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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城防線,如同被巨錘不斷敲擊的朽木,在燕昭叛軍瘋狂而精準的打擊下,終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寸寸碎裂。象征帝國最后尊嚴的皇城宮門,在震天的喊殺聲和濃烈的硝煙中轟然洞開!叛軍如同決堤的血色洪流,咆哮著涌入這帝國的核心。
最后的抵抗力量被壓縮到皇宮深處,圍繞著那座高聳入云、象征至高神權的祭天臺。這里,曾是皇帝祭告天地、祈求神裔血脈庇佑的神圣之地,此刻卻成了困守的孤島,彌漫著絕望的硝煙與血腥。
沈硯一手緊握著幼帝趙琰冰冷顫抖的小手,一手緊按在腰間佩劍上,率領著僅存的、傷痕累累的侍衛和部分禁軍,退守到祭天臺的基座之下。幼帝的小臉慘白如紙,大眼睛里充滿了恐懼的淚水,死死攥著沈硯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蕭祈緊隨在側,青色官袍早已被血污和煙塵染得看不出本色,長發散亂,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寒鐵,警惕地掃視著四面八方涌來的叛軍火把。
“沈師…我怕…”幼帝帶著哭腔的聲音細若蚊蚋。
沈硯沒有低頭看他,目光如同冰錐般穿透混亂的戰場,死死鎖定著那個在叛軍簇擁下,正一步步逼近祭天臺的身影——燕昭。玄鐵重甲上的血漿在火把映照下閃爍著暗紅的光澤,猙獰的長刀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他臉上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笑意,肩頭,那只禿毛老鷹“禿毛”正煩躁地踱步,兇睛死死盯著沈硯。
“別怕。”沈硯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催眠的平靜,“陛下是天子,自有天命護佑。”然而,他按在劍柄上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細微的咯吱聲。他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探入袖中,觸碰著那份滾燙的、足以顛覆一切的密詔——幼帝非皇室血脈!
公開?則神裔謊言崩塌,燕昭的“真龍”之說將名正言順,幼帝必死,天下陷入更血腥的混戰。
隱瞞?則背負竊國罵名,幼帝依舊是“偽神裔”,在燕昭的屠刀下絕無生路。
他如同站在萬丈懸崖的邊緣,腳下是吞噬一切的深淵。
就在叛軍的先頭部隊如同潮水般涌上祭天臺基座前的寬闊石坪,與最后的守軍短兵相接,爆發出慘烈搏殺聲的瞬間!
一道青色的身影,帶著決絕的殺意,如同離弦之箭,沖破混亂的戰團,劍鋒直指沈硯!是蕭祈!
“沈硯!”蕭祈的聲音在震天的喊殺聲中異常清晰,帶著洞悉一切的悲憤和壓抑不住的顫抖,“把密詔交出來!”
沈硯瞳孔驟然收縮!他沒想到蕭祈會在此刻發難!他下意識地將幼帝護在身后,冰冷的目光迎向蕭祈:“蕭御史,你瘋了?!大敵當前…”
“我沒瘋!”蕭祈厲聲打斷他,劍尖距離沈硯的咽喉不足三尺,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刺穿沈硯所有的偽裝,“交出密詔!否則,明日朝陽升起之時,全城都會知道——二十年前沈氏滅門,根本不是什么通敵!是先帝忌憚你父手握‘神裔血脈可人造’的驚天秘術!是滅口!而你——”蕭祈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泣血的控訴,“你沈硯,為了活命,為了報仇,更為了得到那足以顛覆皇權的秘術!你做了什么?!”
他的話語如同驚雷,炸響在祭天臺這方寸之地,連周圍的廝殺聲都似乎為之一滯!
“是你!在沈家滿門被圍、父兄寧死不屈的最后關頭!是你!主動向先帝告密,出賣了家族藏匿秘術的地點!才換來你一條生路和先帝的‘信任’!沈家滿門的血,有你一份!”**(懸念引爆點一:沈硯是告密者?血脈秘術?)**
蕭祈深吸一口氣,拋出了那致命一擊:“還有先帝!他的暴斃…根本不是什么舊疾復發!是你!你在他日常服用的‘安神湯’里,加入了‘蜜里霜’!那根本不是糖!是你用那秘術改造的慢性毒藥!你書房暗格里,藏著的不是點心,是毒!是弒君的鐵證!李富貴偷吃的…就是毒!他體內積累的毒素,就是鐵證如山!”**(懸念引爆點二:蜜里霜是毒?李富貴之死的伏筆回收!)**
“密詔給我!否則,這弒君滅族的滔天罪行,將與你沈硯之名,一同釘死在帝國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蕭祈的劍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眼中是痛苦、憤怒,還有一絲被背叛般的難以置信。
幼帝嚇得渾身發抖,茫然地看著狀若瘋狂的蕭祈,又看看身前沉默如山、氣息卻冰冷得可怕的沈硯。
沈硯被這連珠炮般的指控釘在原地!蕭祈的話,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精準地刺向他內心最深處、最黑暗的角落。關于告密…關于蜜里霜…關于李富貴…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
就在這死寂凝固、千鈞一發的瞬間!
異變陡生!
“咻!咻!咻!”數道淬著幽藍寒光的毒箭,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從祭天臺側翼一處陰影密布的廊柱后,無聲無息地電射而出!目標,赫然是被沈硯護在身后、茫然無措的幼帝趙琰!
角度刁鉆!時機狠毒!正是沈硯心神被蕭祈指控所懾、蕭祈注意力完全在沈硯身上的剎那!
“陛下——!!!”
一聲炸雷般的、充滿了無與倫比的驚怒與決絕的嘶吼,如同平地驚雷般炸響!
一道龐大如山的身影,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如同炮彈般從斜刺里猛沖出來,用血肉之軀,死死地擋在了幼帝身前!
是李富貴!
他渾身浴血,背上那截斷箭隨著他劇烈的動作而晃動,胸前更是添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刀傷。但他那雙總是帶著脫線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燃燒著最純粹、最熾熱的忠誠之光!仿佛生命中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刻燃燒殆盡!
噗!噗!噗!噗!
四支淬毒利箭,毫無阻礙地、狠狠地貫入了李富貴那寬厚如山的胸膛!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壯碩的身軀猛地向后一震!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李富貴臉上的兇悍、戲謔、痛苦…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幾支兀自震顫的箭羽,又緩緩抬起頭,望向被他牢牢護在身后、毫發無傷、嚇傻了的幼帝趙琰。他咧開嘴,似乎想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但涌上喉嚨的腥甜瞬間沖垮了它。鮮血如同泉涌,從他口中噴濺而出。
“陛…下…”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血沫。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掙扎著想抬起手,指向沈硯的方向,氣若游絲,卻依舊試圖用他那標志性的、不合時宜的調子哼唱:
>“小…小陛下…莫…莫慌…富貴我…一刀一個…砍…砍得稀里嘩啦…呃…”
最后半句爛梗般的打油詩,被涌上喉頭的鮮血徹底淹沒。他那雙圓睜的、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睛,最后定格在沈硯的臉上。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是終于明白了什么秘密的震驚?是對沈硯的質問?還是…僅僅是完成了守護使命的釋然?沒有人能讀懂。
他龐大如山的身軀,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骼,轟然向前撲倒!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祭天臺石階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鮮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染紅了古老而神圣的符文。
“富貴叔——!!!”幼帝趙琰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如同幼獸的哀鳴,瞬間刺破了死寂。
柱子,那個被托付了蜜里霜的年輕侍衛,看著倒下的李富貴,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悲憤的狂吼!
蕭祈持劍的手僵在半空,看著李富貴那瞬間失去生息的尸體,看著幼帝崩潰的哭喊,看著地上迅速擴大的血泊…一股冰冷的寒意和巨大的悲愴瞬間凍結了他的心臟!李富貴…那個永遠脫線、永遠樂觀、永遠在關鍵時刻用生命守護的侍衛…死了!死得如此慘烈!死在他對“蜜里霜是毒”的指控剛剛出口之后!這巨大的諷刺和沖擊,幾乎讓蕭祈握不住手中的劍!
而沈硯…
在李富貴轟然倒地的瞬間,沈硯的身體也劇烈地震顫了一下!他看著李富貴胸前那幾支毒箭,看著他那雙最后望向自己的、復雜難明的眼睛,看著地上那迅速蔓延開的、刺目的鮮紅…一股無法言喻的劇痛和暴怒,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冰冷的面具下轟然爆發!
“嗬…嗬嗬…”沈硯喉嚨里發出一陣低沉壓抑、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嘶鳴。他猛地抬頭,充血的雙眸如同燃燒的寒冰,瞬間鎖定了毒箭射來的方向——那處陰影密布的廊柱!
“找死!!!”
一聲蘊含著無邊殺意與毀滅氣息的咆哮,如同九幽寒獄刮出的風暴,從沈硯口中炸開!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玄色閃電,根本無視近在咫尺的蕭祈和洶涌的叛軍,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直撲那處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