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淵那碗加了二錢黃連的“特效”藥膳，效果拔群。

據說驚瀾院當晚的動靜，堪比北狄騎兵夜襲營地。負責守夜的侍衛信誓旦旦，聽到王爺在浴池里砸了至少三個價值連城的玉瓢，還疑似……罵了句極不文雅的邊關俚語？（當然，沒人敢求證。）

翌日清晨，當姜綰“賢惠”地端著“精心”準備的、據說能“平心靜氣”的蓮子羹來到驚瀾院書房時，迎接她的，是楚凌淵一張比鍋底還黑、還冒著絲絲寒氣的俊臉。

“王妃，有心了。”楚凌淵的聲音像是從冰窟窿里撈出來的，他看都沒看那碗散發著可疑清香的羹湯，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直直釘在姜綰臉上，仿佛要在她那張“純良無辜”的面具上燒出兩個洞來。

“王爺為國征戰，勞苦功高，臣妾自當盡心侍奉。”姜綰笑得眉眼彎彎，仿佛昨晚那碗加了料的藥膳跟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她將蓮子羹輕輕放在書案一角，離楚凌淵那堆染血的軍報遠遠的，動作優雅得體。“王爺昨夜……休息得可好？”

楚凌淵的額角青筋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緩緩靠向椅背，玄色的錦袍襯得他臉色愈發蒼白，眼底卻燃燒著兩簇壓抑的、帶著戰場血腥氣的幽火。“托王妃的福，”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神清氣爽’，‘回味無窮’。”

姜綰仿佛沒聽出話里的咬牙切齒，反而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那就好。看來臣妾的方子還是有效的。”她話鋒一轉，狐貍眼微瞇，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只是王爺眼下這青影……似乎比昨日更重了些？可是軍務太過操勞？或是……體內的‘舊疾’又不安分了？”

試探！赤裸裸的試探！

楚凌淵眸色驟然轉深。她果然在觀察他的毒！是關心？還是……在評估她這個“解藥”還能用多久？

書房內的空氣瞬間凝滯，無形的刀光劍影在兩人之間噼啪作響。凌風眼觀鼻鼻觀心，努力把自己縮成背景板，心里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勞王妃掛心。”楚凌淵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指尖卻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紅木扶手上敲擊著，發出沉悶的篤篤聲，泄露著一絲煩躁，“些許小恙，不勞王妃費神。”他刻意回避了“毒”字，也回避了她的試探。

“哦？”姜綰挑眉，向前一步，纖白的手指看似隨意地拂過書案邊緣，離楚凌淵的手只有寸許距離。她微微傾身，一股清冽的藥香混合著她身上特有的、似有若無的甜暖氣息，悄然彌漫開來。楚凌淵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那熟悉的、能撫慰他靈魂深處灼痛的藥香，如同最狡猾的鉤子，瞬間撩撥起他極力壓制的渴望。

“王爺此言差矣，”姜綰的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帶著點蠱惑人心的味道，眼神卻銳利如針，“您可是咱們王府的‘頂梁柱’，更是南梁的‘定海神針’。您的‘小恙’，往小了說，關系到王府的安穩，往大了說，那可是關系到江山社稷啊！臣妾身為您的‘解藥’，豈敢不盡心？”她把“解藥”二字咬得又清晰又曖昧。

楚凌淵的呼吸微微一滯。這女人！她絕對是故意的！用這種姿態，這種語氣，說著最“貼心”的話，卻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他兩人之間那該死的、如同毒藥般糾纏不清的交易關系！更可惡的是，那該死的藥香……讓他體內的“噬心毒”都跟著蠢蠢欲動，叫囂著想要靠近那香氣的源頭！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手背上那幾道青黑色的血管再次猙獰地凸起，如同盤踞的毒蛇！

“姜綰！”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戰場上淬煉出的、令人膽寒的戾氣，“注意你的身份！”

凌厲的煞氣如同實質般撲面而來！若是尋常貴女，此刻怕是早已嚇得癱軟在地。但姜綰是誰？是跟閻王爺搶過命、跟瘋批王爺對過線、還剛收拾完投毒太后的“神醫毒妃”！她只是微微退后了半步，臉上那點虛假的笑容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平靜。

“臣妾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挺直脊背，目光毫不避讓地迎上楚凌淵那雙翻涌著暴戾與某種更深沉情緒的眼眸，“是王爺您……似乎有些健忘了？”她意有所指地掃過他手背上暴突的血管，“還是說，王爺覺得，靠您這身戰場帶回來的戾氣，就能把體內的‘小恙’壓下去？”

針尖對麥芒！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又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炙烤著。凌風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就在這時——

“王爺！王妃！”一個小太監在門外戰戰兢兢地通傳，“宮……宮里來人了！陛下召王爺即刻入宮，商議……商議北狄議和及……封賞事宜！”

緊繃的氣氛被這突如其來的通傳打斷。

楚凌淵眼底的暴戾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但那深沉的探究和一絲被戳破的狼狽卻更加清晰。他深深看了姜綰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有憤怒，有忌憚，甚至……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看穿虛弱后的懊惱。

“知道了。”他冷聲應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迫人的壓力，玄色披風掃過地面，卷起一陣冷風。他走到門口，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王妃，”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命令式的疏離，“本王不在時，安分待在王府。‘解藥’，就要有‘解藥’的自覺性。”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離去，留下一個冰冷僵硬的背影。

姜綰站在原地，看著那碗被徹底冷落的蓮子羹，又摸了摸袖中那本時刻提醒她命運的《藥人篇》，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安分？

自覺？

楚凌淵，你以為這王府的金絲籠……還關得住我嗎？

暗夜潛流，書房秘影。

楚凌淵入宮，一去就是一整天。王府似乎又恢復了“平靜”。但姜綰知道，這平靜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

是夜，月黑風高。

姜綰穿著一身便于行動的深色勁裝，如同暗夜中的貍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楚凌淵的書房。

她當然不是來偷軍報的。她的目標很明確——那幅被藏在暗格里的、與她有七分相似的“昭華郡主”沈清歌的畫像！還有……她懷疑楚凌淵關于她身世調查的密報，一定也藏在書房某處！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姜綰熟練地避開幾個不起眼的機括陷阱（凌風“無意”中透露的），摸到了書案后的書架旁。指尖在幾本厚重的兵書脊背上劃過，最后停在某一本上，輕輕一按——

“咔噠。”一聲輕響，書架側面彈開一個暗格。

暗格里，果然靜靜地躺著一卷畫軸。

姜綰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深吸一口氣，取出畫軸，緩緩展開。

畫中女子，云鬢花顏，眉目如畫，氣質溫婉出塵，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那眉眼輪廓，確實與她有六七分相似！尤其那雙眼睛……姜綰對著銅鏡比劃過，幾乎一模一樣！難怪楚凌淵當初看她的眼神那么復雜。

但細看之下，姜綰敏銳地捕捉到了不同。沈清歌的眼神，是養在深閨、不諳世事的純凈溫柔，像溫室里精心呵護的花朵。而她姜綰的眼神……經歷過生死，淬煉過毒藥，沾染過瘟疫的血與火，是野地里掙扎求生的荊棘，沉靜之下藏著鋒芒和警惕。

呵，替身？姜綰心中冷笑。她可沒興趣做任何人的影子。

她正要將畫卷收起，目光卻猛地被畫中女子衣領處一個極小的細節吸引——那里似乎用極細的金線，繡著一個……殘缺的火焰紋樣？！位置……與她頸后的胎記，幾乎重合！

姜綰瞳孔驟然收縮！沈清歌的畫像上，為什么會有疑似前朝皇室的火焰印記？！難道她……

就在這時！

“咔噠。”書房外傳來極其輕微的、鎖簧被撥動的聲音！

有人來了！

姜綰心頭警鈴大作！她瞬間將畫卷塞回暗格，合上機關，身影如同鬼魅般閃到巨大的帷幕之后，屏住了呼吸。

書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走了進來，帶著一身夜露的微涼和……濃得化不開的疲憊與壓抑的躁動氣息。

是楚凌淵！他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沒有點燈，只是疲憊地走到書案后坐下，整個人陷在寬大的椅子里，仿佛被抽干了力氣。黑暗中，姜綰能清晰地聽到他壓抑而粗重的呼吸聲，還有……指關節因為用力攥緊而發出的咯咯輕響！

他在忍耐！噬心毒在發作！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

楚凌淵猛地一拳砸在堅硬的紅木書案上！發出沉悶的巨響！他痛苦地弓起身體，額頭抵著冰冷的桌面，喉嚨里溢出如同困獸般的低吼！黑暗中，他手背上暴突的血管猙獰可怖，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

姜綰藏在帷幕后，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聞到了空氣中彌漫開的一絲極淡的、帶著鐵銹味的血腥氣！他咳血了？還是在強忍時咬破了嘴唇？

要不要出去？

出去，她的潛入就暴露了！

不出去……看他這樣子，真有可能把自己折騰死！他死了，她這個“解藥”也活不了！

就在姜綰天人交戰之際，楚凌淵似乎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猛地拉開了書案最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抽屜！一陣摸索后，他顫抖著手，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姜綰無比眼熟的——藥包！

那是她之前留在驚瀾院、給凌風備用的、壓制“噬心毒”的應急藥包！里面只有簡單的幾味舒緩經脈、暫時止痛的藥材，治標不治本！

楚凌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將藥包湊到鼻尖，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里面沾染的、屬于姜綰的、清冽獨特的藥香，如同最有效的鎮痛劑，奇異地撫平了他體內肆虐的劇痛和狂躁！

他緊繃的身體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股瀕臨爆發的毀滅氣息消散了。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像一頭暫時蟄伏的受傷兇獸，手中緊緊攥著那個小小的藥包，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黑暗中，他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復雜情緒的嘆息。

“姜綰……”

帷幕之后，姜綰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那聲驚呼溢出來。她看著黑暗中那個脆弱又固執地攥著她藥包的男人，看著他蒼白臉上痛苦褪去后的疲憊，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不是同情！

絕對不是！

只是……只是擔心她的“藥鼎”提前碎掉！

對，就是這樣！

姜綰強行壓下心頭的異樣，趁著楚凌淵沉浸在藥香帶來的短暫安寧中，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如同從未出現過。

疏離的表象，試探的刀鋒。

接下來的日子，王府的氣氛陷入一種詭異的“和諧”。

楚凌淵似乎徹底忘記了那碗黃連藥膳和書房里姜綰的“冒犯”，開始以一種極其“正常”的、屬于“王爺與王妃”的方式與姜綰相處。他會在用膳時（食物經過凌風和姜綰的雙重檢驗）隨口問幾句王府庶務，姜綰會“恭敬”地一一作答。他偶爾會“賞賜”一些從宮里帶回來的、據說能“安神養顏”的珍稀藥材（姜綰轉頭就塞進自己的小藥房研究成分去了）。他甚至……默許了姜綰在王府后院開辟的那片“藥田”。

但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名為“試探”與“秘密”的厚厚冰墻。

楚凌淵看姜綰的眼神，欣賞中帶著更深的探究。他欣賞她在瘟疫中的果決和醫術，欣賞她掌控王府的手段（凌風幾乎成了她的專屬傳話筒），但他更忌憚她身上那解不開的迷霧。楚凌淵想不明白她接近自己的真實目的是什么？而她那神乎其技的醫術又來自哪里？以及……她是否知道自己藥人的身份？這份“欣賞”，如同在欣賞一把鋒利無匹卻可能傷及自身的雙刃劍。

相比瘋批的態度，姜綰對楚凌淵，則是十足的戒備與利用。她利用王府的資源研究解藥（包括楚凌淵體內的和她自己的），利用凌風這條“捷徑”獲取信息（比如太后最近又在慈寧宮砸了幾個花瓶），同時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藥人的秘密和《藥人篇》的存在。兩人都各懷“鬼胎”，誰都不敢相信對方。姜綰就像一只炸毛的刺猬，隨時防備著楚凌淵可能的發難，尤其是當他體內毒素躁動、眼神變得格外幽深銳利的時候。

這日午后，難得的冬日暖陽。楚凌淵在書房處理軍務，姜綰則在她的小藥房里，對著一堆瓶瓶罐罐“刻苦鉆研”。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藥材混合的奇異氣味。

凌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藥房門口，臉色有些凝重，手里拿著一封沒有署名的密函：“王妃，剛收到的，給……王爺的。”他特意強調了“王爺”二字，眼神卻看著姜綰。

姜綰放下手中的藥杵，擦了擦手，接過密函。信封是普通的素箋，但封口處火漆的印記……卻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展翅欲飛的梟鳥圖案！

影梟！楚凌淵的專屬密探！

是關于……她身世的調查結果？！

姜綰的心猛地一跳！她強作鎮定，沒有立刻拆開，只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冰冷的火漆印記。楚凌淵的密報……要不要看？看了，一旦被發現，就是徹底撕破臉。不看……她就像蒙著眼睛在懸崖邊跳舞！

“王爺還在書房？”她問凌風，聲音平靜。

“是，王爺剛批完一批軍報，正在……看一幅畫。”凌風的聲音壓得更低，意有所指。

看畫？沈清歌的畫像？

姜綰的眸光瞬間冷了下來。呵，還真是念念不忘啊。

她捏緊了手中的密函，那冰冷的觸感仿佛能凍傷指尖。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型。

“凌風，”姜綰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堪稱“溫柔賢淑”的笑容，眼底卻閃爍著狡黠而危險的光芒，“王爺操勞軍務，想必渴了。去，把這封‘要緊’的密函給王爺送去，順便……把我剛熬好的、最能‘清心敗火’的‘雪蓮玉露羹’也一并端去。就說……是本妃特意為王爺準備的。”

她把“清心敗火”和“特意”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凌風看著那碗顏色清透、聞著也清香撲鼻的羹湯，再聯想到之前那碗黃連藥膳，后背莫名地竄起一股涼氣。王妃……這是又要搞事啊！他硬著頭皮接過密函和羹湯：“……是。”

看著凌風端著“定時炸彈”走向書房，姜綰慢悠悠地跟了上去，找了個不遠不近、能“恰好”聽到動靜的回廊拐角，抱臂倚著柱子，好整以暇地……準備看戲。

書房內。

楚凌淵正對著書案上展開的沈清歌畫像出神。畫中女子溫婉的笑容，此刻卻讓他心頭莫名煩躁。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另一張臉——倔強的、狡黠的、冷靜的、甚至是……在疫區灰頭土臉卻眼神亮得驚人的臉。兩張相似的面容重疊交錯，讓他心煩意亂。

“王爺。”凌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

凌風端著羹湯和密函進來，目不斜視地將東西放在書案上：“王爺，王妃命屬下送來的羹湯，說是……清心敗火。還有……影梟急報。”他放下東西，立刻垂首退到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

楚凌淵的目光掃過那碗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羹湯，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清心敗火？這女人又在暗示什么？他強壓下心頭那股邪火，伸手拿起了那封帶著梟鳥火漆的密函。

他撕開封口，展開密報。目光掃過上面的字跡，原本就冷峻的臉色，瞬間如同覆上了一層萬載寒冰！握著密報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手背上那幾道青黑色的血管再次猙獰地暴突起來！

密報上的內容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關于姜綰生母蕓姨娘的真實身份……關于前朝小公主蕭明月被擄的線索……以及那個指向驚悚真相的名字……比他之前掌握的更加詳盡、更加觸目驚心！

姜綰……她竟然真的是……！

巨大的震驚、被欺騙的憤怒、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卷入滔天陰謀的冰冷感，瞬間席卷了他！體內的“噬心毒”如同感應到主人的劇烈情緒波動，轟然躁動！劇痛如同鋼針狠狠刺入心脈！

“呃……”楚凌淵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晃，手中的密報飄然滑落！他一手死死按住劇痛的心口，另一只手撐住書案才勉強站穩，額頭上瞬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臉色慘白如金紙！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翻涌著駭人的猩紅與痛苦！

“王爺！”凌風大驚失色，想要上前。

“滾出去！”楚凌淵猛地抬頭，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那聲音沙啞破碎，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和毀滅一切的暴戾！

凌風嚇得渾身一僵，不敢再動。

就在這時，楚凌淵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猛地射向門外回廊的方向！他仿佛穿透了墻壁，看到了那個抱著手臂、嘴角噙著冷笑、如同看戲一般的女人！

是她！

一定是她搞的鬼！這封密報送來的時機如此“恰好”！還有這碗“清心敗火”的羹湯！她在試探他！她在看他得知真相后的反應！

滔天的怒火混合著噬心蝕骨的劇痛，瞬間沖垮了楚凌淵僅存的理智！他猛地揮手，將書案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雪蓮玉露羹”狠狠掃落在地！

“啪嚓——！”

精致的瓷碗摔得粉碎！清亮的羹湯濺了一地，如同碎裂的琉璃。

“姜綰！！！”一聲飽含痛苦、憤怒、以及某種更深沉復雜情緒的咆哮，如同驚雷般炸響在寂靜的王府上空！

回廊拐角處，姜綰臉上的冷笑瞬間僵住。她看著地上那攤碎裂的瓷片和流淌的羹湯，又聽著書房內那聲痛苦憤怒到極致的咆哮，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

玩脫了？

好像……是的。

但她眼底，卻沒有絲毫懼意，反而燃起了一簇更加冰冷、更加灼熱的火焰。

楚凌淵，你的秘密……我好像，也抓到一點了呢。

疏離的假面，在這一聲咆哮中，徹底碎裂。

試探的刀鋒，已然見血。

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破碎的羹湯和痛苦的咆哮聲中，轟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