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咸魚躺平,從一碗粥開始

意識在暖烘烘的被窩里浮沉。

痛感依舊鮮明,尤其是左肩后那片區域,像埋了個持續放電的微型反應堆,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撕裂的神經,提醒她這具身體的破敗。但身下是柔軟的床墊,身上裹著帶著洗滌劑清香和一點陳舊灰塵味的被子,隔絕了地板的冰冷堅硬。這種物理層面的“被包裹感”,帶來一種近乎原始的、劫后余生的慰藉。

沈青黛沒急著睜眼,先像冬眠的動物感知環境一樣,用殘余的聽覺捕捉。

沒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沒有儀器冰冷的滴答聲,沒有腳步聲,更沒有那種令人作嘔的、屬于顧衍之的木質冷香或是白語柔故作溫軟的嗓音。

只有一片……沉甸甸的、帶著灰塵顆粒陽光味道的……安靜。

只有她自己壓抑的、因疼痛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很好……世界還沒毀滅……也沒被顧渣男派來的人破門而入……一個帶著慶幸和濃濃疲憊的念頭滑過腦海。

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點眼皮。

暖黃的陽光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光帶,無數細小的灰塵在光柱里無聲飛舞。光線有些刺眼,她瞇了瞇眼,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徹底睜開。

視線所及,是她那間小得可憐的臥室。淺藍色的格子床單,磨得有點發白的簡易木質衣柜,一張堆著幾本落灰雜志的小書桌。一切簡陋、陳舊,卻無比真實,無比……屬于她自己。

活著……真好。她對著空氣中飛舞的塵埃,無聲地吐出一口氣。雖然這“活著”的代價是全身骨頭像被拆過重組,外加一個隨時可能崩裂的傷口。

饑餓感就在這時,如同蘇醒的猛獸,兇猛地撕扯著她的胃袋。昨晚那半瓶冰涼的礦泉水早已消耗殆盡,此刻胃里空空如也,甚至開始隱隱作痛,和肩后的傷口一唱一和。

靠……餓死和疼死,哪個更慘?她苦中作樂地吐槽。

嘗試著動了動身體。比昨天從地板上“爬行”時好多了,至少手臂能稍微抬起來一點。但左肩依舊是個禁區,稍微牽扯就是一陣鉆心的疼。她像個笨拙的木偶,用沒受傷的右手撐著床墊,一點一點把自己從被窩里“拔”出來,靠著床頭坐好。僅僅是這個動作,就讓她出了一身虛汗,眼前發黑了好一陣。

視線落在緊閉的臥室門上。客廳里……好像也沒什么吃的。除了昨晚那半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餅干。

餅干配涼水?這是養傷還是作死?她嫌棄地撇撇嘴。原主這日子過得,真是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連囤糧意識都沒有。

就在這時——

篤、篤、篤。

三聲不輕不重、節奏清晰的敲門聲,突兀地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沈青黛渾身瞬間繃緊!如同受驚的刺猬豎起了所有的尖刺。

誰?!

顧衍之?這么快就找上門了?他怎么可能知道這里?白語柔?還是……沈聿白?

無數個念頭在電光火石間閃過,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牽扯著傷口又是一陣尖銳的痛楚。她屏住呼吸,右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被角,眼神警惕地盯著那扇薄薄的臥室門,仿佛能穿透門板看到外面。

門外沒有動靜。沒有粗暴的砸門,沒有冷硬的命令,也沒有故作柔和的試探。

只有一片……耐心的、帶著某種克制感的……安靜。

幾秒后,篤、篤、篤。又是同樣的三聲。

溫和,有禮,帶著一種……專業的距離感?

沈青黛緊繃的神經稍微松了一點點。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嘶啞著嗓子,帶著十二分的戒備開口:“誰?”

“沈小姐,是我,沈聿白。”門外傳來一個清潤溫和的男聲,如同山澗清泉流過圓石,瞬間沖散了室內的緊張氛圍。“抱歉打擾。我……方便進來嗎?或者,開一下門?”

沈聿白?

他怎么來了?他怎么找到這里的?沈青黛皺緊眉頭。原主記憶中跟這位沈醫生可沒半點交集。難道是昨晚……他記住了出租車信息?這醫生管得也太寬了吧?她昨天明明說了“不必了”。

“沈醫生有事?”她的聲音依舊冷淡疏離,帶著濃濃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她可沒力氣應付任何人的“關心”,尤其是不請自來的。

門外沉默了片刻。沈聿白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輕緩了些,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沈小姐,你的傷勢需要處理。昨天你失血過多,加上粗暴移動,傷口很可能已經裂開或者感染。還有你的手背和腳上的傷……放任不管會很危險。”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作為一個醫生,無法對明知存在的危險置之不理。我帶了些換藥的東西,還有一些……早餐。”最后兩個字,他說得有些遲疑,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越界。

早餐?

沈青黛的胃袋非常不爭氣地、響亮地“咕嚕”了一聲,在這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她尷尬地閉了閉眼。

……丟人。她在心里唾棄自己這不爭氣的肚子。

門外的沈聿白似乎也聽到了,他輕咳了一聲,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沈小姐?你還好嗎?”

沈青黛深吸一口氣,壓下那點窘迫和胃里翻騰的饑餓感。理智告訴她,這醫生說得對。她這破身體,昨天完全是靠一口氣撐著爬回來的,傷口肯定糟透了。發燒感染,在這個沒有現代抗生素的世界(至少對她這個外來戶而言),真能要命。她好不容易從顧衍之那個火坑爬出來,可不想因為傷口感染嗝屁在這小破公寓里,那也太憋屈了。

“門沒鎖。”她認命般地開口,聲音依舊嘶啞無力,“自己開吧。”

門外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輕微“咔噠”聲——是昨晚她插在門鎖上忘記拔下來的鑰匙。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縫隙。

沈聿白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擋住了門口涌入的大部分光線。他依舊穿著那身干凈挺括的白大褂,只是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的羊絨大衣,手里提著一個印有醫院LOGO的紙袋和一個……保溫桶?清晨微涼的空氣裹挾著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和一種清冽干凈的氣息涌了進來。

他沒有立刻進來,只是站在門口,目光快速而專業地掃過昏暗的臥室。當看到沈青黛靠著床頭、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干裂、額發被冷汗黏住的狼狽模樣時,他溫潤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晰的心疼和凝重。

“失禮了。”他低聲說了一句,才側身走了進來,動作放得極輕,仿佛怕驚擾到什么。

他沒有靠近床邊,而是在幾步開外站定,將手中的紙袋和保溫桶放在小書桌上。他的目光落在沈青黛裹著被子、但明顯能看到肩部病號服洇開更大一片深色的區域時,眉頭緊鎖。

“沈小姐,你的臉色很差,體溫可能偏高。我必須先檢查一下傷口。”他的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性。他放下東西,從紙袋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動作干凈利落。

沈青黛看著他走近,本能地往后縮了縮,牽扯到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別動。”沈聿白的聲音放得更柔,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他在床邊蹲下身,保持著一個不會讓她感到壓迫的距離。“我看看肩后的傷口就好。放心,很快。”

他的動作極其小心,帶著醫生特有的穩定和精準。指尖隔著薄薄的病號服輕輕按壓傷口周圍,溫熱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沈青黛能感覺到他呼吸都放輕了。

“傷口有撕裂,局部紅腫明顯,觸手發燙,感染跡象很重。”沈聿白的語氣沉了下來,帶著嚴肅,“還有低燒。沈小姐,你昨晚不該硬撐。”

他直起身,從紙袋里拿出碘伏、棉簽、紗布和一支藥膏。“必須立刻清創換藥。會有點疼,忍著點。”他看著她,眼神帶著詢問。

沈青黛閉了閉眼,認命地點點頭。疼就疼吧,總比爛掉強。

接下來的過程,沈青黛咬著牙,把頭埋在枕頭里,感受著消毒藥水刺激傷口的尖銳痛楚,以及沈聿白動作盡量輕柔卻依舊不可避免的觸碰。他手法很專業,速度也快。清創,上藥,覆蓋紗布,用醫用膠帶固定。處理完肩后的傷口,他又仔細檢查了她手背上昨天粗暴拔針留下的淤青和破口,同樣消毒上藥。

最后,他蹲下身,目光落在她赤裸踩在冰冷地板上的雙腳。白皙的腳底沾著灰塵和幾道細小的劃痕,腳踝處也有明顯的青紫。

“腳也凍傷了,需要處理。”他不由分說,再次拿出碘伏和棉簽,動作輕柔地擦拭她腳底的灰塵和傷口。他的手指溫熱,帶著薄繭,觸碰到她冰涼的腳心時,沈青黛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沈聿白動作一頓,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溫和包容:“忍一忍,很快就好。”他處理得很仔細,連腳踝的淤青都涂上了活血化瘀的藥膏。

做完這一切,他才摘掉手套,長長舒了口氣,額角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走到書桌旁,打開那個保溫桶。

一股溫熱的、帶著濃郁米香和淡淡肉香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我猜你可能沒吃東西,讓食堂煮了點白粥,加了點瘦肉末和姜絲,比較清淡,應該適合你現在的情況。”他將保溫桶里的小碗盛滿,連同一個小勺子一起端了過來。

那碗粥熬得極其濃稠軟糯,米粒幾乎化開,點綴著細碎的瘦肉末和姜絲,熱氣騰騰,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對于此刻饑腸轆轆、嘴里發苦的沈青黛來說,不啻于瓊漿玉液。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那碗粥上,喉頭滾動了一下。

沈聿白將碗遞到她沒受傷的右手邊,溫聲道:“小心燙。”

沈青黛沒說話,也沒看他,只是默默地接過碗和勺子。溫熱的碗壁熨帖著她冰涼的手指。她舀起一勺,吹了吹,小心地送進嘴里。

溫熱的、軟糯的、帶著淡淡咸鮮味的米粥滑過干澀灼痛的喉嚨,落入空蕩蕩的胃袋。一股暖流瞬間從食道蔓延開來,驅散了些許寒意和虛脫感。

……活過來了。她幾乎要感動得流淚。這碗普通的白粥,在此刻勝過任何山珍海味。

她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動作有些笨拙,但很專注。暖黃的陽光照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在蒼白的臉頰投下小片陰影。她吃得很安靜,房間里只剩下輕微的勺碗碰撞聲和她吞咽的聲音。

沈聿白沒有打擾她,只是安靜地站在幾步之外,看著她像只終于找到食物的小動物般專注進食。他眼底的凝重被一種溫和的、不易察覺的柔軟所取代。昨晚那個在冰冷走廊里倔強前行、眼神如灰燼般的女人,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備和尖銳,脆弱得讓人心頭發緊。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

沈青黛放下碗勺,胃里有了熱食的支撐,感覺身體里終于有了一絲力氣,連帶著精神都好了點。她這才抬起頭,看向沈聿白。

“謝謝。”她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比剛才有了一絲溫度,雖然還是很淡。這是由衷的感謝,無論是處理傷口,還是這碗救命的粥。

沈聿白微微搖頭,嘴角噙著一絲溫和的淺笑:“職責所在。傷口每天需要換藥,我下班后會過來。消炎藥在袋子里,飯后半小時吃。這幾天盡量臥床休息,不要沾水,飲食清淡。”他像個真正的家庭醫生一樣交代著醫囑,語氣自然,沒有刻意拉近距離的殷勤,也沒有居高臨下的憐憫。

他從紙袋里拿出幾板藥片放在床頭柜上,又拿出幾片新的紗布和膠帶。“這些留給你備用。”

交代完,他收拾好東西,提起紙袋和空了的保溫桶。“你好好休息,我先回醫院了。有事……”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最終還是從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放在藥片旁邊,“可以打給我。”

沈青黛看著那張簡潔的名片,上面印著【心外科沈聿白副主任醫師】和一串號碼,沒說話。

沈聿白也沒再多言,朝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臥室,并順手輕輕帶上了門。客廳傳來大門關上的輕微聲響。

公寓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陽光似乎更暖了些,空氣中的灰塵依舊在光柱里無聲飛舞。

沈青黛靠在床頭,目光掃過床頭柜上的藥片、紗布,還有那張素白的名片。肩后的傷口被妥善處理過,不再火辣辣地疼,只有藥物帶來的清涼和包裹感。胃里暖暖的,虛脫感消退了大半。

這沈醫生……人還不錯?她心里嘀咕了一句,隨即又警惕起來,不過無事獻殷勤……算了,管他呢,先活下來再說。

一陣強烈的疲憊感再次襲來。吃飽喝足,傷口處理妥當,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

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滑進溫暖的被窩里,像一只終于找到安全洞穴的受傷動物,將自己蜷縮起來。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睡覺……天塌下來……也等睡醒再說……

意識沉入黑暗前,最后一個念頭無比清晰:

這擺爛的咸魚日子……好像……從一碗粥開始……也不算太糟?

暖黃的陽光安靜地籠罩著小小的臥室,籠罩著床上陷入沉睡的身影。窗外,城市的喧囂被隔絕,只有一片屬于午后的、懶洋洋的寧靜。

主站蜘蛛池模板: 泉州市| 宜丰县| 隆尧县| 盐山县| 凉山| 江华| 芮城县| 定襄县| 巴东县| 舞钢市| 六安市| 乐东| 北安市| 洛扎县| 全州县| 宁河县| 炉霍县| 宿州市| 常宁市| 灌南县| 大安市| 清水县| 大同县| 玛纳斯县| 双峰县| 白水县| 个旧市| 罗甸县| 陆河县| 深圳市| 新津县| 喜德县| 双峰县| 汉川市| 三台县| 蒙阴县| 阿巴嘎旗| 兴城市| 分宜县| 曲靖市| 高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