯兵于此的,是昭義軍的監(jiān)軍判官,雷殷符。
這是一支真正的、百戰(zhàn)余生的精銳。
一場遭遇戰(zhàn),起義軍大敗。
那看似龐大的數(shù)萬之眾,在昭義軍犀利的軍陣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一觸即潰。
消息傳來,整個汝州城內(nèi),都彌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氛。
朱存知道,其實之前所有打的勝仗大多都是僥幸,他們這支草軍就是一伙流寇。
能打勝仗就是占到了優(yōu)勢。
行軍速度快,可一路長途奔襲,眨眼幾天就到了別的州。
再加上各鎮(zhèn)消極被動的剿,往往是草軍劫掠過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
總是跟在草軍屁股后面跑。
你還沒反應(yīng)過來,草軍就溜之大吉了。
可這既是優(yōu)勢,也是劣勢。
雖然草軍這種戰(zhàn)法,能夠躲避實力強勁的敵人,并且保存有生力量,將整個大唐攪得天翻地覆。
可問題是,你發(fā)展不起來,沒根據(jù)地,沒有穩(wěn)定的兵員和財貨供應(yīng)。
只能是一伙子流寇,無法做大做強。
朱存也是既經(jīng)過了當流寇逃竄,也經(jīng)歷過有個自己的地盤。
優(yōu)略也能分得清。
根據(jù)地不是啥地方都好,處于四戰(zhàn)之地,像是中原一帶的藩鎮(zhèn)。
沒有高明的手段,很難強大起來。
因為周邊的不同勢力,總是騷擾,而自己只能疲于奔命得防守。
朱存明白,汝州城作為根據(jù)地來說,并不是首選。
若是不投靠朝廷,此地定然會被朝廷派兵攻打。
所以此地必要時,可以舍棄。
朱存正在思索著未來該如何處理此城后續(xù)的問題。
緊接著,李唐賓,又帶回來了更糟糕的消息。
“頭兒?!彼L塵仆仆地沖進帥府,聲音嘶啞,“王大將軍和黃將軍,南下了!”
“什么?!”朱存猛地站起身。
“大敗之后,大軍一路南下,劫掠了唐州、鄧州一帶?!?
朱存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意味著,他和這座汝州城,已經(jīng)被徹底,孤立了。
成為了抗擊朝廷兵馬的前線。
朝廷,也可以在擊退了起義軍的主力之后,騰出手來,收拾他們這些被落下的。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
招討副使曾元裕,雖然為人保守,在洛陽按兵不動。
但昭義軍,卻并沒有善罷甘休,他們的游騎,已經(jīng)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郟城東部的邊境線上。
壓力,如同烏云,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但朱存,沒有時間去恐慌。
這兩個月里,他幾乎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對這座孤城的改造之中。
他親自帶著人,去“拜訪”了汝州周邊所有還未逃走的大地主。
而是將那些土匪的首級,和那份寫著“格殺勿論”的官府榜文,擺在他們面前。
然后,心平氣和地與他們商議“借”一些糧草錢財,以“共抗賊軍,保境安民”。
軟硬兼施之下,效果顯著。
汝州的府庫,稍微充盈了一點。
城墻,在陳熾的監(jiān)督下,早已修繕加固完畢。
而朱存麾下的兵力,在從那些“以工代賑”的青壯中,擇優(yōu)選拔之后,滿打滿算,終于也突破了一千之眾。
他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
他將自己的第七營,擴編為了“武興都”,以示新生。
他自己,親任都正。
又從第九營中,挑選出最精銳的二百五十名老兵,正式任命董漢勛為營正。
手下的老弟兄們也不能忘了。
不僅將王鐵、龐師古、李唐賓、陳熾、霍立、劉季伯等人升為了營正。
還賞賜了些錢財,親衛(wèi)張世平和朱晟也得了賞賜。
尤其給了兩人些精銳的裝備和一個全裝小隊。
用來作為朱存自己的親衛(wèi)隊。
畢竟官做大了,自己身邊的護衛(wèi)不能差了。
朱存可是很怕死的。
所有營正皆歸他一人節(jié)制。
因為前線臨汝鎮(zhèn)的防務(wù),交給了他最信得過的、性格穩(wěn)重的龐師古,所以他便將董漢勛,召回了汝州城。
他知道,這名的猛將,必須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真正地收其心。
這日,帥府之內(nèi),一場只屬于朱存麾下核心將領(lǐng)的軍事會議,正在召開。
“都說說吧。”
朱存看著堂下這幾位,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新晉“營正”。
“外面的消息,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草軍大部南下?!?
“官軍,應(yīng)該也很快,就要找上門來。”
“我們,該怎么辦?”
王鐵第一個,猛地一拍桌子,憤憤不平地吼道:“頭兒!我就說嘛!那姓黃的和姓王的,他倆就沒安好心!”
“咱么多次立功??伤麄儯褪前言蹅儺敆壸?,扔在這里送死!”
“依我看,咱們反了他娘的!咱們現(xiàn)在稍微緩過了勁,還有董將軍這樣的猛將在!”
“咱們單干!自立門戶!”
“不可!”
劉季伯立刻站出來反駁,臉上帶著一絲精明的算計。
“王營正此言差矣。我等兵力,雖已過千,但與各路官軍相比,不過是螳臂當車。”
“此時自立,無異于自尋死路啊?!?
他轉(zhuǎn)向朱存,躬身進言:“頭兒,依小人之見,如今,正是我等脫離賊寇,改換門庭的天賜良機!”
“我等,可據(jù)守汝州,向朝廷請降!以您守土安民之功,換一個汝州刺史的官位,想必不難!”
“屆時,我等便可在此,慢慢經(jīng)營,以觀天下之變!”
朱存聽后說:“此法現(xiàn)在還不可行,我等實力不夠強大,且處于長安周邊范圍。”
“朝廷的控制力較強,不宜長時間在此!”
“若是就如此降了,那其他人會如何看待我等!”
“還是不要說了,若是傳出去,豈不壞了軍心?”
劉季伯有些尷尬得閉了嘴,他也知道自己想的過于簡單了。
而站立在那的陳熾,則沉默了許久。
王鐵聽完,不耐煩地嘲諷道:“你這話說得跟朝廷是好人一樣,這朝廷也跟那些人一樣!不可信!”
劉季伯也不理他。
那個自從加入后,便屢立戰(zhàn)功的霍立,則像個二愣子一樣,咧嘴一笑:“俺不懂那些彎彎繞繞?!?
“到時候,頭兒指哪,俺就打哪!砍人,俺在行!”
董漢勛,則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他知道,自己降將的身份,很敏感。
這種時候,不說話就不會犯錯。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同樣沉默的李唐賓的身上。
李唐賓站起身,對著朱存,沉聲說道:“頭兒?!?
“屬下以為,無論是戰(zhàn),是降,都為時過早。”
“我等,雖處于朝廷心患之地,卻也并非,全無生機?!?
“官軍,看似勢大,卻同樣,各懷鬼胎。”
“他們,未必會齊心來攻。”
“我等,當務(wù)之急,是靜觀其變?!?
“若朝廷真發(fā)大軍來攻,我等,亦需拼死抵擋一陣!至少,要讓朝廷,看到我等的能耐!”
“如此,日后無論是談,是和,我等方能有足夠的籌碼!”
朱存聽完所有人的話,點了點頭。
他走到地圖前,看著那座被群狼環(huán)伺的孤城。
許久之后,他才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
“唐賓說的,有理?!?
“傳我將令?!?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自今日起,全城,進入最高戒備!斥候盡出,嚴密監(jiān)視各路官軍動向!”
“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另。”他看向劉季伯。
“立刻,修書一封,送往草軍。”
“就問,王將軍和黃將軍……”
“這汝州城,我朱存,是該死守,還是……擇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