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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 惹紈绔
  • 望滄笙
  • 4315字
  • 2025-08-01 13:00:00

入夜以后,暗中留意國子監的人前來回話。

謝君乘聽完,胸腔一陣沉悶。

情況在預料之中,卻沒想到如此舉步維艱。內閣忙于各項革新方案中,各位上了年紀的大學士連日來均是眼下烏黑,都察院連筆桿子都蔫了,消停不少。

國子監的恃強凌弱就趁此空隙,將韓硯和裴嘉多番刁難,還借兩人憑空上任的身份挑撥離間,進一步為難寒門學生。

呦,有內閣指過來的大官?往日的孝敬可不敢要了。

孝敬不收,那原先安生日子自然過不上了啊。想好好念書將來出人頭地也成,自己想法子讓人敢收你們的好處。

一來二去,風氣更加詭異,韓硯和裴嘉逐漸落入草木皆兵的處境。

謝君乘光是想想那場景就心浮氣躁。論手段,裴嘉和韓硯怎么攪得動這些含著金鑰匙的渾水?

翌日,有人在泰華閣當眾告發勵安侯深夜大鬧康王府,疑似為了一個女子。

經過幾句看似含糊又特征明顯的陳述以后,那女子是誰,所有人心照不宣,又不敢挑明。

更有甚者開始煽風點火,“殿下與王妃感情甚篤,這是滿朝皆知的美談。殿下又素與小侯爺情同手足,若真為了一個女子和侯爺起了爭執,應是事出有因,未必全因美色二字。皇上,此事想來是個誤會。”

趙慶瑨眉心一跳。

原來這樁告發不全是沖謝君乘而去。江瀾歸根到底是榮和帝親口留下的錦衣衛的人,跟著不學無術的勵安侯還好說,可趙慶瑨是位高權重的皇子,若真的對江瀾打起主意,不論是貪圖美色還是另有所圖,叫榮和帝怎么想?

不消多想,趙慶瑨向趙慶瑜瞪一眼過去,果真看到那副摻雜得洋洋得意的無辜臉色。

榮和帝率先看向鬧事的謝君乘:“怎么回事?”

謝君乘在滿座驚疑中交上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抄書。

榮和帝沒什么耐心,只隨便翻了幾頁,怒道:“放肆!這是什么意思?”

一沓鬼畫符似的東西揚開,眾人即使隔著些距離也瞥見謝君乘的大作,滿座噤若寒蟬。

自從勵安侯來了泰華閣,當真沒幾日安靜,回回都得鬧一通雞飛狗跳。

謝君乘撩袍跪下,撇著嘴委屈道:“皇上,此事全是臣一人的過錯。那日臣被人參了,二殿下為臣求情,說臣還年輕氣盛些,需要好好教導。若不是殿下這么一說,臣也不會好端端出門吃個飯就罰抄書。臣越想越氣,心生怨懟,所以……”

他挑釁似的往趙慶瑨瞟了一眼,“想去和殿下好好說說,別老揪著我這些事情不放。盯著我也就算了,還把人也請去,何必操心這么多?”

榮和帝狐疑地看向趙慶瑨:“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趙慶瑨再笨口拙舌也知道該怎么說了,起身道:“回父皇,此事……確實是兒臣思慮過多的錯,才造成誤會。子虞向來受父皇看重,兒臣以為好兒郎應當胸懷壯志,報效朝廷,所以將人請回去說了幾句,沒想到鬧了笑話,讓父皇擔憂。兒臣罪該萬死。”

“你看,又來了……”謝君乘不耐煩地小聲揶揄,這一句話倒是摻了真情實感進去。

沉重持重、兄友弟恭的兄長角色,趙慶瑨向來當得自在。

而今日卻有幾人趁勢而上,聲討謝君乘的種種言行,如今還膽敢夜闖親王府邸,這換了誰都是殺頭的罪過。

榮和帝沉思片刻,將謝君乘厲聲指責一通,忽地朝滿臉疲態周輝宜看過去:“閣老,說起來,子虞從前也是你的學生,那時候還這么乖的一個孩子,如今這模樣,你也要難免傷神吧?”

周輝宜說:“皇上,臣以前能教與侯爺的不過皮毛。此事往大了說是侯爺年輕氣盛,臣自當為皇上分憂。但往小了說是皇上的家事,既然是家事,臣一個外人豈敢掛心?”

滿座沉寂須臾之后,才有人敢附和首輔,將這一件荒唐之事一笑置之。

榮和帝這才舒展眉頭點了點頭,又冷著臉將謝君乘訓了幾句,還不忘訓誡道:“給朕重新抄一遍,再敢讓人代勞,朕就命你進宮來寫,讓惠妃盯著你。”

話到此處,小懲大誡地放過又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既然是父兄之間愛重過深的家事,外臣又不能再揪著皇帝的家事去僭越,只能作罷。

趙慶瑜不死心還想添幾句,旁邊的梁愈青在底下用力一拉,硬生生將人扯了回去。

眾人都退去泰華閣以后,榮和帝鮮少地留在御座上,看向殿門外許久。

細雪橫斜,天色凄清,被嵌進朱漆門框中的紅墻屋檐都變得白茫茫。莫說宮門外的景致,就連近在眼前明明分外熟悉的宮城,他也看不清。

劉昆奉上一杯溫熱的參茶,俯首道:“皇上憂心國事,也得當心身子。”

李魏榮叛逃帶來的一場大病像疾風驟雨,病愈以后自會有別的東西在雨中悄悄扎根,讓人惦記。

熱茶入喉,趙啟覺得暖了些,將茶盞遞過去:“勵安侯夜闖王府,可不是小事,怎地遲遲沒有一絲風聲?”

劉昆頓了須臾,選定一個最折中的說法:“也許小侯爺和殿下都意識到過錯,有傷兄弟情分,所以大事化小,不想皇上憂心。”

“你的人……不曾收到任何消息嗎?”

一陣寒風突然纏繞過來,偏偏方才趙啟一直看著門外,所以泰華閣的內侍無人敢去關門。劉昆指尖冰涼,將頭埋得更低,說:“皇上……奴才……奴才一心伺候皇上,怎敢分心去留意別的?更何況,皇上向來看重康王和小侯爺。”

劉昆點到即止,榮和帝便沒有再問下去。

的確,難道要在一個奴才面前說自己這個做爹的其實也想盯著兩個兒子嗎?父子相疑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趙啟想,或許這也算不得疑心,只是謹慎些而已,哪有做父親的不對兒子寄予厚望?

再思索片刻,趙啟覺得這些事確實怪不得劉昆沒有替他留心。司禮監不過是依附他才得以在朝中有臉面,只管忠心耿耿即可,哪里敢自作主張伸手出去?

為何如今尤其強烈地感覺到,高居深宮皇位之上,竟有一葉障目這般不踏實的感覺?

榮和帝在肆虐的凄寒里不禁裹緊了大氅,劉昆立即遣人將門關上。

泰華閣很快暖和下來,趙啟在門窗封閉的安靜中終于想起,從前都是李魏榮這個狗東西在留意各處異動。

劉昆退出去以后,直至回到自己的地方才敢攤開手,將手心的冷汗對著炭盆。

劉毅遞來一方帕子給他擦手,跪在旁邊捶腿,憂心地抬眼看過去。

渾身的冰涼逐漸化開,劉昆才長長松一口氣,沉聲說:“果然……殺人不沾血的鋒刃用慣了,哪里能割舍掉?”

劉毅道:“干爹,是皇上想起什么了嗎?”

“想起瘋狗的好處了。”劉昆自袖中抽出一封密信。

司禮監到了榮和帝手上,諸多事情都不能將手伸向宮外,尤其是李魏榮信手拈來而他劉昆卻絕不能碰的竊聽監視。李魏榮夠瘋,本就是靠帝王疑心而滋長的怪物。滿朝文武不能明著和皇帝叫囂,忍了這么多年才等到機會栽倒李魏榮。

但榮和帝不會把由疑心而生的默許權力給到劉昆。

劉昆打開來自西北監軍太監的密信,片刻之后,神色陰沉地將信件扔進暖爐中,讓劉毅靠近一些:“找幾個伶俐的多盯著寧王和萬壽臺,咱們要尋機會準備商量的籌碼。”

劉毅瞥一眼火星四濺的爐子,將成灰燼的東西跟催命符似的。他稍作思考,問:“皇上待西北那位的確有所緩和,但干爹不還在觀察兩位殿下么?是西北那頭出了什么變數?”

“趙慶瑯命硬,接連大捷。”劉昆緩緩將手伸向暖爐,“此番回京怕是真能讓他撈到好處,咱們得未雨綢繆,快些做出決定。”

劉毅低聲應是。

他們依附皇權,但不能甘心于在皇權更替的時候坐以待。劉昆感覺到趙啟對趙慶瑯的心思有所動搖之時,不得不為必會到來的更替做好籌謀。

“你也覺得寧王能行?”

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問,劉毅苦笑直言道:“兒子哪有干爹的好眼光,在兒子看來,兩位殿下其實半斤八兩。”

說白了,這兩兄弟不管好壞,總有些方面和趙啟相似。

劉昆又問:“那你怎不讓我考慮二殿下?”

他心里自有答案,只是從劉毅的“半斤八兩”中起了一絲好奇,想到自己一把年紀,還長日待在多疑的皇帝身邊,難免耳濡目染,也會有思慮不及之處。

不如聽聽兒子的,興許比他看得更清更遠些。

誰知劉毅只是怔愣一下,那點討巧又討喜的神色恰到好處,說:“在兒子看來,是干爹選了誰,誰就能行。”

劉昆咧嘴一笑,這才一掃眼底的陰霾,拍了拍劉毅的頭,說:“長本事了,不枉干爹這么疼你。”

也對,他見證趙啟從以前那個怯懦膽小、在謝霆山面前自愧不如的太子,變成如今心思莫測的皇帝。他設計引黎宣逼宮、攛掇帝王逼死托孤大臣。他還能適時添上張馗這樣壓死李魏榮的最后一根稻草,讓趙啟身邊的心腹只剩下司禮監……

劉毅說得對,他選誰都錯不了。

京城飛雪漫天,庭院里風聲凄凄。江瀾站在雪檐下,看著幾株紅梅在白雪中被一點點簇擁起來。

手指大小的紙條在寂靜中被碾成一團,隨后投進炭盆中。

杜英終于有信傳來,可也只有“安好”兩個字。

江瀾目不轉睛地看著紙條被火光吞噬,已經成了潛意識的警惕使她反復斟酌這個時機。

怎會剛好在她接上消息渠道的第二日,杜英的報信就來了?

侯府的護衛看得嚴,似乎不只是防外敵這么簡單。所以,白日借送食材進來而傳遞消息那人出手大膽,險些沒瞞過護衛。

可這種巧合又冒險的瘋狂勁,有點像李魏榮,也像杜英。

江瀾決定趁夜出去一趟,見一見負責遞消息的小二,興許能試探出什么。

她換上一身夜行衣翻了出去,摸黑來到酒肆的后巷時,發現這里停著好幾輛掛了牌子的華貴馬車,一群車夫正圍在一塊吃酒取暖,出手也闊綽。

江瀾稍一思索,就從后巷翻了進去,已經聽見里邊傳出的陣陣嬉笑嬌嗔。今夜來往穿梭的人也多,一身黑衣實在不便于前行找人。江瀾敲暈一個來到后門躲懶的侍女,換上了衣裳才潛進樓里。

她緊隨送酒布菜的隊伍埋頭穿梭其間,時常有異樣的目光打量過來。再耗下去,說不定她還未找到小二說話,自己就先被識破了身份。

江瀾在緊迫和些許心虛中好不容易看到人。

那小二眼尖,匆匆掃一眼過來就發現那一群侍女中混進一個這么扎眼的,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急忙往這邊擠過來,把江瀾拎了出去。

“你來做什么?”小二把江瀾拉到一處樓梯角落。

江瀾看他異常慌張:“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要問什么派個人過來……”小二才想起她可能無人可用,又東張西望一圈,“你就這么大搖大擺混進來,再出了事我幫不上忙。”

“不會麻煩你,”江瀾冷冷道:“他當真沒有透漏行蹤?”

小二一時摸不著頭腦,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今日派人過去傳信,說:“不知道。你們不都是神出鬼沒的?”

江瀾凝神盯了須臾,確定這人沒有撒謊。對面廂房的門恰好從里邊打開,兩個衣著妖嬈的侍女滿含笑意地走出來之后,一張熟悉且顯眼的面孔徑直撞進眸中。

謝君乘正和席上的一眾公子哥放聲談笑。他身旁坐著一個嬌俏女子,借斟酒的時機向他懷里挨近,謝君乘順勢把手抬高好讓人貼過來。

“我已經讓人留意著,看看里頭都在講什么。”小二悄悄抬眼打量江瀾的神情,說:“誰知你直接來了。”

“你這兒什么時候也開始做這些買賣了?”江瀾微挑眉。

這家酒肆向來是一個正經吃酒的地方,不是花街柳巷的做派。可江瀾今夜突然來一趟才發現并非如此。

小二為難地解釋:“巡防營什么做派你應該知道的。不做點別的路子,正經掙來的那點銀子還不夠他們過來收一回孝敬。不過你放心,這兒不做人肉買賣,她們就是陪著吃酒助興而已。”

再者,安排陪酒也不敢日日如此明目張膽。今夜過來的這群貴公子就是沖著地方夠“正經”才來的,至少從外邊看起來夠干凈,即使萬一被盯上也不會出事。

江瀾已經無暇細聽下去,方才調動起來的蠱毒還在思緒中游走。她只匆匆幾眼就看明白幾個同座的紈绔居心不良,心里還不知道對謝君乘打什么主意。

那銳利又壓迫的目光轉向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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