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白光與猩紅的雷柱碰撞,發出刺耳鳴爆,血雷竟如冰雪遇火般消融,化作縷縷青煙飄散。
高空的猩紅云層仿佛被抽走了戾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血色,重新變回深邃的靛藍。
那些赤電也收斂了兇性,化作游龍般的淡金色雷光在云間游走,緊接著,五道水桶粗的靈氣柱自云層垂下,如天河倒懸,散發著沛然生機。
“是天地靈氣!快!”張葵反應最快,手中法訣急變,聚靈陣的符文驟然亮起,“楠鈴,小瓏,引靈氣入體!”
白楠鈴眼神銳利,他雙掌按在石柱上,冰雪靈力如潮汐般涌入陣眼,硬生生將一道靈氣柱導向破不祥眉心:“穩住陣腳!”
白小瓏也顧不得后怕,眉心白光再度爆發,小小的手掌貼在破不祥后背,將另一道靈氣柱引入他體內。
周圍的冷清、玄風等人也紛紛出手,或以自身靈力為引,或催動法器相助,五道靈氣柱如蜿蜒的巨龍,源源不斷地注入破不祥體內。
失去意識的破不祥軀體微微震顫,原本暴走的靈力在純凈靈氣的滌蕩下逐漸平復,天珠碎裂的裂痕中透出溫潤的白光,神嬰虛影在靈光中重新凝聚,雖仍有些模糊,卻比先前穩固了數倍。
祭壇上的血花不再蔓延,反而在靈氣滋養下化作點點光屑,融入他的肌膚。
不知過了多久,最后一道靈氣柱沒入破不祥體內,高空的云層緩緩散去,露出澄澈的天幕。
聚靈陣的光芒漸弱,破不祥的軀體緩緩落在祭壇中央,呼吸平穩,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光,神嬰境的氣息雖尚微弱,卻已清晰可辨。
“成了……”白楠鈴長舒一口氣,踉蹌著扶住石柱,冰甲徹底崩解為靈氣消散。
白小瓏撲到破不祥身邊,見他面色恢復紅潤,終于松了口氣,眼皮一沉便倒在他身側,顯然是靈力透支過度。
張葵走上前,指尖搭在破不祥腕脈,撫須點頭:“心魔雖破,卻損了些本源,好在神嬰已固,靜養幾日便可蘇醒?!?
幾日光陰倏忽而過。
破不祥在一片柔和的靈光中睜開眼,只覺體內靈力流轉順暢,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他下意識沉入內景,只見原本天珠所在之處,懸浮著一個尺許高的潔白身影——那是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女生,肌膚瑩白如玉,背后生著一對半透明的羽翼,正睜著清澈的眸子望著他,眉眼間竟有幾分石夢濡的溫婉。
“神嬰……”破不祥心中微動。
修道者的神嬰多是自身幼年模樣,或是與本體同源的形態,可他的神嬰為何會是這般模樣?
他凝視著那對羽翼輕顫的小女生,神嬰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伸出小手輕輕觸碰他的內景壁壘,嘴角彎起淺淺的笑意。
那笑容溫暖而熟悉,像極了石夢濡當年在溪邊對他笑時的模樣。
破不祥的心猛地一軟,心底的思念卻如潮水般涌來。他伸出手,仿佛想穿過內景觸碰那抹潔白的身影,唇邊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是你嗎,夢濡?”
神嬰沒有回答,只是扇動著羽翼,在他的內景中輕盈地轉圈,周身散發出的柔和靈光,將整個內景映照得一片通明。
破不祥不再深究緣由。管它為何是這般模樣,能在此刻再見與妻子相似的身影,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幸運。
他收了內景,緩緩坐起身,洞府外傳來白小瓏清脆的笑聲。推開門,只見小姑娘正踮著腳給院中的靈植澆水,白楠鈴坐在石桌旁擦拭著一柄冰刃,見他出來,朗聲笑道:“醒了?感覺如何?”
破不祥活動了一下筋骨,神嬰境的力量在體內奔涌,他抱拳行禮,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沉靜:“多謝白域主與小瓏妹妹相助。”
白小瓏回過頭,看到他醒來,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破哥哥,你終于醒啦!你的神嬰是不是特別厲害?”
破不祥看著她靈動的模樣,又想起內景中那對羽翼,心中暖意漸生,點頭道:“嗯,很厲害?!?
陽光透過洞府的冰棱,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雪山的風帶著清冽的氣息拂過,一切都透著劫后余生的安寧。
破不祥望著院中澄澈的天光,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白域主,小瓏妹妹,還有諸位,我已踏入神嬰境,按約定,該去闖勇武山了?!?
話說回來,破不祥與王不滅的約定到此也已經只剩三年。
白楠鈴擦拭冰刃的手一頓,抬眼看向他:“想好了?勇武山死域,關關都是神嬰惡鬼。”
“嗯。”破不祥握緊鴻金劍,劍鞘上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我要去找當年屠戮族人的兇手,這關必須過?!?
白小瓏眨了眨眼,忽然拽住他的衣袖:“破哥哥要去,我跟你一起!我現在也是天珠境了,能幫上忙的!”
“算我一個?!毙L從洞外飛了進來,羽翼上落著幾片雪花,“當年在李家寨欠你的人情,正好還了?!?
冷清靠在門邊,聞言微微頷首:“我與玄風同去。”青禾也跟著點頭,指尖凝結出一片青翠的柳葉,在空中輕輕打轉。
(未化人形,到了天珠境的獸族,已經有了雙足行走的能力,類人行為。)
白楠鈴站起身,將冰刃擲向空中,利刃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寒光,穩穩落回他手中:“你護小瓏安寧如此,如今要闖山,我這東道主沒道理旁觀?!?
破不祥看著眼前這些主動相助的身影,喉間有些發緊。他曾以為自己早已是孤家寡人,卻在這雪山之上,再次感受到了并肩同行的暖意。
“多謝?!彼钌罟?,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陽光穿過冰棱,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人歡聲笑語,把酒言歡,訴說著這幾年的故事,聊得不亦樂乎。
破不祥看著眼前祥和的場景,多有不舍,但自己身負血仇,又不得不報。
或許,此生自己的命,從來都沒有屬于自己的那一刻。