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皮刀劈開第 17根礦柱時，方玖聽見昭嘉禾的消防斧發(fā)出異常的震顫。

廢棄礦洞的頂部在滲黑水，每滴落在安全帽上的聲音都像倒計時。礦道兩側(cè)的木牌寫著“禁止入內(nèi)”，卻被人用紅漆劃掉，改成“第七礦道歡迎您”，字跡扭曲，像用指甲摳的。

“左邊有活物。”昭嘉禾突然壓低聲音，消防斧的斧刃抵著地面，震感從地底傳來——不是礦洞坍塌的震動，是有東西在用爪子刨土，頻率均勻得可怕。

方玖的割皮刀在掌心發(fā)燙。這把從八房臺帶出來的鬼器，進入礦洞后就一直處于預(yù)警狀態(tài)，刀刃上的銅鈴每響一聲，礦道深處就傳來一聲悶響，像有人在敲礦燈。

“12人，加上我們倆。”昭嘉禾數(shù)著礦道入口的腳印，其中有串腳印格外大，鞋印邊緣沾著煤渣，像是穿工裝靴的礦工，“但現(xiàn)在只剩 7串了，其他的在第三個岔路口消失了。”

方玖注意到消失的腳印旁有暗紅的拖痕，在地上匯成細小的溪流，盡頭是道被炸毀的礦門，門后的黑暗里傳來咀嚼聲。他突然想起出發(fā)前趙硯給的警告：“黑礦魅影副本是 EX級，難度很大‘’

礦燈的光束突然掃到個影子。那影子貼在礦道頂部，四肢像蜘蛛一樣張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響，嘴里叼著半只礦靴——正是失蹤玩家的裝備。

“是‘掘墓工’。”昭嘉禾的消防斧突然橫在方玖身前，斧刃上的劃痕開始發(fā)光，這是鬼器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的征兆，“礦鬼里的亞種，能用爪子在巖壁里開隧道，速度比我們快三倍。”

他的語氣太過熟練，像在念一本活的怪物圖鑒。方玖突然想起在深海祭典時，昭嘉禾總能精準判斷寄生體的移動軌跡，當時只當是經(jīng)驗，現(xiàn)在想來，那些知識根本不是第九區(qū)能接觸到的。

掘墓工突然從頂部撲下，爪子擦著方玖的耳邊劃過，巖壁被抓出五道深痕。昭嘉禾的消防斧迎著爪子劈過去，兩柄鐵器碰撞的瞬間，掘墓工發(fā)出刺耳的尖叫，爪子上冒出白煙——這把斧頭上顯然涂過克制礦鬼的藥劑，而第九區(qū)的標準裝備里，從來沒有這種藥劑。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玖的割皮刀抵住掘墓工的喉嚨，余光卻盯著昭嘉禾的后頸——那里的銀色印記邊緣，竟有圈極淡的金色紋路，和古月熙的六區(qū)印記屬于同一體系。

昭嘉禾沒回答，只是拽著方玖往第四個岔路口跑。礦道深處突然傳來炸雷般的吼聲：“昭老七！你躲了三年，終于肯露面了？”

這個聲音讓昭嘉禾的動作瞬間僵住，消防斧差點脫手。他的臉色變得慘白，比在八房臺看見鍘刀時還難看：“是‘鐵頭’，以前跟著我的礦工，后來被礦鬼同化了。”

“昭老七？”方玖抓住他的手腕，“這是你的代號？你不是第九區(qū)的普通織命者？”

昭嘉禾的喉結(jié)滾動了下，剛要說話，就看見鐵頭從巖壁里鉆了出來。那礦鬼的頭頂戴著頂安全帽，帽檐下的臉已經(jīng)分不清五官，只有個黑洞洞的嘴，里面塞著節(jié)斷裂的礦燈電線：“首領(lǐng)說過，你要是敢回來，就把你的骨頭磨成礦渣，填第九區(qū)的礦坑！”

首領(lǐng)？第九區(qū)的礦坑？這些詞像拼圖一樣在方玖腦子里炸開。他突然想起第九區(qū)檔案里的空白頁——三年前有支織命者小隊在黑礦失蹤，帶隊的首領(lǐng)代號就叫“老七”，從此那頁檔案就被涂黑了。

“你是那支失蹤小隊的首領(lǐng)？”方玖的聲音發(fā)顫，割皮刀的銅鈴瘋狂震顫，這次不是因為礦鬼，是因為身邊的人，“你為什么要隱瞞身份？”

昭嘉禾突然轉(zhuǎn)身，消防斧劈開撲來的掘墓工，斧刃上的光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拽著方玖鉆進條狹窄的礦道，這里的巖壁上刻著奇怪的符號，像某種標記，“鐵頭說的‘首領(lǐng)’是礦鬼的頭目，以前是我的副手，被礦鬼同化后就一直想殺我。”

礦道盡頭的礦燈突然亮了。一個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靠在礦車上，手里把玩著枚銅制徽章，徽章上刻著個“七”字：“老七，別來無恙？”他的臉被礦燈照得一半明一半暗，嘴角咧開的弧度帶著惡意，“首領(lǐng)讓我?guī)Ь湓挘灰阕詳嘁槐郏头拍闵磉呥@個小子走。”

方玖認出這男人的徽章——和昭嘉禾消防斧柄上的刻痕一模一樣。他突然明白，昭嘉禾根本不是普通織命者，他是某個組織的第七任首領(lǐng)，而這個組織，很可能和黑礦的礦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掘墓工的嘶吼從礦道兩側(cè)傳來，鐵頭的吼聲越來越近。昭嘉禾的消防斧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斧刃對著黑衣男人：“告訴你們首領(lǐng)，想要我的命，就自己來取。”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和平時的溫和判若兩人，“還有，別叫我昭老七，這個名字早在三年前就隨著那支小隊一起死了。”

礦燈的光束突然熄滅。方玖在黑暗中聽見徽章落地的輕響，接著是鐵器碰撞的脆響，掘墓工的尖叫，以及昭嘉禾壓低的聲音：“方玖，記住，不管等下看見什么，都別信。”

他的話音剛落，方玖就感覺有什么東西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東西毛茸茸的，帶著煤渣的氣息，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昭嘉禾的聲音，卻帶著種詭異的溫柔：“其實我早就被礦鬼同化了，留著你，只是想把你當誘餌啊。”

割皮刀的銅鈴在掌心瘋狂震顫，這次不是預(yù)警，是在撕裂某種偽裝。方玖握緊刀柄，知道真正的考驗不是來自礦鬼，而是來自身邊這個突然暴露身份的同伴——那個被稱為“昭老七”的男人，到底藏著多少沒說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