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急促的弧線，蘇晚的指節因攥緊方向盤而泛白。

后視鏡里那輛無牌黑色SUV像團黏膩的墨，在雨幕中時隱時現。

她踩下油門，引擎發出悶吼，雨珠砸在車窗上的聲響幾乎要蓋過心跳。

副駕抽屜里的紙條被她捏得發皺，小米的話在耳邊炸開：“沈小姐今晚約趙秘書在城西倉庫見面，說'該清賬了'。“蘇晚突然踩下剎車，輪胎在濕滑的山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響——那輛SUV的目標根本不是她。

趙秘書是顧淮深最信任的助理，若他出事，顧淮深在顧家董事會將徹底失去眼線。

她猛打方向盤調頭，雨刷器甩出的水痕里，黑色SUV的車燈驟然變亮，顯然沒料到獵物會反追。

蘇晚咬著下唇，將油門踩到底，白大褂下擺被風掀起，掃過副駕上裝著母親病歷的文件箱。

手機在褲袋里震動，她掃了眼屏幕，是顧淮深的未接來電，號碼后面跟著七個未接記錄。

“這次，我要做自己的救兵。“她對著后視鏡里蒼白的臉說，手指擦過內袋里那張泛黃的信紙——母親臨終前寫的信，“媽，你等我。“

城西工業區的路燈在雨霧里暈成模糊的光斑，廢棄醫藥倉庫的鐵門半敞著，生銹的“陵南制藥“招牌在風中吱呀作響。

蘇晚將車停在三百米外的巷口，摸出隨身的手術剪別在袖管里，踩著積水繞到倉庫后窗。

玻璃碎了半塊，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她屏住呼吸，聽見倉庫深處傳來男人的冷笑。

“沈教授好雅興，雨夜約我來這種地方。“是趙秘書的聲音，帶著常年養尊處優的清潤，此刻卻裹著冰碴。

蘇晚貼著墻根挪動，透過銹蝕的鐵架縫隙，看見沈清漪站在中央。

她穿著香奈兒的米色雨衣，發梢滴著水，珍珠耳墜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冷光：“趙特助，當年你替老顧總藏下β-9的臨床數據時，可曾想過今天？“

趙秘書背靠著鐵架，左手插在褲袋里——蘇晚記得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他右手指著沈清漪：“您忘了？

我備份了三份。

一份在蘇醫生手里，一份在李律師的保險柜，還有一份......“他頓了頓，“在顧總的辦公室暗格里。“

沈清漪的瞳孔驟縮，珍珠項鏈隨著她的動作晃出尖銳的弧度。

她朝身后的黑衣保鏢抬了抬下巴：“打斷他的右手。“

“等等！“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見保鏢摸出槍，槍口在雨夜里泛著冷光，正對準趙秘書的膝蓋。

“砰——“

頂燈突然炸成碎片，倉庫陷入黑暗。

蘇晚的呼吸幾乎停滯——是她剛才擲出的鐵鉤，精準砸中了燈座。

雨聲陡然清晰起來，她聽見沈清漪的尖叫：“開燈！

找！“

混亂中，蘇晚摸到墻角的消防栓，用力擰開。

水流噴薄而出的聲響里，她摸到趙秘書的手腕，將人拽到鐵架后：“跟我來！“

“蘇醫生？“趙秘書的聲音帶著震動，“您怎么——“

“先出去！“蘇晚的白大褂被劃破一道口子，她摸到趙秘書褲袋里的U盤，塞進自己內袋。

倉庫外突然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

她松了口氣——半小時前她給財經記者林悅發了定位，附言“城西倉庫疑似非法藥物銷毀“，林悅最擅長這種能上頭條的猛料。

“警察來了！“黑衣保鏢的喊聲響徹倉庫。

沈清漪的雨衣被扯得歪斜，她轉身想往后門跑，卻撞進一堵溫熱的墻。

“媽。“顧淮深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您猜我剛才聽到了什么？“他舉著手機，里面傳來女人的啜泣聲，“淮深，媽媽對不起你......沈清漪改了試驗數據，她......“

沈清漪的臉瞬間慘白，她想去搶手機，卻被顧淮深捏住手腕：“這是我媽臨終前的錄音，您說，爸是信您這個'故人之女'，還是信我這個親兒子？“

警燈的紅光穿透倉庫的破窗，在顧淮深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蘇晚看著他繃緊的下頜線，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們第一次約會，也是這樣的雨夜，他撐著傘站在醫院門口，西裝褲腳全濕了，卻笑著說：“蘇醫生，我等你下班。“

“蘇晚！“顧淮深突然轉頭，目光精準鎖住她濕透的身影。

蘇晚后退半步，雨水順著發梢滴進衣領，涼得刺骨。

她摸出內袋的U盤，遞給趙秘書：“給你。“又指了指被警察控制的沈清漪，“該做的我都做了。“

顧淮深想上前，卻被警察攔住。

他望著蘇晚走向警車的背影，喉結動了動，最終只是握緊手機。

屏幕亮起，一條未署名短信彈出：“秦子陵和顧震山的交易，才是你母親死亡的真相。“

警局的走廊泛著冷白的光，蘇晚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她剛做完筆錄，正打算離開，小米突然從轉角跑過來，手里攥著一部舊手機：“蘇醫生，趙秘書讓我交給您的。

他說......里面有您母親最后一條未發送的短信。“

舊手機的外殼貼著卡通貼紙，是蘇晚小時候用的款式。

她指尖發抖，剛要按開機鍵，小米已經轉身跑遠，只留下一句：“蘇醫生，小心陵南。“

雨還在下，蘇晚站在警局門口，舊手機在掌心發燙。

她望著雨幕中模糊的路燈，突然想起母親出事前三天，曾打電話說：“晚晚，媽媽查到陵南制藥的秘密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聽見母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