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8章 節 鳳攆已遲

1,立子金印

日頭未出,紫宸宮燈火已亮。

內殿中傳出敲印聲,一錘接一錘,似鼓不成聲,卻砸在整個朝局的人心頭。

那是“宗親金印”的鑄章儀式,三百年皇家規制之一——

若非重大典禮、立儲封君,不得啟爐。

而今,爐火未停,太后卻未召內閣,只于慈寧宮內設“家儀議”,宣明立子。

受召之人:安貴妃之子,皇七子顧璟樞。

宮內消息飛快傳出。

顧硯青站在東閣窗下,手中一盞茶尚溫未飲。

江臨舟疾步而入,幾乎不用喘氣,直接道:

“太后動手了。安貴妃之子,今日立為監宗主儲,欽封‘天選之子’。”

“立印、授帛、下旨,三道流程,皆于半日內完成。”

“這是要你讓位。”

顧硯青沒有任何意外,只是緩緩合上那頁尚未批完的卷宗,低聲道:

“陛下默許了?”

江臨舟頓了頓,點頭:“未攔。”

沉默片刻,顧硯青望著窗外的晨霧,忽然道:

“她還在宮中?”

“你是說——”江臨舟怔住,“瑩鹿?”

顧硯青輕聲道:

“若她在宮中,這金印……她不會不知。”

“但她沒來。”

“說明,她被禁了。”

江臨舟驟然色變:“太后動了她?”

2,宮禁三日

慈寧宮·西南偏院。

這是整個皇城最安靜的所在,離太后的主殿不過數十步,卻仿佛隔著一道無形天塹。

蘇瑩鹿被送進來已有整整一日。

門外守著的是御香局新派的女官,奉太后密旨,不許通信,不許入外使,不許她再見顧硯青。

她沒有掙扎,也未喧鬧,只安靜坐在院中玉磚之上,望著前方那盞搖晃的宮燈出神。

風吹燈動,火影躍墻,仿佛昨日御前之審還未散。

她甚至還記得,自己跪下時那一下子,膝蓋磕在金磚上的鈍響——“咚”。

很小一聲。

可從那一聲開始,她便知道:

她已經,不再被容許再開口了。

門外風聲一動,有人近前,是婉竹偷偷潛進來。

她膝下一軟,撲通跪下,淚水早就打濕了臉:“娘子,外面都傳瘋了!皇七子今日受封‘天選儲君’,太后授了金印,連顧大人都沒能攔住!”

蘇瑩鹿卻只淡淡一笑。

“我知道。”

“她不會錯過這個時間點的。”

婉竹哽咽:“娘子,您再不出宮,這儲君之位……真的就不是顧大人了!”

蘇瑩鹿緩緩起身,眼神沉靜得嚇人:

“你記著——我們不是為了登位才進的這局。”

“我們,是為了不再死一個太子。”

她走到門邊,手搭在紅漆銅鎖之上,眸光微動:

“她怕我開口。”

“可我一旦開口,就不是爭儲,而是——掀宮。”

顧府內堂。

顧硯青立在案前,盯著江臨舟送來的密報,一言未發。

江臨舟在旁等得心焦,終于忍不住:

“你若再不動手,金印一封,顧璟樞便成了‘真儲’,到那時,就算陛下開口,也難改局勢!”

“你知她在哪兒,你也知她被關著——你到底還在等什么?”

顧硯青指尖微微顫了一下。

他不是不想動。

他是在等。

等一個信號,等一個可以不用流血、不動軍的翻盤方式。

因為那是她的方式——

她從不以殺奪權,而是以理伏人。

可他終于等到了什么?

他等到的是她三日未歸,是太后下印封儲,是朝中百官站隊宗親三房,是蘇瑩鹿……孤身困宮。

他忽然抬頭,目光徹底冷了下來。

“調軍。”

江臨舟一震:“你終于……”

顧硯青輕聲:

“她若出不來——我便進去。”

“她不說話——我便替她吼破這朝堂。”

4,鳳輦遲歸

御花園深處,桂樹新開,香意浮動。

顧硯青立在園中回廊之下,身披玄甲未解,指節握得極緊。

今日宮審未完,金印雖被摔落,但皇帝并未正式下詔否定立儲。

這一局,贏也不算,輸也不甘。

可他不等旨、不等局,只等一個人——蘇瑩鹿。

她三日未出。

三日,等一份旨,一句問,一線縫。

他等來了兵馬嘩動,等來了殿前一拜,等來了自己的退讓與求問——

但她始終沒有來。

直到現在。

宮墻那側,一道輕響。

顧硯青猛地回頭。

蘇瑩鹿從拐角緩緩走出,穿著那日被禁時的墨藍長袍,衣角仍帶灰痕,鬢邊微亂,眼下略顯青痕。

她腳步極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上。

直到她走近,停在他一丈之外。

兩人都沒有說話。

風吹來,桂花香柔得像是夢。

顧硯青想上前,卻又僵在原地。

蘇瑩鹿眼中浮著一層霧,抬手,輕輕問了一句:

“你怎么來了?”

顧硯青喉頭一動,低聲:

“不來,你出不來。”

蘇瑩鹿笑了,笑得有些啞。

“你是攝政儲君,你若出手,就是亂政。”

顧硯青望著她,忽而沉聲:

“你是我妻子。”

“你若被關,我不出手,才是——荒唐。”

說完,他一步步走近。

蘇瑩鹿看著他靠近,眼神里終于有了情緒的裂縫。

她輕輕開口:

“你知道我不怕死的。”

“可我怕……你為我退了。”

“你若退了,世人便說顧硯青不過如此,蘇瑩鹿把你拖進深淵。”

顧硯青站定,伸手扶住她肩,低聲說:

“我不是為你退。”

“我是為你守。”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卻更穩:

“守你在前方拼的局。”

“守你不跪的骨。”

蘇瑩鹿抬頭,眼眶微紅,聲音低啞:

“你若不再管政,不再問權,我能護你一時。”

“可你若要與我并肩,你便會被卷得更深。”

顧硯青眼中沒有一絲猶疑,只反問:

“那你要我退?”

她望著他,忽而搖頭一笑,像是終于卸下了所有偽裝與倔強。

“我舍不得。”

這一刻,花落如雨。

他們站在彼此面前,誰都不說愛,誰也不說怕。

可眼神交織處,那些未說出口的擁抱、低頭、眼淚和信任,早已是另一個世界的誓言。

蘇瑩鹿靠近一步,輕輕說了一句:

“回府吧。”

“你今日該歇了。”

顧硯青沒說話,只伸手替她掖了掖發絲。

天光正亮,鳳輦遲歸,但人已回。

他們身后,是未散的戰火,未封的金印,未審的罪局。

可至少——這一刻,是穩的。

5,燭下密裁

夜,靜得詭異。

御書房中,十六盞宮燈一字排開,蠟淚未干,燈光斜照在御案上的三封密折,分別來自三方:

一為宗親三房聯名上奏,請確立皇七子顧璟樞為儲,賜金印昭告天下;

二為內務府密報,稱御香局女官自盡已傳至百官,言“翠微臺”余毒猶在;

三為天策軍統領機密軍令,說明攝政顧硯青未擅調軍,所動三營皆為“宮門防范”,無犯律制。

皇帝手指拂過那三封折子,半晌未言。

簾幕后,有人跪著,不發一語。

是顧硯青,蘇瑩鹿。

這一夜,他們是“被召”,也是“被試”。

皇帝望著案前未散的茶煙,忽然開口,聲音溫和得近乎隨意:

“你們二人若只想保命,到此為止便可。”

“攝政之位退一步,羅案緩查,翠微臺封印,儲君之事由朕親裁。”

“你們便可安度此生,遠離權場,是非不擾。”

蘇瑩鹿未動。

顧硯青也未答。

皇帝卻忽而轉眸,盯著他們,低聲問出一句:

“可若朕,今日要你們——斬一人,平一案,殺一名宗親,以血安天下。”

“你們,殺還是不殺?”

室內氣氛忽然沉如山。

蘇瑩鹿抬起頭,眉間并無一絲遲疑,只回了一句:

“臣女問一句——殺的是不是該殺之人?”

皇帝望著她,目光晦暗不明。

顧硯青忽而接話,聲如鐵石:

“若是為穩朝局而殺清白——臣不殺。”

“若是為掩太后之錯,轉死宗親——臣不殺。”

他頓了頓,忽然露出一絲極淡的冷笑:

“但若是那人該殺,不殺者才是亂臣賊子。”

“那臣請誅之。”

皇帝凝視著他們許久,終于緩緩展眉。

他揮手示意江臨舟將密折撤下,低聲道:

“你們真要走到底,那就別回頭。”

“從此,誰都保不了你們。”

“連朕自己……也未必。”

蘇瑩鹿起身行禮,言辭平穩:

“不求陛下保,只愿陛下——不再遮。”

顧硯青亦低首一拜:

“臣愿以顧氏血脈為誓,若心藏私念,天人共棄。”

簾外秋風起,燭影搖動。

御書房門緩緩打開,兩人走出那道高閾門檻。

蘇瑩鹿輕聲說:

“你知陛下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嗎?”

顧硯青沒有回頭,聲音卻冷靜得幾乎殘忍:

“他說——他已不管我們生死。”

“這一戰,真要開始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加查县| 岚皋县| 顺昌县| 鲜城| 临夏市| 若尔盖县| 武隆县| 成武县| 横峰县| 桐庐县| 视频| 长沙县| 永济市| 盐源县| 临安市| 岑溪市| 泊头市| 阳西县| 黔南| 万年县| 天门市| 丹棱县| 沧州市| 五大连池市| 札达县| 洛浦县| 浮山县| 乌审旗| 宁海县| 当涂县| 河曲县| 杭锦后旗| 东宁县| 和龙市| 防城港市| 会泽县| 隆昌县| 长顺县| 湖北省| 烟台市| 无棣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