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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危機暫緩·暗涌不息

于是,太后的“慈愛”召喚,最終被姜綰用“疫區(qū)歸來,恐帶病氣,需靜養(yǎng)隔離以策萬全”這個冠冕堂皇又讓人挑不出毛病的理由,給硬生生擋了回去。蘇嬤嬤那張像刮了八層膩子的老臉,在聽到“病氣”二字時,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下,仿佛真怕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連帶著那些“厚重”的賞賜都顯得不那么香了,草草宣完懿旨就腳底抹油溜了。

“嘖,看來太后娘娘的‘慈恩’,也怕瘟疫啊。”姜綰扒拉著蘇嬤嬤送來的、據(jù)說能“安神定魂”的極品血燕,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貓,

嗯,不錯。

大手筆啊。

姜綰隨手就把那盒燕窩丟給了眼巴巴的春桃,“拿去,給咱們辛苦的王府侍衛(wèi)兄弟們燉湯補補身子,就說……太后娘娘體恤大家防疫辛苦!”

春桃抱著那盒價值不菲的燕窩,小嘴張成了O型:“小……小姐,這、這……”拿太后的賞賜去犒勞下人?這操作也太騷了吧!

“這什么這,”姜綰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露出小半截白皙的手腕,上面還留著幾道在疫區(qū)搬抬物資時不小心蹭的紅痕,“好東西要給真正需要的人嘛。咱們王府,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她頓了頓,狐貍眼一瞇,閃著狡黠的光,“哦,對了,燉湯的時候,記得……加幾片老姜,驅驅寒。”

春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抱著燕窩歡天喜地地跑了。凌風站在一旁,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王妃這招……既打了太后的臉,又收買了人心,還順帶“提醒”大家這賞賜可能“不干凈”……高,實在是高!他默默地把“王妃行事需謹慎”的諫言咽回了肚子里。跟這位主兒玩心眼?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先回爐重造一下。

京郊莊園,“探親”之旅。

沒了太后的“盛情”打擾,姜綰終于可以騰出手來,去看望她惦記已久的“好管家”周福了。這一次,她沒帶大隊人馬,只點了凌風和幾個絕對心腹的王府暗衛(wèi),輕車簡從,直奔京郊那處風景“秀麗”、適合“榮養(yǎng)”的莊子。

過程……比姜綰預想的還要“順利”一點。

當凌風如同拎小雞崽一樣,把正在莊子里摟著小妾喝酒聽曲兒的周福揪出來,丟在姜綰腳下時,這位曾經(jīng)在國公府后院叱咤風云、一臉橫肉的大管家,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褲襠都濕了一片。

“王……王妃娘娘饒命啊!老奴……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周福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

姜綰沒說話,只是慢悠悠地坐在凌風搬來的太師椅上,接過春桃遞來的熱茶,輕輕吹了吹浮沫。她甚至沒看周福,目光悠然地欣賞著莊園里修剪得體的花木,仿佛真是來踏青的。

這無聲的壓迫感,比任何厲聲呵斥都可怕。周福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

“周管家,”姜綰終于開口,聲音平淡無波,“這莊子不錯,山清水秀,比國公府柴房舒服多了吧?看來嫡母對你……很是‘念舊情’啊。”

“王……王妃……”周福抖得更厲害了。

“本妃今日來,不想聽廢話。”姜綰放下茶杯,瓷杯底磕在石桌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嚇得周福一個哆嗦。她終于將目光投向地上那灘爛泥,眼神平靜,卻帶著洞穿一切的冰冷,“說說吧,蕓姨娘……是怎么‘病逝’的?那碗‘安神湯’里,加了什么‘好東西’?王氏……又許了你什么前程?”

周福猛地抬頭,對上姜綰那雙酷似蕓姨娘、卻更加銳利冰冷的眸子,仿佛看到了索命的冤魂!他最后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是……是大夫人!是大夫人指使的!”周福嘶聲哭喊,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她……她給了老奴一包‘夢陀羅’的粉末!無色無味!混在安神湯里……蕓姨娘喝下后,就……就再沒醒來!對外只說是急癥!大夫人給了老奴一千兩銀子……還……還答應讓老奴的兒子頂了莊子的管事位子……”

“夢陀羅……”姜綰指尖冰涼,輕輕捻著這個帶著死亡氣息的名字。生母那溫柔卻帶著哀愁的面容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心口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很好。”姜綰的聲音依舊平靜,卻讓周福如墜冰窟。“凌風,都記下了?”

“回王妃,一字不漏。”凌風沉聲道,手中不知何時已拿著紙筆,墨跡未干。

“周福,”姜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念在你‘老實交代’的份上……”

周福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希冀的光芒!

“……本妃給你個痛快。”姜綰后半句話,直接把他打入了地獄!

“不——!”周福絕望地嚎叫起來。

姜綰卻不再看他,轉身,聲音冰冷地吩咐:“送周管家‘上路’。記得,處理得‘干凈’點,別污了這里的“好風水”。”她頓了頓,補充道,“他那個頂了管事位子的兒子……一并處理了。王氏給的‘前程’,本妃親自送他們去領。”

斬草除根!凌風心頭一凜,對這位王妃的手段有了更深的認識。“是!”他毫不遲疑地領命。

姜綰走出莊園,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血紅色。大仇得報的快意并未持續(xù)多久,心底反而涌起更深的疲憊和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王氏……下一個就是你!還有……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后!

神醫(yī)之名,王府立威。

解決了周福,姜綰回到王府,開始了她的“坐月子”“養(yǎng)蘑菇”模式。其實坐坐月子養(yǎng)養(yǎng)蘑菇也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她需要時間消化周福的口供,更需要時間梳理藥人之謎和那本《藥人篇》殘卷。王府上下,經(jīng)歷了瘟疫事件和王妃雷厲風行處置周福(消息雖被壓下,但凌風的行動瞞不過有心人),對她的敬畏達到了頂點。“毒妃”的標簽徹底被“神醫(yī)王妃”的光環(huán)覆蓋。

下人們見到她,不再是恐懼地繞道走,而是發(fā)自內心地恭敬行禮,眼神里帶著感激和崇拜。連廚房送來的點心,都精致了許多,還貼心地配上了清火的菊花茶。春桃走路都帶風,小嘴叭叭地跟姜綰分享著府里最新的“王妃娘娘語錄”——什么“石灰消毒是根本”,什么“喝沸水保平安”,儼然成了王府的衛(wèi)生宣傳大使。

“小姐,您看!這是門房老李頭孫子給您編的螞蚱!說是謝謝您救了他爹(老李頭的兒子是自愿去疫區(qū)的仆役之一)!”春桃獻寶似的捧著一只草編的翠綠螞蚱。

姜綰接過那粗糙卻充滿心意的小玩意兒,冰冷的眼底終于漾開一絲真實的暖意。她隨手把螞蚱放在窗臺上,看著它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凌風,”她忽然開口,“王府的藥材庫,盤點得如何了?”

凌風立刻上前一步,遞上一本冊子:“回王妃,已全部盤點清楚,按您的要求,分門別類,普通藥材、珍稀藥材、毒物藥材均單獨造冊封存。庫房鑰匙在此。”他恭恭敬敬地奉上一串黃銅鑰匙。

姜綰接過鑰匙,沉甸甸的。這不僅是藥材庫的鑰匙,更是凌風乃至整個王府衛(wèi)隊對她權威的徹底認可。她不再是那個需要靠“王妃”名頭狐假虎威的替嫁女,而是真正掌控了這座森嚴王府的女主人。

“做得很好。”姜綰點點頭,隨手將鑰匙放在桌上,指尖無意間劃過那本《藥人篇》殘破的封面。一絲微不可查的刺痛感從指尖傳來,仿佛在提醒著她平靜下的危機。

北境烽煙,王者歸來。

平靜(且忙碌)的日子過了月余。姜綰幾乎快把“蘑菇”養(yǎng)出菌絲了,對藥人篇的研究也小有心得(順便把自己的小院改造成了微型藥材實驗室,美其名曰“為王爺研制新藥”),和凌風的“合作”也越來越默契——一個負責搞事(研究毒藥解藥順便盤算怎么弄死王氏),一個負責善后(清理痕跡順便學習新知識)。

這日午后,姜綰正對著一株曬干的“七步倒”毒草發(fā)呆,琢磨著能不能改良一下藥性,只讓人“三步倒”節(jié)省點時間。

突然——

“報——!!!”熟悉的、帶著狂喜的嘶吼聲由遠及近,幾乎要掀翻王府屋頂!“大捷!北境大捷!王爺凱旋了!大軍已至城外三十里!!!”

“哐當!”姜綰手里的毒草掉在了桌上。

蒼天啊大地啊,我的好日子就這樣到頭了啊!

春桃手里的針線筐直接翻了。

連一向面癱的凌風,眼中都爆發(fā)出難以抑制的激動光芒,猛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楚凌淵……回來了?!

這么快?!還……打贏了?!

姜綰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不是驚喜,而是……一種混合著“債主上門”的緊張、被監(jiān)視器重啟的不爽、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拒絕承認的、隱秘的……期待?

城門外,旌旗招展,鐵甲浴血。

楚凌淵回來了。

他騎在那匹通體漆黑的戰(zhàn)馬上,玄色重甲上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暗紅色的披風早已被血與塵染得看不出本色,卻依舊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如同不敗的戰(zhàn)旗!他臉色比離京時更加蒼白,甚至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灰敗,薄唇緊抿,下頜線繃得如同刀鋒。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銳利如初,甚至更添了幾分歷經(jīng)尸山血海淬煉出的、令人心悸的煞氣與……疲憊。

他回來了,帶著一身洗不凈的血腥氣和北境凜冽的風霜,也帶著……足以撼動朝野的潑天戰(zhàn)功!

王府大門洞開。

姜綰換上了最隆重的王妃正裝,領著王府所有管事仆役,恭恭敬敬地站在大門前迎接。她臉上掛著標準的、無懈可擊的“恭迎王爺凱旋”的笑容,端莊得體,眼神卻平靜無波,仿佛在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

馬蹄聲由遠及近,那高大的玄色身影在親衛(wèi)的簇擁下,緩緩停在王府門前。凜冽的煞氣撲面而來,讓不少仆役腿肚子發(fā)軟。

楚凌淵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瞬間鎖定了人群最前方、那個身著華服、低眉順目的纖細身影。

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凝固了。

楚凌淵深邃的眼底,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審視、探究、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還有……在看到她安然無恙、甚至氣色比離京時似乎還好那么一丟丟時,一閃而過的、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放松?

姜綰則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間那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絲強壓下的、屬于“噬心毒”的陰郁躁動。看來,北境這一仗,贏得并不輕松。她臉上的笑容不變,心里的小算盤卻開始噼啪作響:解藥!得抓緊時間研究解藥!這“藥鼎”要是碎了,她也得跟著陪葬!

“臣妾恭迎王爺凱旋!”姜綰盈盈下拜,聲音清越婉轉,挑不出一絲錯處。

楚凌淵沒有立刻下馬。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目光在她看似恭順的眉眼間逡巡,仿佛要透過這完美的偽裝,看穿她這幾個月在京城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他的視線,最后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纖細的脖頸,那被衣領遮擋住的、火焰胎記的位置。

“王妃……辛苦了。”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低沉,帶著長途奔襲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磁性,像砂礫滾過心尖。

“為王爺分憂,是臣妾本分。”姜綰垂眸,答得滴水不漏。

楚凌淵這才翻身下馬,動作依舊矯健,卻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滯澀。他走到姜綰面前,一股混合著血腥、硝煙、汗水和……獨屬于他身上的、冷冽如松的氣息,瞬間將姜綰籠罩。

他伸出手,似乎想扶她起來,指尖卻在即將觸碰到她手臂時,微微一頓。姜綰清晰地看到,他蒼白的手背上,幾道猙獰的青黑色血管,如同活物般輕微地鼓動了一下!

噬心毒!果然在躁動!

姜綰心頭一緊,面上卻依舊維持著笑容,自己利落地站了起來,不著痕跡地退開半步:“王爺一路辛勞,快請入府歇息。臣妾已命人備好了熱水和……調理的藥膳。”她特意在“藥膳”上加重了語氣。

楚凌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算你識相。他沒再說話,抬步,越過她,大步流星地向王府深處走去。玄色的披風掃過地面,帶起一陣冷風。

凌風立刻跟上,在經(jīng)過姜綰身邊時,飛快地、幾不可察地對她點了點頭,眼神傳遞著只有兩人才懂的信息:王妃,任務完成!王爺他……狀態(tài)不太好!

姜綰看著楚凌淵消失在影壁后的挺拔卻透著一絲孤寂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剛才差點被碰到的衣袖,輕輕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

危機……暫緩了嗎?

瘟疫平息了,周福解決了,王爺也“完好無損”(至少表面看起來)地回來了,她在王府的地位似乎穩(wěn)如泰山。

然而……

姜綰抬起頭,望向皇宮的方向。慈寧宮那位,會善罷甘休嗎?周福死前那句“太后也找過您”的遺言,如同毒蛇般纏繞心頭。

頸后的火焰胎記,在無人處隱隱發(fā)燙。

袖中的《藥人篇》殘卷,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還有……楚凌淵眼中那深不見底的探究和……躁動的毒。

神醫(yī)之名,王府權柄,凱旋的王爺……這一切看似穩(wěn)固的表象之下,是更加洶涌澎湃的暗流!那些被暫時壓下的秘密——身世之謎、藥人真相、白月光沈清歌的威脅、太后不死不休的毒計——如同沉睡的火山,只待一個契機,便會轟然爆發(fā)!

姜綰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卻銳利如刀鋒的弧度。

風暴前的寧靜?

呵。

那就讓她……再給這鍋看似平靜的溫水,添幾把干柴吧!

她轉身,裙裾劃過一個優(yōu)雅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吩咐道:“春桃,去小廚房盯著,王爺?shù)乃幧拧嗉佣X黃連,清熱解毒,效果更佳。”

王府深處,正踏入浴池的楚凌淵,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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