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沒事吧?”汀溪扶著林子衿的手都有點顫抖。
林子衿費力擺了擺手,幾人租了一輛馬車出城。
十里亭,兩個丫鬟跪在地上,哭的淚眼婆娑。
“郡主,您不要我們了嗎?”
林子衿嘆了口氣,伸手把兩人扶了起來。
“怎么能不要你們呢?”
“如今京城動亂,圣上時日不多。戚明禮狼子野心,我今日卸了他銀錢的來路,可難保他沒有其他出路。”
“你們跟著我,已經(jīng)不安全了。你們的賣身契我已經(jīng)去京兆府給你們換成了良籍,路引也給你們辦好了。”
“帶著銀子,歸家吧。”
林子衿拍了拍二人的肩,還不待兩人想說些什么,兩個黑衣人突然出現(xiàn)把二人拍暈,穩(wěn)穩(wěn)接住,扛著轉(zhuǎn)身往馬車走。
看著馬車遠去,才轉(zhuǎn)頭看向身邊儒雅隨和的男人:“阿秋,你不該回來的。”
“可我,回來了。”溫潤如玉的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
“身邊人都遣走了,打算一個人去對付他們?”
林子衿搖了搖頭,看向身邊毫不在意的男人,抿了抿唇:“我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如今站在這里,只不過想在死之前拉著戚家一起墮入地獄罷了。”
“你的腿……”
男人收起扇子,目光落寞下去:“無礙。現(xiàn)如今,除了你,也沒有什么值得我牽掛的了。”
林子衿心中刺痛,卻無法表達任何言語。他們一家,皆因她而死,卻無一人怪罪于她。
沉寂良久,看著馬車遠去。
夕陽在身后緩緩落幕,黑暗席卷而來。
林子衿躺在床上,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無力,連抬手都無比艱難。
她以為自己活不過三日。可一直到半個月后,葉顧秋手握信紙推門而進。
看到來人,林子衿用勁渾身氣力,朝著來人微微一笑。
“阿妗,他篡位成功,明日就要登基了。”
林子衿從喉嚨里發(fā)出輕呵,從她知道戚明禮造假謊稱自己為遺落在外的四皇子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功夫不負有心人啊,這皇朝終于要覆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子衿咳得肺都要咳出來了,眼角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阿秋,你走吧。不要管我了,他們今夜必定是要殺了我的。”
外面開始下雨,雨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黑。
林子衿的意識開始混沌,她看著葉顧秋的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些什么,卻只能模模糊糊看見他焦急的神色。
葉顧秋撐著輪椅撲到了林子衿床前,把她從床上抱起來,顫抖的聲音清晰的傳進林子衿的耳朵。
“阿妗,阿妗。”
林子衿不由得想,原來人要死的時候聽力果然是最后消失的。
雷聲,夾雜著雨聲,噼里啪啦的砸在窗臺上。
好像,隱隱約約還有馬蹄的聲音。
林子衿的眼睛迸發(fā)出異常的光亮:“阿秋,你快走。”
話落,屋門就被踹開。
戚明禮看著面前摟抱的兩人,搶過旁邊士兵的劍朝二人刺來。
林子衿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葉顧秋,劍尖刺了個空。
“林子衿,我戚明禮究竟哪里對不起你,你竟恨我入骨!”
“呵呵呵呵呵,戚明禮,你真惡心。你殺了我全家,屠了我滿門,居然問我你哪里對不起我!”
“我真恨沒有死得更早一點,讓我死前還要看見你這幅惡心的嘴臉。”
戚明禮手氣的發(fā)抖,劍尖直指林子衿。
千鈞一發(fā)之際,葉顧秋撐著廢腿朝林子衿方向奔去。
可林子衿與此人成婚七年,哪還能看不清此人真面目。
看似朝著她來,實際卻是葉顧秋。
她欠葉家的實在太多太多了,葉顧秋,實在實在對不起。
林子衿在葉顧秋撲過來的瞬間翻身抵了上去。
長劍刺穿二人,疼痛令林子衿清醒了幾分。
沾滿血的雙手撫上了葉顧秋緊皺的眉頭。
葉顧秋只來得及朝她笑了一下,便斷了氣。
“林子衿,你看你不聽話,都死了吧。”戚明禮神色癲狂,捏著林子衿的臉讓她看刺透葉顧秋心臟的劍。
那把短劍是她替她兄長親自錘煉出來防身的。如今卻在趙芷柔手中,從后背扎進了葉顧秋的心臟。
“眼熟嗎?你親自打磨的劍,插入了他的心臟,好痛好痛。”
“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我戚明禮,跪在地上的是你林子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天我就登基了,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分享這個消息,你開心嗎?開心嗎?你怎么不回答我!”
林子衿看死人般的看向戚明禮:“戚明禮,我說過要讓你一百二十七口人通通為我容王府抵命。”
“我在下面等著你們,看你們?nèi)绾文軌蛩赖闷渌!?
林子衿疲憊的閉上眼睛,再也沒睜開。
靈魂漂浮在上空,看著歇斯底里的戚明禮搖晃著她的身體。
林子衿突然有點可惜,居然沒看到戚家人在最高興的一天一個個死去的樣子。
永寧元年元月元日,戚明禮登基大典前。
一桌桌流水席送進大殿,美酒佳肴,美人無數(shù),甚是奢靡。
吉時將至,戚明禮摟著趙芷柔的細腰,正準備登基,卻忽然感覺心臟刺痛,肌肉麻痹,痙攣抽搐。
與此同時,整個大殿開始響起呻吟聲。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原地抽搐不止,口吐白沫。
一場好好的登基大典,此刻變成了煉獄。
靈魂飄在半空的林子衿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要聚齊這些人,真難。終于……”
永寧元年元月元日,幽國亡。
平昌元年,蕭南瑾攜幼弟登基,改國號為承,年號平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